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整理一下,摆在桌上,看看有什么。”
  染香和青竹对视一眼,青竹去放珠帘,染香去关门,确定门窗都关好了之后,两人才过来,用虔诚的动作,将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都拿了出来。
  东西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和言昭华印象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染香青竹到底年纪小,还没什么见识,说道:
  “小姐,太太怎么忽然对您这样好了?夫人的东西居然就这样给了你,天哪,这些簪子都是纯金的,肯定值不少钱,还有这些宝石,可真漂亮,哎,还有银票,通宝钱庄的银票……足足有……有……三千两呢。”
  言昭华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喝茶,听染香和青竹跟报菜名儿似的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溜儿排在桌面上,还是那些东西,还是那些种类,言昭华不以为意的放下杯子,忽然停顿了下手里的动作,对染香说道:
  “染香,把那些银票拿来我看看。”
  “哎。”
  言昭华接过染香递过来的银票,将之一张一张的摊在手边的茶几上,一共三张,每张一千两的数额,言昭华拿起一张凑近了仔细看,有些年头的银票中央确实有有好几个章印,清楚的写着‘通宝钱庄’几个字。
  看这银票的样式还是通宝钱庄最古老的那一款,和现在的款式不一样,所以说明这匣子里的银票不是谢氏后来放进去的,而是谢薇本来的,言昭华又将六张银票连起来看了看,每张银票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编号,这是她后来才知道,银号为了方便追溯,所以才会用特殊的符号标记出每一张,这几张银票的号是连的,而一般钱庄只有在超过十万两印制的大金额时才会出现这样的连号银票。
  很显然,这银票确实是这匣子里的东西,确实是谢薇的东西,可是数额却肯定不对,这么大的匣子,用料这样贵重,怎么也不可能只放三千两和一些没什么特色的首饰,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谢氏嫁进府里之后,就把匣子里的东西清扫过一边,好的全都拿了出来,然后装模作样把匣子里的东西都转移了,然后再把匣子用封条封起来,做出一副没有动过的样子,并且这样一来,旁的人若是想看,除非是言修强行要看,否则看见封条好好的封着,也不会故意打开确认的。
  言昭华到这时才明白谢氏为什么会在今天把匣子交还给她,因为这样一来,匣子里东西的去向,就没有人会在追查了,因为她完全可以说,匣子已经原封不动的交给了言昭华,而柳氏派来的账房先生也不可能会来言昭华这里查匣子里的东西。既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又接机说了一番稳固言昭华的话,谢氏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算盘打的十分精明。
  可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把匣子给言昭华送来,居然让言昭华彻底想通了一件事情,并且将一个比较重要的把柄,送到了言昭华的手上。
  染香和青竹将匣子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一字排开在桌面上行,看着那些东西,言昭华沉吟片刻,然后才让染香过来,她低声对染香吩咐:
  “这银票太破了,还没用呢,就跟要散架了似的,别到时候被我不小心扯烂了,钱庄只怕就不认账了吧。你明儿带银票去通宝钱庄换几张新的回来。”
  染香看着言昭华手中那虽然有些古旧,却完好无缺的银票,不知道言昭华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明白言昭华这是故意这样说,真有什么吩咐,晚上睡下之后,她肯定会重新吩咐的,当即染香就反应过来,对言昭华说道:
  “是啊,银票也不知放了多久,居然一碰就要坏的样子,奴婢明日便去找钱庄换新的回来。”
  言昭华对染香点了点头,青竹走过来说道:“小姐匣子里一共有两对凤尾金簪,五六副宝石耳珰,还有……”
  整个房间内就传出青竹报菜名似的报宝贝,不时还有主仆间的欢声笑语传出,似乎气氛十分融洽。西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往主院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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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言瑞谦这两天都被言修带着出门,四处寻找德才兼备的先生,言昭华想见他都没什么机会。
  终于在忙活好几天之后,寻到了一个滁州才子杜咏,在文渊阁下东林书院教时文,人品端正,学问高深,这回是言修自己替言瑞谦挑选的,此人颇有气节,名声也是极好的,本来他在东林书院中教授的很好,可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日日要食人参吊气,但书院的微薄薪资根本没法供应这个,言修也是听人偶然说起之后,才想起来请他回府给言瑞谦做先生的,言修是长宁候,他亲自开口,杜咏没有拒绝的权利,更别说,言修还特意许下重金,杜咏是个孝子,左右权衡也就答应了。
  知道言瑞谦有了新的先生,言昭华也替他高兴,让人做了几盘小点心,就去学堂找言瑞谦说话,言瑞谦住的勤勉堂还算雅致,听闻言昭华过来了,言瑞谦亲自迎了出来,穿着一身劲装,似乎刚动过,头上也有些汗珠,脸上挂着非常少见的微笑,这几天言修和他到处奔走,让言瑞谦感受到了难得的父爱,心情正是爽朗的时候。
  “姐姐亲自来做什么,派个丫鬟送来便是了。”
  言瑞谦笑着要去接过染香手里的托盘,却被言昭华拉住了手,说道:“听说父亲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先生,快与我说说,是什么人?”
