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霍先生立刻睁开双眼。刚刚醒来的他还有几分失神:“……小颦?”
  “你该起来啦先生。”薛小颦很殷勤地给他擦脸。“我都做好了早餐,快去洗漱吧。”
  霍梁有几秒钟的茫然,盯着薛小颦的裙子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薛小颦很贴心地拉着他的手把人推入浴室,又给他的牙刷挤好牙膏,还很贴心的问:“需要我帮你刷牙吗?”
  霍梁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他感觉头有点疼,可能昨晚在书房吹空调吹久了,真糟糕。
  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无法控制的事情,比如说病痛,这让霍梁感到非常不满意。
  等了会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睡了一夜胡茬都冒了出来,霍梁低头找刮胡刀。薛小颦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浴室:“先生,你在找什么?”
  霍梁告诉她自己在找刮胡刀,薛小颦了然,然后说:“我不知道在哪里。”
  家里的东西全是霍梁收拾的,别说是刮胡刀了,就连她自己的袜子放在哪儿薛小颦都找不着。她吐了吐舌头,看见霍梁的眼神有点飘忽,就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看起来病怏怏的。
  霍梁告诉她自己头痛,薛小颦吓了一跳,赶紧夺走他手上的刮胡刀:“那你还能自己刮吗?我帮你。”
  她太紧张了,小脸都有些泛白,霍梁舍不得她这样担心,就开玩笑般道:“帮我刮胡子是不会额外涨工资的。”
  闻言,薛小颦白了他一眼:“先生你这么抠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帅的份儿上,我早撂挑子不干了。工资这么低又不给福利,你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周扒皮!”
  是的,在经过四场妄想后,网红薛小颦已经成功开启了自己的脑洞世界。反正就是谁嘴皮子溜谁占上风嘛,她可不会输。
  霍梁被她推到马桶上坐下,薛小颦把刮胡泡沫给霍梁下巴抹了一圈,然后很认真小心地给他刮胡子。这活儿她以前干过,薛爸爸懒得要死,非得胡子长了才刮,偏偏他又喜欢亲老婆跟女儿,那胡茬扎到脸上的感觉可不是开玩笑,像薛小颦皮肤这么嫩的,能被扎出血点子来!
  所以在薛老妈的教导下,薛小颦是刮胡子的一把好手。霍梁觉得她的小手灵巧又舒服,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他可能还是没睡饱,所以不住地犯困。
  薛小颦打量着他,突然觉得霍梁可能早就入戏了——一个贪睡不醒又有些迷糊的男主人,是这么个形象。因为平时的话总是霍梁比她起得早,薛小颦醒过来的时候,往往早餐都已经做好了。霍梁睡觉十分浅眠,薛小颦动一动他就会被惊醒,今天早上薛小颦从他怀里离开他都不知道,很明显,他已经进入妄想了。
  薛小颦有点失望,本来还以为自己入戏比较快呢!她怕霍梁打盹儿时脑袋一动,她就给他划拉道口子,所以动作都小心谨慎得很。本来一只手托着霍梁的头,但不大方便,于是薛小颦就单腿搭在马桶上,让霍梁的脸枕在自己饱满的胸口,之后才继续。
  五分钟后,洗的干干净净光鲜亮丽的霍先生重新出炉。薛小颦牵着霍梁的手,突然有种自己养了条超级可爱的大狗的感觉。
  一直犯困的霍梁简直可爱到爆炸。薛小颦把他牵到餐桌前坐下,他就坐下了,薛小颦给他塞了把调羹,他就接了,薛小颦挖了一勺流油的咸蛋黄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他也慢吞吞地夹起来吃掉,总之整个人萌到飞起!
  昨天晚上因为睡得早,所以没吃宵夜。经过这一夜肚子早饿了,薛小颦发现自己做的饭很好吃,劳动人民的成果必须珍惜!
  霍梁很快吃掉一碗粥,薛小颦又给他盛了一碗,他又吃了,吃完了才喊薛小颦的名字:“小颦、小颦……”
  “怎么了?”
