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倪二小姐,”云娉婷将倪若枫引进一侧的雅间中,“上次没有见到你……”
“二小姐,叫我妹妹或者若树吧。”倪若枫早已褪去身上二小姐的光环,认真的说,“那日我娘不知道为何不让我出门。二小姐,我娘和哥哥昨天吵了一架,今日娘都没有吃饭。”
她还是个孩子,只能将整件事简单的讲了讲,云娉婷乃极其伶俐之人,顿时心中一片了然。
听倪若枫的叙述,倪夫人定不会无缘无故来帮郑爽求情,她恨郑爽恨到了骨子里,怎可能出面求情,这太不合乎情理了。
而且郑爽问斩是自己所期望的,更是倪夫人所期望,那样的话她的污点才能被掩盖,替郑爽求情无疑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百害而无一利。
这其中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云娉婷思前想后,若是有人想救郑爽,那必定是在乎郑爽的人,那只有一个人——郑爽夫人。在路州曾打听过郑爽有一妻一妾,小妾一日突然暴毙,只剩下了郑夫人。而这个人不会无端来找倪夫人,应该是掌握了一些秘密来要挟倪夫人求倪润之帮忙。
“郑爽夫人可曾去找过倪夫人?”云娉婷忙问一边一脸忧虑的倪若枫。
“来过。”倪若枫自然记得,那日还是自己引着自己进去找的母亲,便将那日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心中有些疑惑二小姐怎会问这个,转而想到是不是郑夫人托了娘来求哥哥的,这些哥哥昨天并未告诉自己。
云娉婷更确定了,应该是郑爽夫人也知道郑爽和倪夫人有首尾,便以此事作为要挟来让倪润之出面帮忙!
荒谬!
倪夫人并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倪家虽然没落,可倪夫人骨子里一直有着书香之家出身的女子特有的清高傲骨,怎可能为强占自己的人求情。
倪润之若是坚持己见不肯施以援手,更何况也无法帮忙,倪夫人一头被逼迫一头又无法和儿女说明,这样逼迫不过怕真的会寻死。倪润之是孝子,只怕是一辈子难以开颜。眼前不禁出现他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深邃的黑眸,云娉婷莫名的一阵心痛。
“妹妹,你先回去劝劝你哥哥,让他态度不要太强硬,容我来想办法。”
落寞间差人送走了倪若枫,云娉婷在雅间又独坐了许久。此时她心里既是着急又有一丝感动,危机时倪润之的亲妹妹能来寻求自己帮忙,那定是万分的相信自己。
第48章 难题(二)
倪润之心明如镜,坚持和云娉婷一起前往路州。
这毕竟是家事,而且他自是了解倪夫人不过,想必母亲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倪夫人手中,自己亲自去一趟了解清楚那时再好不过。
云娉婷的目光有些闪躲,原本心里是想单独走一次,因为关乎倪家脸面。一向自清如莲的倪润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和郑爽有奸.情。
红唇微启,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来,可是一迎上倪润之的目光,心里有极其不忍。也罢……自己不在京城,大姐势必要暂管酒楼,若是倪润之去寻高楚阳,那二人碰面的几率极大。而同去路州,正好避免他二人相见。
稍作歇息,车夫架马车赶了过来。云娉婷不曾言语直上了马车,倪润之随后登了上去,今日乘坐的是云氏商号的四人座马车,相当宽阔。可云娉婷莫名觉得双颊发烫,坐立不安,心中如有一只手不停的挠着,越挠越痒,索性闭了眼睛静坐。
气氛却依旧暧昧。离得这么近,而且前世的记忆一幕一幕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心中的那份执念蓄势待发。两人曾经亲密如水,此刻却要刻意保持距离。
“二小姐……我们……”
“我们以前不认识。”不等倪润之说完,云娉婷急急的回答。
