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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嫂便笑道:“小小的人,心倒是高,能织素绸就很不错了,还想着织妆花?”
  “我看茵儿倒未必不能织妆花,”云娘笑道:“家里的人只要提花织得好了,又不怕吃苦肯学,我自然会教的。”
  杜老娘便道:“若是家中的女子们都会织妆花,到我们家求娶的还不踏破门坎?”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最简单的素绸并不难织,没几天三弟妇、茵儿便学会了,很快最小的薇儿也能上手了。只一台织机,大家轮流织,云娘早起先织一匹,差不多中午就织好了,下午换茵儿和薇儿,然后再是三弟妇,一整天也只空上一两个时辰。
  毕竟是人多,大家也不甚累,云娘早起织锦原就是习惯了,茵儿和薇儿本就占了最好的时间,三弟妇晚上织正好也陪着读夜书的三弟,便成了定例。先前茵儿、薇儿和三弟妇每天共同织一匹绸,后来她们的速度也快了,便能织一匹半,正月刚过,便有了二十几匹绸。
  二哥二嫂便急着去卖,云娘道:“现在还少,且大家新学时织的绸,并不甚好,亦卖不上价。不如再等两个月攒得多了,便可叫了牙行的上门来收。”
  二哥哪里奈得住,“现在我也在家里闲着,不如就带了这绸去盛泽镇出脱,也免得被人赚了差价。”
  二嫂也急不可耐,“与其家里放着绸,还不如换了钱踏实,还可以分一次红。”
  云娘虽然不必如此,可见大家也眼巴巴地看着这些绸,可也不好再拦,“由着你们去吧。”又怕二哥被骗,告诉他每匹最低要卖多少银两。
  二哥二嫂便带了绸走了,当天晚上竟没有回来,大家免不了要担心一回,但又一想,这二十几匹素绸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他们俩也做小生意好几年了,总不至于出什么事,一定是有事晚了没有渡船才耽搁一夜。
  果然第二天中午时分两人回来了,卖绸的银子正与云娘说的一丝无误,云娘说的原是最低价格,便疑惑二哥二嫂定是私留了些,一直看他们的神色,却见两人眼里尽是血丝,极为憔悴,便嘲笑道:“别人卖绸都是送到牙行便罢了,你们竟没睡觉,想是卖了一整夜?”
  “云娘还与二哥玩笑?”二哥强撑着笑道:“我们第一次卖绸自然摸不着门路,回来晚了没船,便在盛泽镇里住了一夜,又怕银子丢了,哪里敢睡觉?”
  云娘虽然还是不大信,可也知道二哥二嫂纵然留了些也没有多少,且他们又在盛泽镇住了一夜,吃用也要花银子,便也不再追究。
  “正是这样,我们俩抱着银子整整守了一夜,现在总算拿回家里了。”二嫂也赶紧应和着二哥,又向杜老娘道:“我们今天就分红吧。”
  杜老爹和杜老娘竟然也立即答应,还把正在读书的小儿子叫来,让他按先前说好的法子算了帐,留下买丝的钱,便将银子发了下去,一时间,家家都分了钱,个个喜笑颜开,当晚云娘又出了几百钱加了好些酒菜,大家竟觉得比过年那天还高兴。
  从此杜家人织锦的心更盛,织机的轧轧声竟夜不停,多的时候一天能织三匹。又因有织锦的事情,事事皆一心一意,连以往时常会有的小龌龊也消了不少。杜老娘竟也一改过去的俭省,直到出了正月,饭食也依旧不减,合家欢笑不提。
  没几日,牙行的孙老板过来,见了云娘就笑道:“我听你在家里织绸,便特来收绸了。”
  云娘赶紧端了茶水奉上,又笑道:“孙老板莫要笑话我们,你家牙行收的都是好绸,哪里看得起最便宜的素绸?”
