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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脚下虚软,往地上一瘫,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的后背发凉,头皮发麻,看到李会计一动不动的身体,已经彻底吓傻了。
  “我是不是杀人了?”骆十佳的声音都在打哆嗦。她无助地看向沈巡,希冀着沈巡能快点否定她的想法。
  不管她外表出来是多么坚强的样子,她始终是个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血的姑娘。
  沈巡头上还在流血,他吃力地爬到骆十佳身边,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她抱在怀里。
  沈巡的靠近带着一股巨大的血腥气,骆十佳只觉得那气味勾得她直作呕。沈巡凑近了,伤口也赫然暴露在骆十佳视线之下,骆十佳下意识伸手想去按住沈巡正在流血的伤口,可她一抬手,就看见自己手上的淋漓的鲜血,整个人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我杀人了,沈巡,我杀人了……”她一直在求助,她举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努力认错,企图得到原谅。
  “你没有杀人。”沈巡握住了骆十佳冰凉的手,用自己的衣服擦着骆十佳手上的血迹,一下一下,无比认真,也无比郑重,他吻着骆十佳的手,那么温柔的安慰着她:“你都是为了我,你没有错,你是为了我。”
  “沈巡……”
  “别怕,有我在。”沈巡的声音也很虚弱,可是此时此刻,这已经是唯一能让骆十佳安心的声音了。
  ……
  医院诊室之外,沈巡缝好针,包扎好了伤口,一直坐在诊室外没动。
  骆十佳一被送来医院就晕了过去,医生正在诊断,将他赶了出来。他不放心,也不敢走远,手上捏着缴费单,上面也都染了血。身上好像不觉得疼,最疼的,是骆十佳无助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杀人的那一刻。想一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他太后悔了,怎么能让她经历这样的事?怎么能?
  韩东和长安去处理李会计那边的问题了。李会计还在抢救,他伤在后脑,比较严重。警察一会儿会来做笔录。想到这些事,沈巡疲惫地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一双皮鞋赫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是闫涵。
  他消息实在灵通,这前后不过几个小时,他已经赶到了医院。
  他要进诊室,沈巡起身拦他:“医生在诊断,不要进去。”
  闫涵回过头来,脸上是讽刺的笑意。他的眼神是那样凶狠,迸射出来的,是几乎要杀了他的恨意。
  “你以什么立场阻止我?”闫涵一只手□□口袋,另一只手紧紧攥握成拳,沈巡知道,他是在克制着要打人的冲动。
  闫涵的声音十分冰冷,只是交待,没有商量:“我下周回西安,我会带她走。”
  “她不会跟你走。”
  “按照目前煤矿工人最低死亡赔偿价位,不得低于五十万,就给你算最低标准,十二个人,六百万。这其中包括骆十佳的爸爸。你深城的房子,大概值二百七十万,你的车,十二万算你多了。你朋友的车厂算七十万,还远远不够。她手上有半套房子,还有五十万存款。你要是要,她肯定会给你。毕竟她为了你,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闫涵冷冷一笑:“沈巡,你呢?她给你,你要吗?”
  闫涵不比旁人,他总能很快分析到最关键的问题。沈巡听着闫涵直打七寸的质问,始终一言不发。
  “我让她学弹琴,学画画,上最好的高中,读最好的大学,穿最美的衣裳,住最好的房子。你呢?你让她为了你,用这双我保护了这么年的手去杀人。你到底要让她经历多少危险?这就是你说的爱?”
  闫涵死死盯着沈巡,他的话如同刀刃一样,一刀一刀割在沈巡身上,沈巡无力招架。
  闫涵顿了顿声,最后只是冷冷交待:“下周我会带她走,你的想法,我并不在乎。”闫涵说:“你应该很清楚,和我斗,你还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挺难过的。
  闫涵太强了,沈巡和他比确实很弱。
  我知道你们很期待沈巡拿出男主气场来。
  但目前确实很悬殊。。。
  ☆、第四十三章
  “闫总。”一个西装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看见沈巡坐在那里,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对闫涵汇报着情况,态度毕恭毕敬,“病房调出来了,给调了个高干病房,我去看了一下,条件不算特别好,但好在毕竟清净”。
  闫涵微微蹙了蹙眉,只淡淡回答:“知道了。”
  “我已经和医生打了招呼了。”男人说:“闫总可以去病房等。”
  “不必,我就在这里。”
  男人大概是闫涵的助手或者秘书,自然不会忤逆闫涵的意思,恭谦地出去了。
  正这时候,在为骆十佳做诊治的医生也出来了,沈巡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步跨到医生身边。
  “她怎么样?”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这一刻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初衷都是一样。
  “受了点惊吓,再就是疲劳过度。”医生的普通话也不是太标准,上下打量着沈巡和闫涵,半晌才说:“不是说调了高干病房?现在送过去吧。”
  医生走后,沈巡站在原地没有动。说实话,虽然厌恨闫涵,但他的细心还是让沈巡自愧不如。骆十佳晕过去,沈巡六神无主,只知道在诊室守着。闫涵得知消息,立刻就开始上下打点,让骆十佳能住得舒服一些。这种对比让沈巡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
  很多话,闫涵说得都很对,他能给骆十佳更好的生活,这一点沈巡没有办法反驳,可要他放手,他却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谢谢。”这是沈巡唯一能在此刻想起来对闫涵说的话。
  沈巡的道谢,闫涵自然不会领情,他只是冷冷瞥他一眼:“不必,你没有这个立场。”
  ……
  骆十佳转到病房,沈巡一直在跟着护士推病床。刚到电梯口,韩东就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他自然地上来搭了把手。三个男人加一个护士还加一个病床,让电梯变得异常拥挤。韩东看了一眼闫涵,面带疑惑,又看了看沈巡,他一直紧皱着眉头。
  骆十佳还在昏睡,闫涵推着她进了病房,沈巡被韩东拦了下来。
  他用下巴指了指病房,压低了声音问:“那个男人是谁?”
