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亲，疼……好疼……”云千媚嘴里一直哭喊着疼，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外冒出。
“娘，我疼……”目光又望向吴姨娘，此刻她真的好疼好疼，明明说好只是演戏轻轻挨一刀，然后她和姨娘都不用去家庙的，可现在疼得她眼泪冷汗直冒。
到底是亲生女儿，吴姨娘见此就知道云千媚并不是在演戏，也急得眼泪直掉，“媚儿，我的宝贝女儿……”
“大夫，快看看我女儿的手怎么啦？”云傲之一见大夫，立即推他上前，刚才他发现媚儿的右手好像不能动了。
何大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云千媚的手后，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刀伤只是轻伤包扎止血就没事了，原本他收了吴姨娘的银子只要夸大云千媚的刀伤就可以了，可……现在二小姐最重的伤分明是断了手啊。
“大夫，媚儿她的手到底怎么啦？”吴姨娘心急如焚，尤其是刚才何大夫检查女儿的手时，媚儿大哭大叫的，心里不由得暗暗懊恼，早知女儿会这么疼，就应该等去了家庙后再想办法回来的。
何大夫不太自然的咳了咳，“二小姐的手，除了外了刀伤之外，还断了手骨。”
“还能治好吗？”一听手骨断了，云傲之也急红眼了，媚儿的手，是他给压断的啊。
“回相爷的话，能治好，不过嘛……”何大夫斟酌着词汇，虚汗又往外冒了，“不过二小姐的手以后恐怕是不能再弹琴了。”断了的手骨可以接上，但肯定是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
云千媚疼得死去活来的，本就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断了，现在听到大夫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两眼一翻，真晕了过去。
吴姨娘眼前一黑，身子也软到在地，“不、不会的。”
如果此刻有后悔药，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吞进肚子里。媚儿从小就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尤其是在弹琴方面，很有天赋，就连当年教导她弹琴的月琴仙子也亲口夸赞过她的。
“紫竹紫月，你们还不快把吴姨娘扶回房里去。”云千墨见状立即吩咐，又对何大夫说道：“有劳何大夫顺便帮忙瞧瞧吴姨娘了。”
“是，三小姐。”何大夫是京城几家大官家的府医，平日里他虽然会收些贿赂参与一些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但医术也算比较有名的。
紫竹紫月是吴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云傲之的通房丫鬟，本想拿乔一下的，可转念想到今天的情况，一致认为今天不是拿乔的好日子。
云千山在旁边见云千墨气定神闲的指挥吴姨娘身边的人，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才刚回府，还不清楚昨日云傲之把相府的管理权给了云千墨，所以上前说道：“谢谢三妹妹这般照顾姨娘。”
云千墨笑了笑，“父亲既然把相府交给了我打理，照顾吴姨娘也是应当的。”
云千山僵了一下，下意识想去寻吴姨娘问清楚怎么回事，可惜吴姨娘已经被人扶回了房间。
云千娇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心的在旁边解释起来，“大哥你才刚回府还不知道吧，七弟弟长了天花，吴姨娘和二姐姐原本是打算去家庙替七弟弟抄经诵佛祈福的，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唉。”
她一见到刺客出现，就知道二姐姐和吴姨娘离开的事情泡汤了。不过吴姨娘果然好本事，以保护父亲的名头受伤，不光能消了二姐姐“天煞孤星”的名头，还能让云傲之对其愧疚，加深一份疼爱。她昨晚还想着若是换了她自己会用什么法子不用去家庙呢，想来想去就只有装病了。
此计高，实在是高。不过嘛，二姐姐的手被父亲压断了，呵呵，这事有点意思。
相府中的女人今天一早可都在门口目睹了刺客事件，全都受了“惊吓”，所以在素院聊表关心之后，就离开了。
只不过，在云千墨离开的时候，云傲之忽然开声喊住了她。
“父亲可还有事？”云千墨回头，眼神清澈无比的望着他，“父亲，虽然说何大夫的医术高明，不过女儿觉得，父亲不如进宫请御医来看看吧，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说不定二姐姐的手以后还是能弹琴的。”
云傲之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刚才喊住云千墨，其实是想让她把相府管理权交还给吴姨娘的，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吴姨娘和媚儿肯定不用再去家庙了的。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能说出收回相府管理权的话，点头说道：“也好，为父准备一下就进宫。”
云千墨浅浅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另一间房，云千山压下心中的疑惑，守着吴姨娘，所有的一切，等姨娘醒了自然就都清楚了。
……
“哥，求求你救救外祖父一家，外祖父是无辜的，墨儿相信他一定不会通敌叛国。”
“呵呵，那是你的外祖父，不是我的。还有不许叫我哥，我云千山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废物的妹妹，之前讨好你照顾你，那是为了利用你，不然我又怎么可以搭上宋青颂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呢！”