  “我头疼。”霍梁说,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他眯着眼看着面前穿着女仆装的薛小颦,又重复了一遍。“小颦,我头疼。”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薛小颦一听,连忙摸了摸他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怎么了这是?怎么好端端的头疼了?”
  霍梁摇头表示不知道。薛小颦赶紧带着他回到卧室,让他躺到床上,双手给他轻柔地按摩着。霍梁就这样被按着,没一会儿就困得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薛小颦说:“困了就睡吧。”
  他好像很怕她走,露出几分小孩子般的天真来。手摸索到薛小颦藕般柔嫩的胳膊,把她的小手拉下来,一路从胳膊捋到小手,握在掌心,这才安心,闭上眼睛。
  他的头枕在薛小颦的腿上,即使入睡了眉头依然皱着。薛小颦试了试他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责怪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
  霍梁睡得熟,薛小颦没敢动。在她的记忆里,只要她是清醒的,那么霍梁就一定也是清醒的。他比她睡得晚,却比她醒得早,每天都为她准备好美味的饭菜,准备好今天要穿的衣服,甚至她的姨妈都是霍梁比他记得清楚,早早准备了卫生用品。
  难得看到霍梁熟睡,薛小颦舍不得吵醒他,希望他能睡得更好,所以即使腿都被霍梁枕麻了,她也没有动弹一下。
  每天夜里她都在他怀中入睡。有时是趴在他胸口,有时是握着他的手,还有时是互相拥抱,但最多的是枕着他的胳膊睡觉,一夜到天亮。
  霍梁从没说过他哪里不舒服或是不喜欢之类的,薛小颦才发觉自己的迟钝,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霍梁是很厉害,可他仍然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会生老病死的人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温柔地摸摸霍梁的头。他的头发乌黑而浓密,微微有点卷曲,平时上班的时候他会把头发整理的很整齐很正式,但在家里的话就随意下,于是浏海就会挡住他的额头,让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他才二十八岁呢,就经历了那么多常人没有经历的事情。薛小颦凝视着霍梁,露出淡淡的微笑,低头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跟着一起睡过去了。
  薛小颦醒来是因为感到特别热。九月份还是挺热的,秋老虎嘛,但家里气温一直都很舒适,她从来没这么热过。奇怪,也不知霍梁热不热……等等!霍梁?!薛小颦猛地睁开眼睛,霍梁还躺在她的大腿上,但眉头紧蹙,面色潮红。
  不用试就知道他是发烧了!
  薛小颦吓了一跳,连忙把腿抽出来想下床,结果她的腿被枕了这么久已经失去了知觉,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否则非毁容不可。
  她先是拍拍霍梁的脸,叫了他两声。霍梁没回话,仍旧眉头紧蹙,薛小颦急了,手忙脚乱地去客厅找医药箱。
  家里有退烧药跟体温计,但还是先去医院比较好吧?
  先喂霍梁喝了杯水,他虽然生病了,但还有些许意识。清凉的水到了嘴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饮下。喝完一杯水后,薛小颦给他量了体温,有扒开两片药放在床头。她试了试霍梁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霍梁在书房待了会儿,因为要看几个病历。而那时候她已经回卧室了,书房的空调开得很低,窗户又关的死死的,也难怪会着凉。结果夜里她在他怀里睡的,他一夜没动。
  怪不得早上说头疼呢。
  霍梁极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大概是活了二十八年来的头一次吧。从小被父亲家暴,他没有这样脆弱;五岁那年被关在火车站的女厕,他也没有这么脆弱;后来十五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生病也好学业也好,更是不知道脆弱两个字怎么写。别说是哭了,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是二十八岁这一年,他结婚马上快要一周年,霍梁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
  说撒娇不大恰当,因为他的性格让他没法说出那样软绵绵的话,他只是拉住了薛小颦的手,嘴里轻声请求着:“别走,留下来……陪我……”
  “我不是要走,我是去打个电话叫救护车,你烧得太厉害了,我们得去医院。”薛小颦安抚着他。
  谁知霍梁却摇头:“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怎么行?你自己就是医生,应该知道轻重!”薛小颦不赞同,并在心里再一次发誓,她一定要早点去驾校报道!如果她会开车的话,就不需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等待救护车到来又得十分钟,她快急死了!