  “你果真在家里织素绸?”孙老板也不喝茶,听着织机声便到了东厢房门前,推门进去看。
  杜家的织机是最普通的,织的又是最常见的素绸,并没有可以瞒人的,是以云娘也不拦他,指着正在织机上的茵儿,“这是我大侄女儿,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孙老板别笑话就是了。”
  孙老板看了茵儿正织的绸,又拿了放在一旁的几匹绸一一看过,最后挑出来一匹笑道:“这匹一定是云娘织的。”又向杜家人讲道:“别看素绸是最容易织的,但其实织好了也难,越是平整均匀,接头看不出的,也越容易染色,最后才能卖上高价。你们看这匹,光滑像水面一般,看不出一个接头,似乎是用一根丝织成的,就连光泽也特别柔和。”
  大家再拿自己织的一比,立即就看出不同,都是用一样的织机一样的丝织的绸,云娘织的就是比别人的好看。
  孙老板便笑道:“你们家云娘织的绸,向来价要比别人高一成呢。”
  “敢情孙老板是专程来打趣我的不成?”云娘最初到盛泽镇时便结识了孙老板,知他虽然办事圆滑,但在整个盛泽镇牙行中生意却是最好的,这一次过来一定不是只为收绸。
  孙老板回了正房坐下后,一面品茶一面道:“云娘,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却是受了几个人委托。”
  云娘被他说得不觉好奇起来,“那孙老板便说来我听。”
  第23章 蚕月
  孙老板啜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那我就先说受人委托之事吧。”
  “你在郑家织的那匹五彩青银百蝶穿花妆花纱还差一寸没织好,郑家找了盛泽镇最好的几个织工,可谁也不敢接这个活。偏张举人家的老太太五月过寿,早跟儿子说就要你织的百蝶穿花纱做衣服穿,原来张家想过了年再订也来得及,但没想到你却这时出了郑家。”
  “这纱本来也都是官织厂出的,直接送到京城,我们镇里想买并不容易,反倒要去府城,便拿银子来委托我,你若肯织完,我便出十两工钱,你看如何?”
  那匹纱不过只差半寸许了,不论怎么算十两工钱也是不少了,可云娘摇头道:“我早发了誓,不在郑家织一寸锦络一根丝的。”
  “哎!”孙老板并不再劝,只道:“郑家的事,做得是太过了,盛泽镇上的人多同情你呢。”
  也许孙老板是挑自己喜欢听的说,但云娘还是不免鼻子一酸,却又赶紧止住,硬笑道:“孙老板还是说说自己的事吧。”
  “说起我的事,其实还是与妆花纱有关,我原本正月里便想来的,只是又想着等你心境好些再说,”孙老板看着云娘的神色道:“我总觉得你只在家里织素绸实在白费了时光,眼下妆花纱正是最时兴,利也最大,有钱都买不到。”
  “你家里恐怕是无力买妆花纱织机,才先买普通的织机。你也一定想着织锦攒了钱再买,可是那要攒上几年。妆花纱现在利大,正是因为会织的人少,你若现在不织,过几年会的人多了,便也没有现在的利了。而且那时风行别的花样,你也未必就会。我听说因为外面有了与进上一样的妆花纱后,官织厂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呢,新花样根本传不出来,你也无从去学。”
  孙老板说的道理云娘其实也知道,只是她先前从没细想。现在一算,正是如此,回想她初学织锦时,每匹锦得的利是现在三五倍,否则郑家也不会那样快地发了家。如今盛泽镇里家家都有织机,织绸的利一直在减少。到了现在,杜家想靠一台织机发家,达到郑家的程度就要难多了。
  至于汝花纱这种贵重的丝物,更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在现在官织厂所有织物都进上,外面非常稀少的时候才格外值钱。
  可是明白归明白,杜家也好,她自己也好,根本不可能置得起妆花纱织机,她也曾想过借贷,但听说是利滚利,利息高不说,又有街面上的混混搅在期间,甚是可怕。现在孙老板说了半天,一定是有他的办法,“孙老板想怎么呢?”
  “我买一台妆花织机,你来织,得了利我们分成。”
  “我愿意,”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她一向也是精明的,便又问:“只是怎么分成呢?”
  杜云娘与孙老板商量好织妆花纱的一应事宜,晚上在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能说服家里回盛泽镇。
  孙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妆花纱的织机虽然也能送到杜家村,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多了。杜家为了安放现在的织机,已经是大哥大嫂让出了东厢房,两人四处借住着呢。
  因三弟过了正月便到县里读书,他们平日便住三弟的书房,三弟回来时就与侄子侄女们挤在一处。
  家里确实没处再安放一台织机了。
  这还不是最为难的,越是复杂的织机越娇贵,妆花纱的织机梭子就十几把,更有许多小零件,如果有了问题,在杜家村是没法子弄,总要到盛泽镇上请人;还有妆花纱用的丝、金银线等等,都是极贵重极少有的,都是估计着用多少买多少,只有在盛泽镇住着才方便;而织好一匹,也只有在盛泽镇上才能最快地交给孙老板。
  除了因为要织妆花纱的原因以外,云娘也宁愿回盛泽镇。虽然孙老板的话并不能全信,但是云娘却知道盛泽镇里的人大都会觉得自己离开郑家是对的,而杜家村却正相反。
  村里的人背地里说起自己,一定是没有好话,现在自己回家织锦赚了钱,更让她们又嫉又恨。爹娘、大嫂听了只作不知,也不肯告诉自己,可二嫂却气得与那些嚼舌头的婆娘们打过几架,又回来向自己表功,而三弟妇,虽然对自己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其实云娘知道她心里对自己这个和离的姑姐有些不以为然。
  回到盛泽镇,虽然一定有很多难处,可是却没有像杜家村里闲着没事只说人家事非的婆娘们了,大家都忙着自家的事,织锦、缫丝、买卖丝绸赚钱,谁能整日瞧着别人!