“哦，对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相府的嫡女了，父亲已经逐你出云家族谱，你现在是贱民呢，只有媚儿才是我的妹妹，她才是相府的唯一的嫡女。”
“哼，真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蠢死了！”
想起前世和云千山的最后对话，云千墨的心还是狠狠被揪疼了。
他说得都没错，前世的她果然蠢死了，不然怎么就真以为这么一个白眼狼会真心疼她呢，最蠢最可笑的是她当时还哀求外祖父帮忙在皇上面前举荐云千山当兵部侍郎！
“小姐，你怎么了？”木棉花在旁边观察好一阵子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小姐的预想之内发生，可……小姐身上怎么会有一种哀痛孤寂的感觉？
云千墨抬头望天，语气幽幽的问木棉花，“你觉得我父亲待二姐姐如何？”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思考，木棉花脱口而出：“这个还用说，相爷最心疼的人一定是二小姐，上次二小姐过敏守着等她醒来，尤其这次二小姐伤了手，奴婢觉得要不是小姐你提醒他进宫请御医，相爷根本不愿意离开素院。”
“是啊，父亲最疼的就是二姐姐了。”云千墨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觉得，父亲待其他姐妹如何？”
木棉花认真想了想，又看了看小姐的脸色，牙一咬，决定根据自己的感觉如实作答：“相爷待府中的其他小姐也是极好的，虽说她们都是庶出的，不过奴婢觉得相爷对她们宠爱有加，即便是犯了错也顶多是罚禁足而已。”
“那你觉得，父亲待我又如何？”云千墨不再望天，而是望着木棉花。
木棉花呼吸一紧，却不敢再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容晴不一样，容晴是后来才进相府的。可她十岁就已经被卖进了相府做丫鬟，虽然老是被人欺负，却也能听到很多消息。相爷表面上待三小姐很好，可实际上他待其他庶出小姐更好，不然上次也不会因为小姐带她们上街没有对二小姐表示关心而大发雷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相爷还想打小姐呢。
容晴站得较远，得了守门婆子的汇报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小姐，柳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云千墨吩咐。又对木棉花无声笑了笑，最后的问题，她只是问问而已，心中答案早已知。
☆、020 再想办法
柳姨娘一入屋内就让云千墨屏退了下人，云千墨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茶碗盖，静待柳姨娘说出找她的目的。
“你果然是不一样了。”柳姨娘喝完了两杯热茶，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云千墨沉得住气。
云千墨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任由柳姨娘去打量，任是她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三小姐，既然你是聪明人，那妾就摊开讲了。”柳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层灰色的布，打开布，里面赫然包着一颗圆溜光滑的石子。
瞧见这两样东西，云千墨脸上笑容依旧，伸手捻了灰色的布，然后把石子放在掌心里把玩。
柳姨娘也笑了，不过她笑是以为云千墨是故作镇定，“三小姐应该知道妾是宫里面出来的，从小侍候在太后身边，若是三小姐肯开口帮忙，妾当个相府夫人还是可以的。”
“若我不肯呢？”云千墨敛去笑容，目光中的寒意锁定柳姨娘的眼睛，“柳姨娘是打算拿着石子和道袍去父亲那里揭发我么？”
这样的云千墨无端让柳姨娘觉得害怕，却还是没忘来时的目的，嘴里劝着，“三小姐，即便是妾当上了相府夫人，你依旧还是身份尊贵无比的相府嫡女，我们之间并没有冲突，又何必把事情弄大呢？”
云千墨冷笑一声，“千墨一直以为柳姨娘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从小侍候在太后身边，说白了始终是个奴才，不然怎么会托人传了九次话，太后娘娘都不肯见你一面呢？你没你想得那么重要，人还是贵有自知之明比较好。”
或许，是云千墨的笑容冰冷刺骨，柳姨娘看了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感觉寒意扑面而来，后脑勺一阵麻嗖嗖的，心有点胆怯和害怕，却依然硬着脖子说道：“这么说来，三小姐你是不肯帮妾这么忙了？”
“既然如此，三小姐就怨不得妾绝情。若是传出相府嫡女心思歹毒，容不下其他庶女，你认为宋大将军又可以保得住你相府嫡女之名么？”
柳姨娘正要冲出房门，却在听见一句话之后整个人不敢动了。
这句话是云千墨说的，语气幽然，“柳姨娘，你以为放在云千重枕下的信是谁写的？”
柳姨娘脸色苍白的转了回来，心里的忐忑早替代了刚才的恼怒，尤其是三小姐说的是云千重，而不是七弟弟。
“我没兴趣知道云千重的亲生父亲是谁，更加没有兴趣救他第二次。”云千墨说完，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很古怪，“当然了，我也不会介意相府多养一个闲人，龙舌草的法子不错，可惜只可以用一次，好之为之。”
“容晴，送客！”
容晴得了吩咐，立即入内，见到柳姨娘，觉得惊讶，刚才柳姨娘入内时候是意气风发，喜气洋洋的。只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
“谢三小姐。”柳姨娘如今几乎是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刚才她从云千墨身上看到了凤者之气，这种气势她只在皇太后身上见过，没想到云千墨小小年纪也有。
……
经过一夜的休息，吴姨娘总算是缓过劲来。