  霍梁继续摇头:“只是发烧而已,我能处理,你可以帮我吗?但是我不要去医院。”
  说完这话,见薛小颦不赞同地盯着他,他又轻轻扯了扯薛小颦的手,有点像是撒娇,又有点忐忑:“小颦,好不好,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薛小颦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妥协了,她没法拒绝霍梁的puppyeyes。但她嘴巴不饶人,还是要说:“还不想去医院呢,你自己不就在医院上班么?”
  霍梁的反应是握住她的小手送到唇边,用微微干裂的唇瓣亲了亲。薛小颦小脸一红,把手抽出来:“我去找酒精给你擦擦身子。”
  没办法,霍梁不肯去医院,薛小颦只好想方设法给他降温。额头上覆了冰袋,又用酒精擦了擦身,然后换干净的温水,霍梁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湿透了,薛小颦又扶着他换了套干净的,顺便把床单也换了。
  好在她这一番忙碌是有效果的,一点多的时候,霍梁的体温虽然没有降到正常,但三十八度五,薛小颦心口的大石头已经放了下来。
  期间薛老妈打电话来叫他们回去吃饭,薛小颦说霍梁发烧了没法去,薛老妈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问她能不能照顾病人,需不需要帮忙。薛小颦赶紧说自己能应付得来,要是她老妈来了,她很担心霍梁会爬起来擦地板啊!
  照顾病人是个细心的体力活,薛小颦也是头一次干,累得她腰酸背痛,霍梁吃了药后又睡着了。她也收拾了下,准备做午饭。
  发烧的人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早上的八宝粥已经喝光,薛小颦考虑了下,决定还是煮粥。这次煮海鲜粥,配上酱瓜等开胃的小菜,希望霍梁能多吃一点。
  煮粥的时候她又回卧室看了看霍梁,他一直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薛小颦试了试他的额头,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感觉温度一直在降,才松了口气。
  这场病是来势汹汹,来得快去得也快,喝粥的时候薛小颦坚持喂霍梁,霍梁本想自己来,但被薛小颦拒绝。
  晚上当然也别想再去书房看书了。薛小颦还不许他洗澡,给他把身子擦了擦就算完,然后自己去浴室痛痛快快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看到霍梁盯着电视出神,薛小颦爬上床,本来想偎进他怀里,却被霍梁推开:“我还没好。”不能抱她。
  薛小颦摇头:“没事儿的。”
  “不行。”霍先生很坚持。“小颦,今晚我去隔壁客房睡。”
  “为什么?”薛小颦讶异。“我不答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睡客房,万一半夜又发烧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让你退烧,你可就别折腾了。”说着亲亲他的唇。“乖啦,霍先生,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霍梁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保姆,为什么管的那么宽?”
  闻言,薛小颦被他气乐了:“我是你保姆,当然要管的宽,那你说你听不听我的?”
  此刻霍梁扮演的是男主人,当然不用听保姆的,而是保姆应该听他的。但是他看着薛小颦的眼睛,想都没想就答道:“听,什么都挺你的。”
  这才对嘛!薛小颦满意极了,偎在霍梁身边,两人一起看综艺节目。薛小颦笑点很低,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霍梁却完全get不到笑点,这种综艺节目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聊。但薛小颦很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看了会儿,薛小颦又给霍梁量了下体温,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但保险起见,晚上这顿退烧药还是得吃。
  别看霍梁自己是名医生,其实他非常讨厌医院,讨厌双氧水的味道,也讨厌那一片一片的白色,更讨厌吃药打针。
  之所以当一名医生,薛小颦想,可能是因为他自身不喜欢吃药打针。
  因为担心霍梁,所以薛小颦这一夜睡得都不怎么踏实。不一会儿就起身看看霍梁,试试他的额头,一夜半睡半醒,直到天亮,终于挨不住了,彻底睡死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大亮,薛小颦打了个呵欠,却发现霍梁不在床上!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看见本来应该他躺的那半边床上放着一套天蓝色的女仆装。
  这一件和昨天那件就不一样了,颜色鲜艳一些,剪裁款式也略有不同,但仍然精致好看。薛小颦先去浴室洗漱,然后换上——就当是在家里穿正装了,反正现在她也决不允许“大病初愈”的霍梁对她做什么,只是穿漂亮衣服给他看的话,她很乐意。
  继续双马尾。
  出去卧室就看见霍梁在厨房忙活,薛小颦露出甜美的微笑,从背后把霍梁抱住:“早上好,霍先生。”
  霍梁任由她抱,调侃她说:“保姆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应该对男主人的态度吗?”