  可是爹娘却一定不放心自己在盛泽镇。
  云娘想了想,觉得还是要与二哥二嫂商量。大哥大嫂没主意,三弟三弟妇不赞成,只有二哥二嫂脑子灵活,而且只要说明利益,他们就会帮忙。
  而且,云娘手中还有二哥二嫂的一个把柄——孙老板告诉她,二哥二嫂根本不是离了杜家村那天去盛泽镇卖的绸,而是第二天一早才坐船到了盛泽镇,将绸卖到了刘家的绸行,绸价也与他们回来拿出的差了好几百钱。
  云娘想好了,便悄悄与二嫂说:“孙老板让我去盛泽镇帮他织妆花纱呢,不是算工钱的,而是给我分成,只是爹娘不愿意让我去。其实我去了得了利,哪里能不帮着娘家呢?”
  难得二嫂竟然连有多少利都没有问,便十分赞成,“你原来不就说还要回盛泽镇的吗?现在既然孙老板要你去织妆花纱,就赶紧去吧。爹娘那里我和你二哥帮忙说。”
  云娘知道自己想对了办法,便又继续道:“我想家里现在用钱最多的地方就是三弟读书,我到了盛泽镇有了钱便将三弟买纸笔书籍的费用全包下来,也能给家里省一些。”
  二嫂突然问:“那你到盛泽镇里住在哪里呢?”
  云娘其实也在犹豫,“孙老板要我住在他家中,可是我却不愿意,他家的老板娘特别吝啬,一点也舍不得吃用,听说他们家每天只有两餐饭,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能加个肉菜;性子又刁,一言不和便张嘴骂人。”
  “那怎么行?云娘,你可别跟着他们家一起住。”二嫂道:“我和你二哥帮你租一处房子自己住,吃什么都方便。”
  云娘看看二嫂,觉得自己以往恐怕错了,其实二嫂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便又道:“现在茵儿、薇儿和三弟妹都学会了织绸,家里这台织机每日都不得闲,我走了,她们三个轮流织倒更好了。”
  “家里的事你也不必多管,有我们呢,”二嫂倒比云娘还急切,马上便起身道:“我去找你二哥商量,总能让你搬到盛泽镇住。”
  不过二嫂答应得虽好,且她和二哥果真也一力帮云娘说话,但是杜老爹和杜老娘就是不肯松口,女儿虽然嫁过人,但现在正是青春年少,在家里住了几个月天天好汤好水地养着,正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老人家怎么能放心她自己出去住?
  杜家二老不说女儿,便将二儿子二媳妇骂个狗血喷头,“你们就知道钱,钻到了钱眼里出不来了!”又劝云娘,“别信他们的,谁还不知道这两个东西的德性,就是家里做生意都不敢给他们太多本钱!”
  云娘见二哥二嫂因为自己挨了骂,十分过不去,只得好言好语地劝爹娘,“二哥二嫂也是为了我好,我去了定然无事的。”
  正日日磨着,孙老板让人捎信来,说是诸家做不了织妆花纱的织机,只得到了府城去订,唯一能做的那家又说已经接一个订货的,总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再接。云娘便松了一口气,唯独二嫂依旧着急,时常嘀咕道:“你就是先搬到盛泽镇里住下也好啊。”
  云娘只当她急着自己去盛泽镇帮人织锦,反安慰她,“我在盛泽镇里给人家织锦,虽然每日都能得二三百的工钱,但其实比起织妆花纱还是差多了。现在正到了蚕月,家里忙得很,我便先帮家里再织一个月绸,这期间我们再一起劝爹娘。”
  蚕月里的日子自不消说,家家户户闭门熬蚕,大哥大嫂整日在蚕房里盯着,茵儿薇儿采桑,云娘便与三弟妇轮流织锦,每人织六个时辰。杜老娘心疼女儿,骂了半晌拦住,她倒是不偏心,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媳妇更是自家的人,又对三媳妇道:“我们家可不是那等黑心肝把儿媳当牛马用的,你也一样,每人织两个时辰便歇着,再织两个时辰就停机。”
  饶是这般,又因二哥二嫂亦在家中打点家事,并没有出门卖绸,三月里便攒了一大堆的绸。
  到蚕月结束,又是一重喜悦,原来今年的蚕事格外的好,收的茧又大又厚,颜色也亮泽,云娘便与家里商量全部留下自家缫丝,“算着这些丝,刚好我们织到明年,既然如此,我们便自己缫丝织绸。”
  第24章 租房
  杜家人已经尝到了织锦的好处,现在自然无不赞同,杜老爹便道:“都听云娘的。”
  大嫂便笑道:“织绸我不行,可是缫丝却没什么难,往年家里也缫些丝的。”
  二嫂也道:“我也一起做。”
  云娘马上想起了姐姐,“不如问问大姐有没有空,来家里帮忙缫丝。”
  杜老娘笑问:“缫丝也要给工钱的?”