对旁的人，她可以心思歹毒的谋人性命，可云千媚和云千山是她的命根子，原本只是要云千媚受点轻伤让了老爷心疼，偏偏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媚儿的手断了。幸好老爷进宫请来了御医，御医说媚儿的手还可以治疗恢复好的，不过受点皮肉之疼是难免的了。
“山儿，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啊。”
吴姨娘看着越发俊朗的云千山，心里没那么慌张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女，山儿的心机和手段比媚儿要高出太多了。
“哥，有云千墨那个贱人在，我就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熬过了昨日的蚀骨之痛，云千媚巴掌大的小脸此刻仍旧是苍白得很。
听完吴姨娘和云千媚的话，云千山又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皱眉，“这么说来，那个道士是姨娘请回来的？”
“正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吴姨娘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谁能想到自己请来的人居然会反咬自己一口呢？
“三妹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聪慧了？”
虽然云千山自小被送到骊山书院求学，可每年也会回来几次，亦是知晓姨娘处处讨好云千墨的主要目的。而云千墨对他，姨娘和二妹也很是亲近，按理说是不可能像二妹说的那样陷害她们才对啊。
秋闱一个月之后就要开始了，他还以为这次回家吴姨娘已经当上了相府夫人，而他也是相府嫡子了。
但是，回来才知道，事情跟他预想的相差太远了。
“都怪媚儿太心急，露出了马脚，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千墨那贱人已经和我们彻底离了心，不可能再开口帮我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了。”
其实现在离心还是小事，她的计谋接二连三的失败，吴姨娘隐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莫说云千墨不会再开口帮她，恐怕日后的日子，也过得不会太顺了。
从吴姨娘口中知道云千媚想毁云千墨的容，云千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云千媚一眼，他和云千媚一母同胞，心里自然很清楚云千媚想的是什么。当然他不是生气云千媚对云千墨下手，而是生气云千媚做事不够周密。
“你瞪我干嘛，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大家吗！”看到云千山的目光，云千媚觉得很委屈。是，她是嫉妒云千墨比她漂亮，可往深一层说，若那次真的将云千墨毁容了，那根本无须云千墨开口帮忙，父亲也会抬姨娘做夫人的，这样一来就连宋家也不敢有意见，相府的嫡女怎么能只有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呢。
平日里云千山很是纵容和宠爱云千媚这个妹妹，可现在看她一脸委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忍不住语气也重了，“二妹，想要对付云千墨不是你的错！可你错就错在不该这么心急动手！我说你当时怎么这么笨，还毁什么容啊，直接拿刀子捅死她不就得了！”
一直说云千墨蠢，不过是觉得她容易哄骗，从小又不得父亲的心，更没有认真请人教她琴琴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可云千山知道，一个人不会永远蠢下去的。
吴姨娘见儿子和女儿要吵起来，一阵头疼，连忙说道：“山儿，现在再怪媚儿也没有用了，你二妹的身子还伤着呢。”
“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让你当上堂堂正正的相府夫人的。”云千山叹气，事情已经发生，再恼云千媚也没用，再想别的办法吧。
☆、021 布局（首推求收）
云千山回府的第二日开始，天便开始下起了雨。这雨不算太大，可是中间却是不曾停歇过，已经连续下了八天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完。
原本他还想在云千墨身上下点功夫，谁知连续几次下来发现云千墨油盐不进，她果真如姨娘所说，彻底跟他们离了心，望着天上下个不停的雨，心情也烦躁起来。
若说真的半点不怨，那肯定是假的。云千山现在颇为怨云千媚，若不是她沉不住气，他现在恐怕是嫡出大少爷了，他如今是文武双全，却顶着一个庶出的名份，怎么想都不甘心。
“小姐，明日您不用亲自过来了，奴婢替你把汤送过来吧。”
虽说小姐撑着伞，可墨院和相爷的书房隔得较远，每次过来，小姐的衣裙都会沾湿，木棉花很是心疼，怕小姐会感染上风寒。
“不碍事的。”云千墨举着油伞，精致小巧的下巴抬起，望着淅沥沥在下的雨，悠然叹了一口气，“这场雨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听说玉洛城那边雨势比这边严重多了。”
“可不是吗，奴婢听说玉洛城都快被水淹没了。”木棉花说道。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若是能在玉洛城的上源挖坑把雨水和河水截住就好了。”云千墨说完唇边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走吧。”
当云千墨和木棉花的身影远去，一旁的柱子后面闪出两个人。
“大少爷？”
少爷怎么走了？云千山身边的小厮柱子不明所以的喊出声，少爷不是说有事要来书房找老爷商量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