  沈巡抿了抿唇,眉间的愁绪始终没有解开。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十佳的一个叔叔。”
  韩东听沈巡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喜欢骆律师呢,看他那表情,紧张得有点过了头了。”
  “嗯。”沈巡想了想说:“他看着十佳长大的,关系比较亲。”
  说完了骆十佳的事。韩东这才转回了正题:“李会计没事了,没有打出脑内的问题,有点淤血,可以保守治疗。”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冷汗直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了?长安还守在那呢,她要我先来给你报个信。”
  事情全部到了一起,沈巡只觉得无力,后背轻轻往墙上一靠,略显疲惫地对韩东道谢:“多亏了你们俩帮忙,谢谢。”
  韩东还是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沈巡闭上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许久,他终于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胸中许多情绪都无处发泄,压抑许久,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报警吧。”
  “什么?”韩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楞了:“骆律师叫我们报警,要救你们,但我看看,人家比你们伤得更重啊。报警这到底是抓谁?”
  沈巡手心攥了攥,他实在说不出口,可他却不得不说:“长治……”光是说出长治的名字,沈巡的喉头已经哽咽了:“长治可能已经死了?”
  “什么?!”韩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个狗/日的……”
  “我不敢肯定。”沈巡顿了顿:“但八成是了。”
  “我操/你妈的,你怎么不早点说!居然还让医生把他救活了!我日/他妈……”韩东骂着骂着,眼眶也红了,声音也忍不住哽咽了:“……沈巡,你这不是给我难题么?你让我怎么和长安说?长安她……她已经够不容易了……”
  “先别说……先等警察的调查。”沈巡实在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他们几个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兄弟,早就和一家人一样了。不到最后一刻,沈巡怎么都不愿接受。
  “也许是我猜错了。我希望是我猜错了。”
  ……
  ****
  骆十佳昏睡了三个多小时才醒来,好像大病一场,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骆十佳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手。
  细瘦的手指,白皙的手心,纹理分明,都干干净净的。骆十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噩梦一场。
  骆十佳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大排的玻璃窗,采光很充足,浅蓝色的遮光窗帘被勾在墙角,只有一张病床在病房里,有单独的衣柜,储物柜,独立的厕所,病房角落里还有盆景植物,病房里开了暖气,所以温度十分适宜。这环境,比骆十佳这一路住的旅馆和酒店还要好,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清醒了。
  她转了转眼珠,就看见了一脸憔悴,肩上头上都捆着绷带的沈巡。
  “你还好吗?”她紧张得要坐起来,被沈巡一只手压住。
  “我没事。”
  沈巡的声音有些沙哑,看他那疲惫的样子,骆十佳只觉心头一沉:“那个会计是不是……”
  “他没事,救过来了,没那么严重。”
  听他这么一说,骆十佳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我在医院?”骆十佳问。
  “嗯。”
  骆十佳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小声对沈巡说:“没想到一个县里的医院,病房条件倒是挺好。在深城,看个病,床位不知道多紧张,走道里都是床。”
  沈巡没有再回应骆十佳的话,只是俯下/身去拿开水壶,他小心询问:“喝水吗?”
  “我……”骆十佳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个人推开了病房,缓缓踱步进来。
  他踏入病房,沈巡却始终没有抬眼,也没有要他出去。
  骆十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里是高干病房,所以只有一张床。”沈巡用低哑的声音解释着。这一刻,他全然没有往日的意气,窝囊得如同一只斗败的流浪狗,整个脑袋都是耷拉的。
  他低头倒了一杯水,还没递到骆十佳手上,已经被骆十佳大力拂开。
  骆十佳现在正虚弱,本没什么力气,支撑着她反抗的,是她此时此刻难以言喻的愤怒。
  那杯开水一部分泼在了沈巡手上,另一部分全数倒在了地上。饶是沈巡皮糙肉厚,那开水也把他的手烫了个通红。
  骆十佳满眼恨意地瞪着闫涵和沈巡,二话不说直接掀了被子。
  “我要出院,我本来就没病。”
  骆十佳光着脚下床,到处找她的鞋,好不容易找到了鞋,袜子都没穿,直接套了上去。她没有理会沈巡,像个没头没脑的子弹一样,直往外冲。
  闫涵往病房门口一站,挡住了骆十佳的去路:“你先休息一晚,确定没问题再出院。”
  骆十佳看都没有看闫涵一眼,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她没有回头,只是隔空对沈巡说:“你可以不走,你不走,我也会走。”
  “沈巡,你他/妈的,还算个男人吗?” 第一次,骆十佳忍无可忍地用了脏话咒骂沈巡,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他给撕了。
  “十佳。”闫涵伸手要去抓骆十佳的手臂,骆十佳如临大敌,防备地大退一步,她卯足了力气对闫涵吼着:“不要碰我!”
  骆十佳觉得太难受了。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这种被背叛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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