不!心里一阵懊悔,这简直是不打自招,说漏了嘴。同样不解的还有倪润之,方才他只是想问一下去路州何时回来而已。看着云娉婷紧绷着神经高度警惕,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怀疑,这必定是故人无疑。
只是何处所遇,何时相亲?脑海中一片空白,说不定和这二小姐之间一定有自己不知的更深的纠葛。
方才失语,云娉婷更是不想言语,深怕再次说错话。
“小姐,已到宁津郡,只是天色已黑要借宿在此了。”车夫降了车速往车内询问道。
“那就如此。”云娉婷缓缓道。
倪润之看了看窗外,天已尽黑。
车夫去停车,倪润之和云娉婷一前一后进了宁福客栈。二人虽一路无语,但吃饭还是在一处,因为倪润之不放心云娉婷只身一人,这次她连莫问都没有带在身边。
一路劳顿,云娉婷有些疲乏。倪润之自作主张叫了几样爽口小菜,都是清淡可口的,还有一碗芙蓉白玉虾仁汤,又给自己叫了两壶酒悉数送到了二楼的客房,准备在客房的外厅中用餐。
云娉婷讶异的望着眼前的男子,那一世他是滴酒不沾的。
倪润之并未理会云娉婷的目光,兀自喝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云娉婷想要劝阻可不知如何相劝,心里一阵剜心的疼。
“倪公子,饮酒伤身。”许久,才轻声说出这一句,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
倪润之嗤笑了一声,昂起那张如玉琢般精雕的脸来:“二小姐可是在关心我?”似乎是喝多了。
语气中尽是自嘲与不解,语毕举起酒壶一言不发咕咕全喝了下去,柔和的灯光下倪润之心里思绪万千,他并没醉,他想醉。
这一壶酒片刻尽干,一滴不剩。
倪润之愣愣的看着云娉婷,深邃的黑眸似乎要将眼前的佳人吞噬,更恨不得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突然心里有了个法子。
云娉婷忙起身去泡了杯浓茶,小心翼翼的端了上来,心中满是疼惜。
“你不要管我!”倪润之低喃道,“我没有醉,二小姐我们……我们萍水相逢你不用照顾我……”倪润之轻轻推开云娉婷递上前来的水杯,“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二小姐对倪某……如此……如此上心?”
“娉婷,”倪润之缓缓举起另一个酒壶,“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一席话听的云娉婷一阵寒战。
白首不相离,说的是她么?
没来由的,泪如雨下。倪润之忙起身借着一身酒胆将云娉婷紧紧的搂在怀中,云娉婷动弹不得。倪润之身上的草木香气她熟悉不过,顿时身体一阵酥.软,倪润之猛地朝着云娉婷那两瓣嫩.红的薄唇低下头,她的唇娇嫩柔软,他的力道不由的加大,双手在云娉婷后背不停游走。
云娉婷脑海中唯一剩下的那一丝理智消失殆尽,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双手也环抱住了倪润之,二人似久旱的土地逢到甘霖一样,再也舍不得松开。
虽是深冬,客房内的暖炉早已点起,二人方才进屋便脱去了厚重的外衣,此刻云娉婷只一身薄衫裙。
倪润之心中的那团火倏地燃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云娉婷也感受到了那团火,触碰的那一刹那猛地将她推到了一侧。
倪润之失神的重新跌坐在了椅子上,将酒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可那团火如何也灭不了。他初次体验到这番情.欲,更何况怀中的女子柔若无骨。
庆幸方才她推开了他,原本只是想借酒醉试探一下是不是旧识,然而竟将自己的真心表露无遗,不过他确定了一点,二小姐心里是有自己的。
云娉婷心内也有一团火,那便是倪润之。
那一世这一世都是。
他的一切她都迷恋,那一世他为了她放下杀母屠妹之仇,这一生只想他平安。
倪润之心里有些喜悦,“二小姐可有心上人?”