  “是杜先生,文渊阁大学士的首席弟子,从前在东林书院任教的,这回被父亲请回府里专门教我。”言瑞谦言语中透露着普通十一岁孩子在得到父亲重视后那种得意,言昭华听了也是高兴,文渊阁大学是的弟子,这出身可绝非孙崇之流可比,文渊阁素以德行学问著称,能在文渊阁立足的才子,定然都是一心向学的,这样纯粹的人才能够更好的引到学生。
  “是吗?那可太好……”
  言昭华一开口,就见旁边走来一个瘦腰丰臀的丫鬟,年纪在十五六的样子,穿着绿衫,是二等丫鬟,容貌不算顶出色,胜在看着喜庆,嘴角总带着一抹笑,此刻正给言瑞谦递来一方温热的帕子,打断了言昭华的话语。
  “公子,擦擦汗吧,仔细着凉了。”那丫鬟这般说道,一手端着托盘,一手递过帕子,低眉顺眼的给言昭华福了福身,算是尽礼。
  言昭华虽然没有多心,但一旁的染香看了却不太舒服,这丫头也太随意了,在大小姐和大公子面前居然有她说话的份,不过,看起来言瑞谦倒是很听这丫头的话,接过了那温热的帕子就开始擦拭手上和额头的汗珠,擦完之后,状似随意的递还给了那丫鬟,然后才跟言昭华继续说话。
  染香看了看还拿在手里的东西,便追出门外,拦住了那丫鬟,低声说道:“这位姐姐,厅里也没旁人伺候,糕点还是交给你,麻烦拿去小厨房热一热,正好让大公子吃一些。”
  那丫鬟看了一眼染香,又低头看了看染香手里的托盘,说了一句:
  “给大公子用的点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个你自己送去小厨房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丫鬟就扭着腰肢离开了,染香看着她不可一世的离去背影,心里犯嘀咕,院子里伺候的人少,她总不能再把点心拿回厅里,就去了勤勉堂的小厨房,厨房里问了问烧火的小丫头,才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丫鬟姐姐名叫莺歌儿,已经在大公子身边伺候三四个年头了,大公子把她当姐姐,平时不管怎么发脾气,只要莺歌儿一去,保管什么脾气都没了,信服的很呢。
  染香暗自记下了这话,将点心交给小厨房之后,就回到了厅里,言昭华看见她从门边走进来,染香赶忙小跑过来禀报,告诉言昭华自己是把点心送去小厨房里了,言昭华这才了解的点了点头。
  染香抬头就看见言瑞谦正在吃那莺歌儿端过来的点心,样式和颜色未必就比青雀居端来的要好,正腹诽之际,那莺歌儿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倒让染香吃了一惊。
  言昭华和言瑞谦的话还没有说完,言瑞谦的丫鬟一会儿让他擦手擦脸,一会儿又端了茶点过来伺候,言瑞谦虽然在吃东西的空当也会和言昭华说几句话,可是一旁的丫鬟却笑着提醒:“公子,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呛着可不好。”
  言昭华这才将目光落在那丫鬟的身上,染香见言昭华看向她,赶忙弯下腰在言昭华的耳边说了一番莺歌儿的情况,言昭华听说她伺候言瑞谦多年,并且从言瑞谦的表现来看,这个丫鬟的分量,在他心里看来还是很重的。
  看到这里,言昭华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怪不得她先前就觉得这丫鬟有些面善,如今听了染香说名字才想起来,这个莺歌儿,不就是上一世言瑞谦收房的第一个女人吗?那时候言瑞谦才十四岁,她记得了,当时言瑞谦为了这个女人还在府里大吵过一回,好像是因为这丫头到了被放出府的年纪,言瑞谦不舍得她走,就干脆让她开脸伺候了,当时若不是谢氏替言瑞谦求情,说不定言修那个时候就把言瑞谦给打死了。
  幽幽叹出了一口气,言昭华突然觉得干掉孙崇的喜悦没有了,因为她发现,就算孙崇不在言瑞谦的身边了,不能影响言瑞谦今后的走向,可是言昭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言瑞谦身边的人,有些不怀好意的恶性种子,在她还未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深深的埋在了言瑞谦的心上。
  这个莺歌儿此刻已经这般得到言瑞谦的信任,想要动她,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言瑞谦三两下就吃完了点心,拍拍手,还想跟言昭华说话,可莺歌儿又给他端了茶来,柔声说道:
  “喝口茶,别噎着了。”
  言瑞谦虽然有些不耐,可终究还是接过了茶杯,滚烫的茶得一口一口吹着喝,言昭华想到了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慢慢看他们作,猛地站起身来,对莺歌儿说道:
  “你这丫鬟好不懂事,我来了这么久,你不是端茶递水,就是递帕子,递点心,是存心不想让我和谦弟说上话吗?有你这么做丫鬟的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言昭华开门见山的表现出了自己对莺歌儿的不满,一来是真的不满,二来也想借此试探试探言瑞谦对着丫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莺歌儿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无辜的看了一眼言瑞谦,然后二话不说就给跪了下来,表情十分诚惶诚恐,一个劲的给言昭华道歉:
  “大小姐恕罪,奴婢是怕大公子着凉,才急忙给送的帕子,大公子先前练了一套拳,腹中空了,奴婢这才端了茶点过来伺候大公子尽享,绝对没有冒犯大小姐的意思。”
  言昭华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姑娘身材丰满,骨肉匀称,一张大脸盘子,白白嫩嫩,五官颇为秀美,若是留下她,只怕将来后患无穷,莺歌儿被言昭华眼中的杀气给吓到了,往后一缩,就转身跪向言瑞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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