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之前本王于大婚仪典上被人当众下毒,案子交给大理寺将近一个月,也没人给本王一个解释和交代。事关本王的性命安全,既然你们全都不上心,那就只能是本王自己查证了。”殷湛道,靠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目光闲适的落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当中的某个角落。
  众人目光齐聚,俱都看着他。
  他却是面不改色的一招手。
  众人再度扭头看去,就见殿外被人推着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负责此次国宴筹备的内务府总管李贺,另一个是个眼生的小太监。
  来人是被卫恒亲自带人押解进来的。
  殷绍当即就勃然变色,“皇叔,李贺是有品级的的人,你现在在这国宴之上,当着朕和文武百官的面——”
  “有品级的人算什么?就是皇上你,如果无缘无故的对本王用些下三滥的阴私手段,难道本王就能忍气吞声的当做不知道吗?”殷湛反问。
  殷绍今时今日的身份毕竟已经不同了,他说这话,就着实太过分了些。
  “宣王,你怎可对皇上出言不逊?”马上就有言官义愤填膺的开口。
  殷湛还是谁都没看,只道:“卫恒,你来给他们解释!”
  “是!王爷!”卫恒颔首,走上前来一步,他对殷绍倒是客气的,先按部就班的行了礼,然后正色道:“月初我家王爷大婚,有人在酒杯上涂毒,意图加害,大理寺和靖王殿下查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得出结果,不得已,咱们宣王府的人只能越俎代庖,自己去查找了。方才康王殿下中毒倒下,众位在场,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症状和我家王爷当初中毒时候的针状很像,不是吗?”
  “所以呢?”殷绍冷冷道。
  “因为康王方才用的那个杯子,就是当初我家殿下用过的那一个。”卫恒道,蹲下一下,脸上表情就变得越发冷酷起来。
  他抬起头,不卑不亢的面对殷绍:“陛下圣明,应该也不需要奴才再解释了吧?康王中了和我家殿下一样的毒,可是他的贴身侍卫会随身就带着对症的解药?当初我家王爷中毒,生命垂危,所有太医会诊,折腾了整夜都束手无策——”
  说着,他转向了跪在那里的马太医,“马太医,当时你们诊断的结果是说那药是多种毒素糅合而成,并且药性十分复杂霸道,一时半刻的没办法解是不是?”
  马大夫不敢答话,浑身都在抖,汗流浃背。
  眼下是当朝的两个王爷之间的争端,而且涉及到人命官司的,他哪一方也不想得罪,因为——
  得罪不起。
  这个时候,就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过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议论,但是再看向殷述主仆的目光中就都透着古怪了。
  卫恒于是就又继续说道:“现在事实已经很明白了,如果毒药不是出自康王府,康王府的人身上怎么会带着解药在身边?”
  甚至都不需要当事人招认了,此事的真相已经没有悬念。
  殷绍的目光沉了沉,看向了何旭,“小七暂时不省人事,你怎么说?”
  何旭咬着牙,低着头,却是一语不发的。
  这个罪名,他担待不起,而起殷湛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有殷述以外的人来担下这责任,进而息事宁人的。
  殷绍不说话。
  刘皇后却是恍然大悟,她的面色一厉,指着殷述主仆怒道:“康王真是无法无天,平时哀家和先皇看他年纪下,处处纵容他,别的事也就算了——谋害皇叔,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这个时候,何旭真是满头包了。
  他其实知道,那毒既然已经解了,殷述在我和会儿就应该是已经醒了,可是他要装死,任由这里混乱的闹成一片,自己这个做奴才的也无计可施,这会儿倒是自嘲,心里默默的说——
  毒害皇叔算个屁,他还勒死了亲爹呢!
  诚然,也就只能是复议两句,这话还是得烂在肚子里的。
  因为当事人,一个是宣王,一个是康王,虽然辈分上差了一辈,但哪个也不好惹,所以朝臣们干脆就不开口,只从旁看着。
  卫恒于是又道:“李贺和他身边这个小太监,奴才都已经拷问过了,他们两人也都承认了,但是的事情就是受了康王指使,皇上需要再当面确认一遍,然后定夺吗?”
  那李贺使劲的缩了缩脑袋,并不敢正眼去看殷绍的脸。
  而既然他都把人拖到这里来了,殷绍哪里还有问一遍的必要?
  殷湛的耐性终究也是不怎么好,也再次开口,“皇上做决断吧!前两天不还说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吗?现在凶手本王替你拿来了,你说吧,怎么处置!”
  这种情况之下,他是占着理的,殷绍几乎也不需要为难,何况他对殷述也从来都有防备,这是个顺水推舟的机会。
  两个人,四目相对。
  见到殷绍一时没说话,刘皇后就道:“既然证据确凿——”
  不想话音未落,殷绍却突然开口打断,他盯着殷湛,冷冷道:“此事不能听皇叔的一面之词,先送小七下去,等他醒了听他怎么说!”
  却是——
  要公然维护殷述的?
  ------题外话------
  这个剧情,其实很早就安排好了,但是不知道为啥,心里很排斥对熊孩子下手,于是磨磨唧唧的今天终于给憋出来了,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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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5章 火海,湮灭
  太医和内侍马上上前,想要将殷述给挪动下去。
  殷湛在那里坐了许久未动,这会儿他也没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袍子上褶皱站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朝服,紫金蟒袍,因为过于华丽了,那样厚重的质感压下来,居然会给人黑暗阴鸷的感觉。
  这位战将出身的当朝亲王,从来就不是善类,但朝臣眼中惯常看到的他也仅是冷酷罢了,这一刻——
  却是气场突变。
  他站在殷绍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你要袒护小七?”说着,没等殷绍回答,又道:“在证据确凿,明知道他是谋害本王的凶手的前提下?”