  薛小颦把小脸在他背上揉一圈,说:“霍先生,昨天我都跟你睡了,你怎么还跟我这么疏远?你不知道吗?小保姆一般都背着女主人跟男主人有一腿的。”
  霍梁道:“可是我这里没有女主人。”
  “那很好啊,我可以当女主人。”这不是现成的么,都不用找。
  霍梁将菜装盘,拉开她的小手放到她手心:“端菜。”
  薛小颦噘嘴,还是乖乖转身把菜放到了桌子上。
  吃早饭的时候霍梁似笑非笑地说:“别人家的小保姆勤快又爽朗,负责主人的一日三餐不说,还吃苦任劳。怎么我家的小保姆却需要我亲自做早餐呢?就这样,你还觉得我太抠门,工资给的少,是二十一世纪的周扒皮?”
  薛小颦:“……”这人记忆力可以再好一点没关系,都是她昨天随口调侃说的话,他竟然还记得。“我这不是昨天太劳累了么?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做饭,行不行?希望能合霍先生您的胃口”
  霍梁眼底笑意浓厚。
  薛薛小颦同志有个优点,那就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她说中午自己来做饭,那就一定要自己来做饭。虽然她的经验不多,但她有智商,并且能举一反三,所以做个午饭算得了什么?
  身为一个称职的小保姆,做饭什么的……小case啦!
  薛小颦先是搜了食谱,然后找了几个比较简单又下饭的菜做。本来她是想做点鱼呀鸡呀之类的菜,可是最后她又反悔了。她觉得自己的家常菜比较拿手,也有经验,再加上霍梁烧刚退不适合吃荤腥,还是吃素吧!
  于是中午的餐桌上分别是:腐乳空心菜,醋溜包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丝瓜汤。不知道为什么霍梁买了薛小颦不喜欢的苦瓜,于是薛小颦以“降火保健”为名,榨了一杯苦瓜汁,逼着霍梁喝下去。
  霍梁其实也不太喜欢苦瓜。他虽然没有太大的喜好,但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还是能分得清的。知道薛小颦不爱吃苦瓜,所以他买苦瓜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做出既让薛小颦爱吃又能让她对苦瓜改变感官的菜。
  结果还没错,可怜的苦瓜君就变成了苦瓜汁……
  最后霍梁还是喝了。面不改色喝的,薛小颦叹为观止地看着这一幕,佩服的五体投地。在她看来,苦瓜真的能排世界上最难吃的蔬菜前三,但苦瓜的确降火,她讨厌苦瓜的味儿,所以看都不想看。
  “英雄啊!”她对着霍梁一拱手,觉得霍先生真是太酷了。
  她小的时候特别讨厌吃芹菜,薛老妈为了改变她这坏毛病,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但薛小颦骨子里的倔强不屈出来了!薛老妈威逼利诱也没有用,这让薛小颦在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电影后,深深地坚信自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党员!
  面对敌人的糖衣炮弹,面对老虎凳辣椒水,她!也!不!怕!
  霍梁喝完了苦瓜汁,对薛小颦说:“谢谢,很有效果。”
  这刚喝完几分钟就有效果了?薛小颦咋舌,把杯子送到洗碗槽,然后回到餐桌前坐下,先给霍梁盛了碗汤:“先喝汤再吃饭。”
  霍梁点了下头,喝了几口,不得不说,薛小颦的手艺只是一般般——主要是霍梁自带滤镜,薛小颦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最好的。所以他每尝一个菜就点评赞赏:“很好吃。”
  “味道很不错。”
  “这个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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