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
“此案的和尚们都死光了,重审,难道去阴曹地府中去审吗?”
“那还有王侍中的遗书……”
“遗书?遗书你看见啦?”
“那倒没有,不过都传言……”
“传言?朕只听说过御史可以风闻奏事,没听说过中书令要风闻奏事的!”
“呃……微臣鲁莽,微臣告退!”
魏征都被李二陛下一阵抢白斥退了,其他人又怎么敢作仗马之鸣?
但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郭业在朝堂之上颠倒黑白?就这么让老侍中王圭白死了?大伙还真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于是乎,朝堂之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李二陛下见不是个事儿,冲着董顺一使眼色。顺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还是没人吱声。
李二陛下往四下里看了一眼,沉声道:“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
贞观十二年七月初九的早朝,在一阵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多数正直的朝臣,都感到这个早朝的结果无比的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的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1749章 诡异的人事安排
说到底,公道自在人心。
关于琉璃器皿的事情,郭业的确是有些不占理。单单是琉璃器皿也就罢了,关键的是,此事竟然逼死了老侍中王圭。
朝堂之中,要评正人君子的话。第一个就得说是魏征魏玄成。第二个,就得说是王圭王叔玠了。那是有名的清廉自守,刚直不阿。
这么好一个清官,竟然被人逼死了。谁不愤恨?
你郭业位高权重怎么样?你郭业受宠有怎么样?哪怕你真是陛下的私生子呢,也不能一手遮天吧?
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总得受点处罚吧?
哪怕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罢免了你的长安令一职呢,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们也能捏着鼻子忍了。
结果呢,没有!完全没有!你不仅毫发无伤,还被赏了十万贯钱。
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朝臣心里边愤恨,不敢找李二陛下的麻烦,于是乎一股邪火全发到了郭业身上。
明面上找郭业的麻烦他们是不敢,但是表明不合作乃至看不起的态度,还是毫无问题的。一时之间,郭业仿佛成了一陀臭狗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仅如此,在他们的宣扬下,郭业在民间的名声,也是臭了大街!转眼之间,郭业的名号已经能和商朝的费仲尤浑、秦朝的赵高以及汉朝的董卓相提并论。
秦国公府的家人出去之时,受了不少百姓的冷眼。买啥啥贵还不说,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做秦国公府的生意。
这股风潮起来之后,群臣就开始等着看郭业的笑话了。大伙这么一通排挤,你郭业只要有点羞耻之心,就该知道人心向背,主动辞官。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郭业还没有主动请辞呢,一场空前的官场风暴袭来,令他们完全顾不上再排挤郭业了。
李二陛下已经开始了朝堂的大清洗。
首先,魏征上表,以年老体弱为由,乞骸骨。李二陛下略微挽留,也就准了。
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魏征虽然快六十了,但是身体很好。这下子主动请辞,不用问,那是被逼的!被谁逼得?那还用问,李二陛下呗。
这还没完,紧接着吏部尚书孔颖达,也在李二陛下的暗示下,上了乞骸骨的奏折。
最后,李二陛下还下了一道圣旨,令吏部清理六十岁以上的四品以下官员。
空出来这么多位置,谁来代替他们呢?
郭业被从礼部尚书调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至于他的礼部尚书一职,则由中书侍郎岑文本接任。魏征的中书令一职,则暂时空置。李行廉以中书侍郎之名,暂时负责中书省的日常事务。
王圭的门下侍中一职,则被李二陛下下旨取消了。从此以后,门下省由四个门下侍郎一同负责,
另外,空悬了几年的兵部尚书一职,也有了主人,那就是大老黑尉迟恭。
至于被清退的年老官员,则由吏部选派能员代替。
文武百官,见到这几份谕旨,又是一阵心寒。即便是作为此事最大受益者的郭业,也感到大大的不妥。
他当然知道,李二陛下此举的目的,是加强对朝堂的控制,然后,再推行他那个真正一统天下的计划。
但是这番人事调动,也实在太离谱了。
先说尉迟恭,大老黑打仗是有两下子,让他当个领兵大将毫无问题。但是他不识字啊,兵部要负责兵员的调动,粮草的配送,尉迟恭这个大老粗如何能干得了兵部尚书?
再说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吏部尚书的材料。吏部尚书,有天官之称。负责考核任免四品以下官员。换算到后世来说,那就是厅级以及以下的官员,可以一言而决!
这个官职太重要了,也太敏感了。不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这可不是不良人,派杨凤怡去武力威逼一下,就差不多了。这个位置上,需要的不是武力,而是威望!而自己呢,威望是没有,臭名倒是闻名于世!
自己当吏部尚书,怎么可能让下面的官员心服口服?还有,原来的吏部尚书乃是孔颖达,自己和孔老头的关系可不错。这次相当于自己抢了他的吏部尚书,以后见了他,可怎么交代?
