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宫少陵被她说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开玩笑一样地道:“我固然不想当驸马,可我希望你能是姬琉璃,你权当我自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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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妥好一切后,便是上京。
五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白日要么暴风骤雨,要么赤日炎炎,实在不利于赶路。于是众人皆趁早晚天气凉快的时候赶路,中午便找阴凉的地方避暑。
就这么拖拖拉拉,走走停停,用了将近半个月的功夫才到汾城——离京城不远了。
又是连日暴雨,雷鸣闪电交加,一行人只得在汾城落脚,幸而汾城沧海宫有分舵,什么都齐全,入住非常方便。
雨大风狂,但解凉,众人各自找乐趣打发无聊的时光。顾还卿则与裘浚风心无旁骛的在研究阙奶娘。
过了这么多日子,阙奶娘依旧没醒。
裘浚风告诉顾还卿,这人便是醒了也用处不大,倒不是顾还卿担心的营养跟不上,身体机能退化的问题,而是阙奶娘的脸和身体一日一日在起变化。
阙奶娘的脸上原本戴着一张非常逼真的人皮面具,裘浚风用药水帮她揭了下来,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黑发白肤,眉浓眼深,姿色中上,皮肤和身材皆保养的不错,弹性十足,不逊少女。
但是,她昏迷了半个月之后,她的脸和身材便开始走形。一头乌云似的青丝最明显——银丝每日在增多,不过五六日,她已是发如雪……
脸就不用说了,褶子与皱纹每天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增长,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便连眼袋都不甘寂寞,越长越大,变得跟金鱼泡泡似的。
至于她的身材,大致的体形没怎么变,但皮肤越来越松驰,胸部下垂的厉害,便连那手都变得跟老树枝和老树皮一样,鸡皮虬结。
顾还卿都不忍目睹了——这哪里是那个时而少女,时而少妇的风骚奶娘啊?简直就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
“她可能是吃了什么特殊的药丸,所以才给人青春永驻的假相。”裘浚风指着阙奶娘金鱼大眼袋上的一圈青灰印记,本想有所保留,可思量了一会儿,仍是直言不讳:“她也有可能……修习了采阳补阴之术或者练了什么高深的内功,因此显的较年轻……”
高深的内功顾还卿不感兴趣,只对采什么的兴味盎然。她一点也不害臊,瞪大眼睛望着裘浚风,求知欲强烈:“这世间真有采阳补阴之术吗?”
求浚风都不敢直视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了,比她还脸皮薄,红着脸咳了咳:“当然有,你以为全是空穴来风吗?许多医术医典上都有记载,改天找给你……”本想说改天找给你看,但陡然想到对方是位黄花大姑娘,他适时的住了嘴。
囧!顾还卿只好承认自己孤陋寡闻,她也不敢再追问有没有采阴补阳之术,都能采阳了,离采阴还会远吗,甭用问!
此尴尬话题揭过不题,总的来说,阙奶娘因为不能采阳,再加上她的阳寿到了,离死期很近,醒来的希望渺茫,便是有机会醒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口说话。
顾还卿觉得很心塞——尼妹!初一的奶娘原来这么淫荡啊!居然是个会采阳补阴的极品!
怪不得她那天老调戏姬十二,一口一个“少年郎”,叫的不知有多肉麻腻人,十有八九是想采他……
说到姬十二,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轩辕黛则告诉她,姬十二在养伤,调养身体的同时也调节心情,等他伤好了,务必让大家看到一个全新的他。
这是好事,顾还卿也期待姬十二经过她的打击后,能脱胎换骨、面貌一新,从此成为一个天天向上的有为青年。
只不过,她那天刚跟姬十二决裂之后,云绮香却包袱款款的出现在璃王府的大门口。
云绮香因为私自练了《娑罗涅槃》,故而一直住在沧海宫。
轩辕黛为此大感烦恼,不知究竟怎么处置此女才好——若就么送回云家堡,肯定要遭人非议,便是要送回,也要解决掉她身上的《娑罗涅槃》才行。
不过好在《娑罗涅槃》练起来没那么快,云绮香进展也不大,轩辕黛才不急着处理此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云绮香竟然私自跑来靖州,并找到璃王府来了。也不能说她私自跑来——她并非沧海宫的人,只是暂住沧海宫,属自由个体。
来就来了,除了略略的不舒服,顾还卿随后也就丢开了——横竖她跟姬十二闹成这样了,便是再来一百个云绮香,她也无权干涉,更无权指手画脚,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轩辕黛起初觉得云绮香不该来,后来跟何以春一合计,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众人皆觉得姬十二跟顾还卿无望了,若能有别的女子引开他的注意力,那真是太好没有了!况且姬十二要真看上了云绮香,那可是一举数得——合功的事也不必走弯路,多省事!
