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芙蓉过去拜访熟络的时候，俞晴显得大方得宜，拉着问了名字年纪，还有学业等等简单的生活问题。俞晴柔里带钢，人虽然好，但情路坎坷，三十几岁至今独身一人没有孩子。花芙蓉看余晴对人是真和气，看待她的眼神也是看晚辈一般，不用花芙蓉特意显得外向活泼，心头不由一松。
段建东更是个飒爽的汉子，开门见到这么个脸生的妹纸，便自发的一个拥抱，哈哈大笑，“哎呦，我的乖女儿长得这么乖！”
以前走哪儿，花芙蓉都带着冯大家女儿的牌子，对她都是客气亲和的。冷不丁的遇到这样的热情，尤其这宽广的胸膛，虚环抱着的手臂，及身后轻拍力道，花芙蓉瞬间飙升好感，雄赳赳的一个回抱，“爸，你死的好惨啊！”
段建东：……我还活着呢。
段建东的经纪人唐安对剧本也很熟悉，对着花芙蓉竖起大拇指，肯定道，“看过剧本。”
花芙蓉很受用的偷乐，活似一只老鼠，抽出拥抱举手拍着段建东的肩膀，嗯，下面的肱二头肌，“放心吧，海爸爸，我会给你报仇的！”
段建东比着花芙蓉高太多，高瞻远瞩的俯视着花芙蓉，神情里既有不舍难过也有纠结思量，干涸的唇瓣趁着面色引出痛苦，声色低沉嘶哑却又重如千金笃定，“我是好人！”
海薇是被亲生父亲海胜送上了人生终途的。
花芙蓉嘶溜吸了鼻子，“海爸爸，签个名吧！”
段建东一恍惚，被花芙蓉这么进出戏份太快的节奏打乱了。唐安哭笑不得，段建东去年问鼎影帝，电影大火，在圈内成了实力派的硬汉形象。这一回虽然正派，但因为背景故事晦暗，段建东打算以此奠定自己的实力。演得好，这部戏甚至要拿出国去参赛，段建东的星途更能宽敞明亮。
花芙蓉自然没有这样的压力，唐安笑着让何菁菁进门过来，互相招呼了一声。
对于花芙蓉进剧组，大家都是静而观之。杨导自己也有待观察，或是让大家有目共睹，看看这几天花芙蓉的表现。
这些事情，花妈妈在花芙蓉出门前，就盘问又帮着分析了一遍。
花芙蓉很压力山大抹了额头一把虚汗，看得段建东笑呵呵的，“你这年纪不大，还有些道行。”
段建东明明白白就是客气，听得花芙蓉耳根一红，狗腿的反夸回去，“才不是呢，影帝您好，影帝您演技棒棒哒，影帝可以借前腿肉给我抱么？”
前腿肉？
段建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拿去吧。”
花芙蓉两手捂脸，“我演的不好，影帝你到时候不要哭！”
段建□□然觉得自己肯定还没出戏，为毛这孩子说的话总让他有些不太明白？前言不搭后语的，难道这就是年轻人的时尚？段建东觉得近年是他的巅峰期，不能败了阵脚，摆手肯定，“不哭不哭，你别哭就是。”
一般总导演是看大镜头，指挥大范围。没有太大的必要，或者是个人习惯，杨导这种兢兢业业24小时扎根剧组的人来说，那就是专业的火库房，逮谁都是一袋子子弹，打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花芙蓉有些戚戚然，她下午逛了一下，已经看到有那么一个饰演女警官的配角，因为眼神不够戏份，太过流于表面，杨导说她影响了整体画质，拉低了电影水平，甚至预言影评上会笑话女警官僵硬的演技会成为我是好人中唯一的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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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吓人，女警官被骂的涕泗交流。
杨导嫌她玻璃心，哭的太丧，差点就要换人。
妈妈咪啊，杨导亲自挑她进来，这个看似光辉不得了的背后真是充满了万千可能的杀机。花芙蓉愈发的恨那个华芙蓉，她当时做了什么，让杨导这么认可的？花芙蓉想不到——
华芙蓉只是简单的表露了一个神经质餍足而疯狂的微笑。
仅此而已。
。
。
花芙蓉最后跟在了海爸海妈的身后，进了剧组。
杨导匆匆对着花芙蓉点了头，转身卷了剧本，对着一边打灯的工作人员又吼了起来。
花芙蓉没有看到大导演，听说是出去弄外景了。
花妈妈听着花芙蓉亲切的喊着两个陌生人海爸爸海妈妈，虽然是为了进入角色也有了一定的区分，但她听着不舒服。出于尊重，花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副经纪人助理的姿态，站在另一边，默默地看着。
期间，一个警官罗海林过来和花芙蓉打招呼。花芙蓉还有些不太了解，直到对方表示，他就是戏中后面会被她实验杀死的炮灰路人甲。花芙蓉大惊，比着两人的身高差距，就有些头晕。
罗海林看花芙蓉面色悲喜交加，变化多端，啼笑皆非的晃着手里的资料，“杨导没给你这本资料？”
花芙蓉定眼一看，竟是剧组收集有用的医学资料。摇了摇头，“我上午在外面看了会，才刚来。”
罗海林不由得划过一丝喜色，而后充满悲悯的看着花芙蓉，“你还是主动问问吧。”
海薇的性别年纪和生活环境受限，虽然有海胜教导锻炼，但是针对于一个成年男性而言，手劲儿根本没法比。单纯的体力不行，那就要吃脑。海薇学习好，自来好学，还常常在图书馆渡过周末。在海胜不知道的情况，海薇从单纯的看医书去火葬场和医院等等，已经慢慢疯狂的走向了自己动手的程度。