  殷绍亦是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朕没有要袒护谁,只是此事也非小事,为了公允起见,朕不能只听皇叔你的一家之言。朕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等小七醒了,听他当面的交代,如果——”
  “如果他否认,那本王这个皇叔的话就不足取信了是吗?”殷湛打断他的话。
  一改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作风,殷湛这一次是分毫不让的,“人证,无证,还有满朝文物有目共睹的这一场事发经过,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不足取信?皇上,你要偏袒,也不是这么个偏袒法的。”
  殷述下毒这件事上,已经是全无悬念的了。
  其实殷绍是真的不该坚持。
  刘太后此时都暗暗地闷了一口气在心里。
  她沉了脸,“皇上——”
  话音未落,殷绍却仍是态度强硬的抬手一挥,“先扶小七去后殿,让太医诊治,朕要听他亲子开口说话!”
  何旭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按理说,以殷绍的心思,此时应该落井下石,直接将殷述重罪处置了才是,他会维护殷述?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可是这是求生的机会,何旭也不多言,闭紧了嘴巴,将殷述抱起来就要从偏门出去。
  殷湛和殷绍两个四目相对,这殿中气氛瞬时凝满一层诡异的杀气。
  然后下一刻,殷湛突然一个箭步上前。
  在场众人本来就精神极度紧张,甚至都没几个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等到有人反应过来,却是殷绍身边的一个侍卫匆忙去护腰间佩剑,然则——
  已经是晚了。
  殷湛夺剑,反手往前一送,那剑锋就压在了殷绍颈边。
  “啊——”刘太后脸色惨变,惊呼一声,险些晕倒,梁嬷嬷赶紧扶住了她,她便是怒恨交加的尖声叱道:“宣王你疯了吗?”
  “皇叔!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撤剑,放了皇兄?”殷淮也是瞬间白了脸。
  “本王只是要一个公道!”殷湛道,完全的不为所动。
  这是宫中设宴,按照规矩,除了殷绍的贴身侍卫,其他的,无论说是武将还是哪家的随从都是不能携带兵刃进殿的。
  殷绍身边侍卫共有八名,一名被殷湛抢了剑,剩下七个人齐刷刷的拔剑出鞘,紧张防范的对着殷湛。
  满朝文武,还从来没人经历过这样棘手的局面。
  武将们全都脸色铁青,文臣中已经有人冷汗直冒,浑身发抖了,打着圆场劝,“宣王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可不能这样对待皇上啊——”
  殷湛全然置之不理,只看着面前的殷绍一人,重复问道:“所以,你今天是一定要公然偏私,非得要一力的维护小七了?”
  “皇叔——”殷绍冷笑,仍是态度强硬的挥挥手,示意高茂带人把殷述送了下去,而他也是目不斜视的一直和殷湛对视,道:“在这宫中国宴之上,你公然持剑威胁朕?”
  这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尤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殷湛是抵赖不掉的。
  他方才会极力的出面维护殷述,并且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是个偏袒的意思,为的——
  其实也就是激殷湛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本来还有些担心以这人的心机,肯定看透了他的意图,不一定会就范,但是意外收获——
  殷湛居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居然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按照他提前编排好的套路走了。
  “小七毒害本王,同样是要本王的命的,皇上你却公然一力维护,难道不是说明你也在千方百计的算计着想要本王的命吗?”殷湛不答反问,说着,目光冷然自这殿中一扫,“若是本王这都能忍气吞声,直接妥协,那么恐怕今天——皇上你也未必就会叫本王活着从这座朝阳殿里走出去的,不是吗?”
  “你简直一派胡言!”殷绍还没说话,却是刘太后怒骂,“宣王你公然劫持皇上,大逆不道,还不乖乖束手就擒,还乱放什么厥词?你——你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做什么?皇嫂要跟本王讲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大道理吗?”殷湛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紧跟着话锋一转,继续道:“本王只知道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本王没那么高的道义情操,更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项上人头给交代出去,逼急了——最不济也是大家玉石俱焚。所以现在你们大可以不必同我废话,拿些没用的虚话来压我!”
  “你——”刘太后这大半生都的人上人,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对宫里的所有奴才,上至总管太监,下至嬷嬷宫女,哪里会讲什么道理的?都是她想让谁死,便是谁死的,现在殷湛突然给她摆出这么一套;论调来,她便就瞠目结舌,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刘太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化的十分明显和精彩。
  殷绍倒是没太介怀,却也只是面容冷酷的直视殷湛的面孔道:“所以呢?皇叔你想怎么样?是一定要逼着朕当面处决了康王来给你出这一口气吗?”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用吗?”殷湛却居然是唇角扬起。
  他这身浓墨重彩的华服之下,这么一笑,眉宇之间竟然满满的都是邪佞狂放的阴鸷之气,字字清晰道:“就算本王现在弃剑,也改变不了我当众挟持你的事实了!别说你就没打算着会善罢甘休,就算你有本事继续戴着这张信义高尚的面具演什么骨肉情深的戏码,这满殿的朝臣百官也没有都瞎了,日后口诛笔伐,本王怎么都是个忤逆君上的叛臣。乖乖束手就擒之后,被削爵,被囚困,再等到风声过了,随随便便的一杯鸩酒或是一条白绫受死?”
  他说着,继而语气就重三分,扬眉道:“既然在你的史官笔下怎么都逃不过一个乱臣贼子之名了,本王何必要放下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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