  “那是自然。”云娘笑答,“便是算上工钱也比在外面买比要便宜,这丝亮泽,织出的绸也好。而且我们自家种桑养蚕,再自家缫丝、织绸,这利可就比先前大多了。如此下来,家里的房舍便能早些盖好。”
  杜老爹笑道:“若是有了银子,我便想在家里两旁各修一处同样的院子,等将来我和你娘老了,家里的三兄弟们就是分家也住在一处,我便再没有憾事了!”
  云娘听了便笑,“原来爹早想到了这里,竟比我们心还要大呢。不过,只要我们肯用心织锦,再盖两个院子也用不了几年。”
  杜老爹笑遂颜开,“云娘说的都对。”
  从年初到现在,不过几个月,杜家的日子看得出蒸蒸向上,最根本的就是云娘回来的筹划,是以尽管杜三郎县试依旧没中,杜老爹也没有往年一般的愁眉苦脸,现在竟还能笑出来。
  云娘便趁机道:“爹,既然我说的都对,那你就让我去盛泽镇吧,没准儿过些天孙老板的织机就会到了。”
  杜老爹终于有些松口了,“你若实在要去,那我亲自送你去,让孙老板在家里为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地方。”
  虽然云娘一点也不想住到孙老板家里,可是只要能先去盛泽镇便好,正要点头,不料二哥却道:“住孙老板家里可不妥当,他家的老板娘不是个省事的,还不如我们在盛泽镇里为云娘租一处房舍呢。”
  过了正月以后,二儿子和二媳妇不似以往一般整日向外跑,特别是蚕月,竟然在家里做了一个月的事,是以杜老爹对他难得地没开口便骂,只是斥道:“云娘一个女子,独自租一处房舍哪里能行?若是如此,你便让你媳妇陪着她一起在盛泽镇住吧。”
  二嫂马上摇头道:“我可不敢。”
  杜老爹便气道:“你既然不敢,却让云娘一个人去?”
  二嫂赶紧解释,“我是害怕,云娘又不怕……”
  云娘听了也觉得奇怪,“有什么我不怕你却怕的?二嫂的胆子不是比我大吗?”
  “也没什么了,只是你二嫂并没有在盛泽镇住过,所以便有些怕,”二哥抢着答了,又狠狠瞪一眼二嫂道:“既然爹让你陪云娘去,你就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等过些天云娘不用陪时你便回来不就行了吗!”
  云娘看着二哥和二嫂,总觉得他们有什么瞒着大家的,但是一想,这两个人无非也就是想办法在自己身上多揩些油水,倒也没什么。现在自己织锦得的钱全归自己,好象是没有在郑家时管着家有钱,其实却正相反,用什么比那时还方便呢。拿出来些让他们占点便宜也不打紧。便笑道:“我们家这两个多月,已经积了一百匹绸了,不如让二哥送到孙老板的牙行,他已经答应按最高价收我们的绸,顺便让二哥帮我租处房舍,再收拾些时日,也正该织妆花纱了。”
  是啊,家里又要卖绸了。这一次却与上次只有二十匹绸不一样了,而是整整一百匹绸。大家看着一匹匹的绸整齐地堆在木架子上,闪着柔和美丽的光泽,都说不出的满足,虽然只是最便宜的素绸,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杜老爹不放心二儿子和二媳妇,亲自带着三个儿子加上二儿媳妇一同去了盛泽镇,回来时却只带回了杜大郎和杜三郎,将一大包银子拿了出来,又向云娘笑道:“孙老板还真客气,给我们最高价,又说云娘去了盛泽镇他一定照顾。后来我见他家的老板娘着实刻薄,心想云娘住孙家恐怕心里也不自在,便让二郎和媳妇留下给云娘另租房舍了。
  没两天,二哥和二嫂喜气洋洋地回了杜家村,“云娘的房子租好了,又宽敞又明亮,还临着河,方便极了。”
  云娘在盛泽镇住了五年,对那里自然熟悉,听了便道:“怎么租了临着河的房子,平白比别处贵上三成。”
  “也不很贵,一个月只要一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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