花芙蓉抓耳挠腮，转头就找了成哥，要到了自己那本资料。同等的，还有几张密密麻麻的医学台词，绕口令一样。花芙蓉甚至觉得，这张纸都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罗海林见花芙蓉的资料更加详细，还另有赠送，乐不可支的顾忌了小姑娘的情绪，躲到旁边偷着乐。
花芙蓉上午积攒起来的好心情，一泻千里，空荡无存。
何菁菁帮花芙蓉拿着资料，让她不要分神，后面就有海胜夫妻对话的镜头。花芙蓉以前是自己在房间里，单调的借着一本大体，和自己台词的背景记背揣测。虽然用心，但并不一定是对的。尤其是，花芙蓉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台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了变动。
罗海林是国内熟脸的二线演员，常年在民国抗战和现代婆媳的电视里打转。这回面试成功，也是有另一番的心思，故而和花芙蓉同心协力的过来围观学习。花芙蓉没有说话，偶尔镜头一过，好坏都能听到罗海林习惯的点评和自我比较。花芙蓉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又看着杨导怎么把学习氛围打散，大吼剧组人员。
连风光无限，实力派的段建东也ng了三次。
看得罗海林和花芙蓉都是一脸肃穆而沉重。
直到罗海林要上场的时候，花芙蓉无声的支持着，被何菁菁拉着去吃晚饭了。
花芙蓉捏着脸上的肉，点了一碗瘦肉粥，就不肯吃了。花妈妈看花芙蓉这么紧张，把资料和删减后的剧本给了花芙蓉，“吃多点，免得晚上喊饿。”
花芙蓉从善如流的夹了点菜，抬眼时眼珠子撇到了墙边上的时钟一顿。
碰面
霍子清把戏服换下，和导演告别后，骑着自己的小绵羊准备回去了。拐弯突出一众人员的重围，几乎是自然的条件反射，看向对面路口。
略一怔愣。
这两天空荡的公共长椅上，又如之前一样，多了个人。
从那天出来透气之后，霍子清发现自己总能在来或者是走的时候，见到她。霍子清自知自己不追潮流，不大关心新闻。这么三番五次的在这里出现，只能猜她应该是新晋的演员，喜欢在这里的小摊买吃的。嘴馋但可能被人严管，每次吃完了还要坐一坐，张着嘴巴一口饮料一口风的吹半天才走。而这，这已经是第五次遇见她了。
十月份的杭州，在晚霞落幕之迹，天高云淡，秋风送凉。对方就穿着一条不到膝盖的连衣裙，中长袖子，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脸颊带着稚嫩，唯有那下巴尖尖，衬得人没有那样孩子气。但看着，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霍子清倏然皱眉，骑了过去。
饰演小学年纪海薇角色的小女孩，因为自小童星，熟悉镜头，导演很快满意的结束了。花芙蓉为了和小年纪的扮演者更加贴近，也跟着出去走了两天。今天正好回来，又重复之前的要求，拍着在镜头前不断的用充满欢喜的眼神，亲吻着手里的刀片，长针的情景。
花芙蓉觉得太过压抑，拍完了就屁颠跑出来，买了小摊的最后一份鸡米花。这个季节的天气不像北方，花芙蓉吹着很是舒适，打算吃完后再买杯喝的回去，晚上还有一场夜戏。
“你不冷吗？”
声色犹如少年，有些轻柔，尾音略有些中低磁性，带着一丝不渝问道。
花芙蓉正要咬着为数不多的一块，鸡米花的油炸香和温热，让她不舍离开又倍感珍惜的轻咬一口，偏过头来一看。
霍子清一身休闲，穿了件格子衬衫，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花芙蓉突然觉得有些缺氧，瓮声瓮气的搭着鼻腔，想要嗯一声把嘴里的消化掉好好说话，结果太着急，硬是哼了一声，愣住了。
霍子清定眼的看着花芙蓉嘴里的油炸食物，“吃这么多没有营养的油炸食品，不怕上火吗？”
花芙蓉狠狠摇头，她属于慢热温吞，熟络之后就会很不要脸的性格。面对霍子清主动说话，她一来紧张激动，二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把鸡米花一送，“很好吃的，你要吗？”
鸡同鸭讲，完全不通。
霍子清心里已经后悔了，他在交际方面，并不出色。看在对方十来岁的样子，才忍不住的婆妈。花芙蓉看出霍子清要走了，不容思考突然伸手，高声一喊，“等等。”
“我看你每次都很忙，是在赶场吗？”花芙蓉把最后两块囫囵吞枣解决了。
花芙蓉一副要聊天的架势摆开，霍子清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把车架放了下来，熄火，“咱们在剧组见过？”
“嗯，我在求仙传也有戏份，你的这场戏不是拍完走了吗？怎么你还在这儿啊？”花芙蓉不知道自己贸然上去打招呼会如何，但看着霍子清冷然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要吃冷板凳，说不定第一印象就破坏了。每天只能默默的坐在一侧，就盼着这么一瞬间的瞥见就觉得满足了。