“没有。”云娉婷的话简洁坚定,根本无从反驳。只是她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心上人在眼前那也要埋藏起来。
倪润之不愿多想,两壶酒尽,竟真的沉沉睡了下去。
云娉婷担心倪润之不适,亲自端了清水进来,又将倪润之扶到床榻,一夜未眠的照顾着。心中冷暖交替,万分心疼。
而倪润之深深的明白,自己已对云娉婷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第49章 解难(一)
第二日天刚亮,已是辰时,云娉婷醒来时倪润之已在门外等候。冬日里的阳光柔和的将他包围着,酥到了她的心里。
不禁想起昨晚,双颊竟似抹了胭脂一番绯红,倪润之看愣了,迟迟没有上前,早已认定了云二小姐是自己想守护的人。
几日颠簸,终于到了路州,云娉婷忽然有了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虽知道他也是为了倪夫人之事而来,然一路上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倪润之知道郑爽夫人威胁倪夫人的真正原因。
倪润之一向磊落光明,正直不阿,若是得知母亲与那郑爽首尾,定会遭受打击。这么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不外乎是为了母亲和妹妹生活安逸,不遭受任何伤害。就算是郑爽逼迫的倪夫人就范,只怕心中更会愤恨,定会将这件事情公布于众,只是受害人是母亲,又无法举报。
想到这里,云娉婷的心莫名的生疼起来。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事情就让自己来做。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云氏商号门前,唐掌柜早就侯在门前。得到驿站的通报,唐掌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二小姐,一路辛苦了。”唐掌柜使药行的丫鬟将云娉婷扶了下来,倪润之随后。
“唐掌柜,铺子里可安好?”云娉婷边走边问。
“一切安好,茶已备。”
三人依次进入后厅,唐掌柜亲自将泡好的壶端了进来。
“倪公子,这是小姐特地被我早早泡好的茶,我柜台里还有事,先行退下了。”唐掌柜便退了出去,心中有些疑虑。为何二小姐要问自己要凝神安息的药材煎好给倪润之服下。二小姐此次过来他是知道原因的,倪润之来目的也很明确。这件事倪润之亲自处理不比二小姐处理更为合适么?然二小姐却处处为倪公子着想……想到此处,唐掌柜有些傻眼了,这二人是不是……
“啪!”想到此处,唐掌柜摇了摇头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果然,不肖片刻,云娉婷已起身出来,唐掌柜心知肚明没有多言,转身吩咐下人将倪润之抬进了云娉婷常用来休息的房内,自己也跟了进去。
“二小姐,有人……有人求见。”方才扶自己下车的丫鬟疾步走了过来,脸上有一丝惊恐,说话也有些打颤。
“何人?”云娉婷不解,她在路州认识的人极少,登门求见的人更少。见丫鬟措辞似乎有些紧张,方才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药材行的旧人,“你是……?”
良久,丫鬟说出了一切,原来她竟是郑爽小妾的一个丫鬟,唤作“冬云”,郑爽小妾死后自己流离失所前几日被云家的老妈子买了回来。而此刻要求见她的,是郑爽小妾的另一个丫鬟春屏。
心里大惊,她们怎会出现,何况自己并不认识她俩,更不知郑爽有一小妾。
片刻冬云将春屏引了进来,转身出了去。
面前的丫鬟一身湖水绿长裙,脸色苍白,站在云娉婷面前瑟瑟发抖。
“你怎知我回路州?”云娉婷见来人娇小羸弱,心底不免激起一丝怜悯。
“方才遇到冬云才得知。”春屏只说了这一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时铺内人虽不多,但为防万一,云娉婷忙将他俩带入后院一处安静的小间。这里僻静,无人会过来。
“二小姐,我们老爷要问斩了,可是……可是有一事还藏在我心里,我……我爷爷睡不安稳……”说到此处,春屏的泪簌簌流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云娉婷拿出自己的缎锦帕子递了过去,轻声说道:“不急,慢慢说。”
“二小姐,我们我们二夫人死的好惨!”
这一句如同平地惊雷,云娉婷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摔得米分碎。
“话不能乱说!”云娉婷低声呵斥,这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随意乱说,此时又是非常时刻。话落冬云竟也跪了下来,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两只缠绕在一起的耳环递了过来。
“二小姐,这是二夫人死时掉落在一侧花圃里的,我知道这是二夫人和夫人的耳环。”冬云低泣道,“我们二夫人是被夫人毒死的!”
“请二小姐帮我们夫人伸冤!”二人齐齐伏地不起。
云娉婷忙扶起她俩,心中满腹疑惑。这一切似乎有些不靠谱,但人命关天的事又不能乱说,此刻路州虽无县官,但督查使坐镇天威更甚。
扶起了冬云春屏,云娉婷又让她们将前后详细说了一番,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
送走了春屏,云娉婷迟迟不愿起身,自己知道了这件事虽有益处,但恐怕暂时不能帮郑爽小妾伸冤了。
原来两年前郑爽刚入官没多久,一次携正室夫人王氏外出游玩时认识了诸城一处烟花之地的女子,那便是闵烟。当时王氏表面无所异议,但内心早已不悦。当年她虽是乡下一个普通女子,但是好在家中有十几亩田地,王氏父母西去后王氏便将所有田地悉数卖了出去后帮郑爽捐得了一个官,才有了后来的风光。此刻他突然要纳妾,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岂知回府之后不肖半年,郑爽还想要休掉她立闵烟为正室。可不久闵氏居然离奇死了。
她这一遭是走定了,眼前浮现倪润之对自己的千般温柔,握住玉杯的手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