更严重的是,自己还要负责清退年老的官员,这个更是吃累不讨好的差使。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员,给自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可怎么应付?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郭业见了这几份任命,看到的是李二陛下为了推行自己的一统天下的大计,用力过猛,官职所授非人。
朝堂之中的其他官员,却是从另一种角度理解这些调动。
死了的王圭,被罢斥了的魏征和孔颖达,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给李二陛下提意见。
李二陛下不管王圭的死活,勒令魏征和孔颖达退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想在朝堂之上再听到反对他的声音。换言之,李二陛下在一代昏君的道路上,开始渐行渐远……
尉迟恭当上兵部尚书,人们并不怎么反对。大老黑人缘不错,大家都知道他虽然虽然口无遮拦,但是没啥坏心眼。对于他的升官,人们都是乐见其成。
至于尉迟恭对兵部的影响……这个官职空悬几年,兵部都能正常运转。即便尉迟恭不识字,只要不管事,就不会对兵部有什么危害。
对于郭业当上吏部尚书,人们的心情就十分复杂了。
他们一方面是愤恨奸贼得势。另一反面,却是更加确认郭业就是李二陛下的私生子。李二陛下把他从礼部尚书调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这是准备传位了!
本来,郭业已经掌握了长安城的兵权,现在又掌握了全国地方官的人事权!稍微经营几年,那就是个小皇上。李二陛下再想传位,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眼睁睁地看着郭业前途无量,官员们开始两极分化了。一部分的官员再也不敢疏远郭业,秦国公府门前每日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但是还有一部分官员开始心灰意冷。当今天子,越来越昏庸无道。至于他的继任者,更是害死一代清官的罪魁祸首。可以预见,不久的朝堂之上,定然是奸佞当道,好人遭殃。
圣人云,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如今朝堂昏暗,自己这个官当得还有什么劲?不入归去!不入归去!
说起来,也是贞观年间政治清明,朝堂上充满理想色彩的官员还是很有一些。竟然真的有不少官员,主动上书请辞……
吏部尚书郭业哪敢批准这么多人辞官?急忙报给了李二陛下。最后李二陛下下了一道圣旨,从今往后,年六十以下着,严禁主动辞官!
李二陛下不准辞官,这帮人也不敢挂印还乡。于是乎,就纷纷称病不起,给李二陛下玩起了非暴力不合作。李二陛下所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其实,无论是请辞的官员,还是投奔郭业的郭业,都只是朝廷官员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官员,则是沉默着,酝酿着……
现在,明眼都知道,目前大唐朝廷的气氛很不正常。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再迎来一场大的变故,甚至有可能是……政变。
郭业当然也嗅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加紧了对领军卫府衙门和长安府衙的控制。
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治本,除非是让李二陛下彻底放弃那个计划。
但是,现在,又有谁能有那个能力来劝谏李二陛下呢?难道就不怕落得魏征的下场?
这一日郭业正在家中闷坐,孙子善来报,马元举求见。
客厅之内,还没等郭业说话呢,马元举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秦国公,救救陛下,救救大唐吧!我马周求您了!”
第1750章 子仪不出,奈苍生何(1)
郭业被马元举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了起来,道:“马兄,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马元举连连摇头,道:“不,秦国公如果不答应的话,马某人情愿跪死于此!”
郭业一皱眉,道:“马兄,咱们相交这么多年了,我郭业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义之所在,我郭业什么是候退缩过?您如此作态,真是让郭某人心寒!”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您先得跟我说清楚是什么事儿呀。光说拯救陛下,拯救大唐,这个范围也太宽了一点儿。”
郭业说着话,微微用力,把马元举扶起,道:“马兄,咱们有话慢慢说。只要郭某人办得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马元举这才重新落座,道:“秦国公,关于如今的朝堂,您有何看法?”
对于马元举,郭业可不能揣着明白当糊涂,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的朝堂,唉,郭某人也是深为忧心。”
“哦?您也忧心?”
“那是自然。陛下一心想着开疆拓土,这行事也实在是太操切了一些。说句忘恩负义的话,陛下很多官位,都授人不当,包括我这个吏部尚书。”
郭业自以为这个回答已经非常诚恳了,没想到马元举听了这话,却面露讥讽之色,拱了拱手,道:“原来秦国公是这么看待如今朝廷的,马某人还真是受教了。”
郭业道:“莫非郭某人说得有些什么不妥之处?还望马兄不吝赐教。”
“哼,您真的不是明知故问?”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郭业脸色一沉,道:“马元举,咱们俩的交情是不错,但是你也得差不多点。有话说话,总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可要翻脸了!”
马元举道:“那咱们就挑明了说。陛下接连斥退了中书令魏征和吏部尚书孔颖达。秦国公,您觉得陛下这是想干什么?”
郭业反问道:“郭某人当然知道陛下为何如此行事,不知您又是怎么看的?”
“马某,不,也不单单是马某,朝廷之上,几乎所有的有识之士都认为,陛下是因为他们屡屡谏阻陛下,这才勒令他们致仕。换言之,陛下这是要阻塞言路啊……”
说到这里,马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遍观史书,主动阻塞言路的君主有谁?往远了说有夏桀商纣以及周厉王,往近了说,那就是隋炀帝!”
郭业赶紧把马元举的话茬拦住了,道:“马兄慎言,你这比的可全是亡国之君!”
马元举摆了摆手,道:“我说这话,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陛下的所为,完全是亡国之兆!”
说完了这话,马元举再一次跪倒在地,道:“如今能救我大唐的,能救陛下的,也只有您了!子仪不出,奈苍生何?”
郭业被马元举的这话雷了个外焦里嫩,道:“马兄,您这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