不过今天回来，剧组的使用也有了变化。譬如霍子清的剧组，就已经走了。花芙蓉内心怅然，又被戏份的事情影响，心情有些down，但谁知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另一部。”
“哇，你的戏这么紧啊？看来我今天再和冉冉升起的大明星聊天啊！”花芙蓉笑道，让自己表现自然一点。
霍子清两指捏了捏，有些窘迫，“都是配角，不是什么大明星。”
花芙蓉呵呵傻笑，“说不定啊！”
话语一顿，两人话题戛然截止。花芙蓉想张嘴说话，但是面对霍子清冷淡的神色，又怕尴尬。霍子清看着花芙蓉眼珠子游移半天，半响反应过来，“对了，我叫霍子清。”
“我知道你叫霍子清。”花芙蓉接着话，毫不犹豫。
霍子清还没受到过同行人这样的态度，觉得有些吃惊，但内心一想自己都好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听助理吼我名字知道的吧。”
花芙蓉扑哧一笑，“对啊，后来助理还在导演旁边碎碎念了好久，你的名字都在我耳边重复了八百遍了。”
“表现太差，没办法。”
“你这只是实践不足，多两次就没事了。何况助理肯开口说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有个提示。哪像我啊，今天就拍了一点镜头，导演一声不吭的就这么一双眼睛盯了我足足两分钟！吓死人了。”花芙蓉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挂着的郁闷也越来越重。
被拉着要说话的时候，霍子清就猜到对方心情不太好。霍子清看着橘红一片的天际，干巴巴的道，“这代表导演对你的期望高。”
花芙蓉含着怨气，看着霍子清撇嘴，“但愿我能承受这份期望。”
霍子清又看了看四周，“天要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不方便，快回去吧。”顿了顿，忠于自己的性格，又啰嗦一句，“下次出来，穿多点衣服。”
花芙蓉点头，起身把手里的纸袋丢进垃圾桶掩盖好自己欢喜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子清把小绵羊转了个头停在自己面前。花芙蓉摆手再见，“你也回去吧，我这还有戏。”
霍子清嗯一声，便见对方长长的一个深呼吸，吐出了胸怀的郁气一样，舒然阔朗的，笑着拉起嘴角，把脸托的更加圆润可爱，“下次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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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怎么这么红？”何菁菁手里拿着个水煮蛋，回头就看着自家小演员满面通红，一副红星鸾动的样子。
呸呸，北方年纪来说也就虚岁十五的孩子，哪来的红星。何菁菁顾着心里唾弃了自己的反应，错开了花芙蓉一瞬间的满面春风。
“哦，风吹的有点凉，我跑回来的。”花芙蓉很不走心的解释，手不时的拍了拍脸。
何菁菁把搭在手上的外套给花芙蓉，“你等会而还有一场戏，成哥说了，你今天拍的两个常规镜头，比之前有些出入。今晚上先拍你的，早点回去。”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花芙蓉毕竟是个积极向上的小红旗，不是海薇那样内心加了毒的红花。杨导不辞辛苦的挤出时间，连续让花芙蓉琢磨一个镜头，不惜浪费镜头胶卷。这是角色之重，也是杨导的重视。花芙蓉出去跑了两天，对于前几日积攒的那种感觉，有些出戏了。
花芙蓉苦恼的没了办法，有些东西年纪和性别可以倚仗，而有些则是需要实实在在的能力表现才可以让人信服从而交际了解，何菁菁不敢多说，也不好太过逼迫，低头把煮鸡蛋剥了一半给花芙蓉。
一人一半，有难同当。花芙蓉自主找杨导谈话学习，闲着就在一边手脚并用，身行并貌模拟现场。何菁菁始终在一边看着，甚至把罗海林引了过来。
罗海林习惯了肥皂剧的一套，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换到迥然不同的画风里，就出现了很大的毛病。这段时间罗海林无可奈何，被骂的很惨，郁闷不说，心里也存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更加精进。省的杨导骂人的时候以他为代表，把圈里的肥皂剧演员从里到外的身心攻击攻击和藐视。不然，这回回去他可要吃排头了。
一时之间，何菁菁觉得，两个人热热闹闹的氛围，当场剪切一帧一帧的紧密，不像剧组还有背景灯光走位那样仔细浪费时间，似乎更加入戏有了画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