于是云绮香也跟着上京。
云绮香来了之后,对顾还卿十分客气,言语间对她恭敬有加,俨然芥蒂全消。
顾还卿也没有扯着旧事不放,对她客客气气的。再说轩辕黛什么都没瞒她,她也知道云绮香是姬十二的备胎,照这形势发展下去,她和云绮香顺理成章会成为亲戚……
尽管知道这对她和姬十二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但她好歹喜欢过姬十二一场,虽不是深爱,但喜欢也是感情啊。所以每每看到云绮香,她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膈应。
不过这也在能忍受的范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点点的不适会消失的,顾还卿深信。
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希望姬十二幸福,并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只是,到了汾城的第二天清早,阙奶娘竟然醒过来了!这让众人大感意外,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她还能开口说话,只是吐字有些模糊。
且她脑子并不糊涂,能认出顾还卿,话也是对她说的。
她甚至想拉顾还卿的手,僵着舌头断断续续道:“……小公主,对不起……都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酷头,六落到米间,过的毫无……红,红室尊严,我早有悔意,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帮你……我,我此行听命带朱砂去靖州,便是去证实她的身份……她,她是轩辕霏跟姬……姬耀霆的女儿……咳咳!姬琉璃!她身上有能证明她身世的东西……”
开始几句话她说的含含糊糊,让人听的挺费劲,甚至不能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最后几句话,她却说的格外清晰,也渐渐流利起来。
因此,大家皆震惊的不能言语,包挺轩辕黛。
石破天惊亦不过如此!——朱砂是姬琉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唯有顾还卿异常的冷静,仿佛早有所料,她陡地抓住阙奶娘的手,双眼紧紧盯着她,声音清冷的出奇:“阙奶娘,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还有,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别瞒着我好吗?”
“咳咳……”阙奶娘不停的咳嗽,仿佛想把五脏六腑都咳穿,满头白发抖的如风中雪,声音嘶哑的道:“你是……小公主啊……小公主啊,你忘了吗?你什么都忘了吗?你你你……”
她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声像拉风箱,身体抽搐的厉害。
裘浚风赶紧伸手捏着她的下颚,麻俐的扔了一颗小药丸进她嘴里,并揉着她的脖颈处助她吞咽,神色凝重地道:“她这是回光返照,有什么都加紧问,不然就来不及了!”
他话未说完,阙奶娘头一歪——翘辩子了……
裘浚风:“……”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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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浮出水面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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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乌龙时时有
阙奶娘留下一个亟待证实的真相与无数个未解的谜团,以死不瞑目地方式功成身退。
尽管每个人都想阙奶娘再多活一会儿,把知道的或不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省得大家抓耳挠腮,胡猜乱测,奈何人死不能复生。
短暂的惊愕过后,众人一齐看向轩辕黛与顾还卿。
首先提出疑问的是姬非晚:“黛姨,若阙奶娘所言属实,那是否表示聂夫人的手札有问题?”顾还卿不是姬琉璃,朱砂才是,这显然与薄野素璎手札里的内容相违背。
“手札没问题,也不是假的,的确是素璎亲笔所写。”
轩辕黛显然早料到会有人质疑这个问题,她一边带着众人穿过雕花抄手游廊,往富丽阔华的前厅行去,一边道:“况且我们当初认定还卿是琉璃,并非只凭素璎的手札,这其中还涉及到我轩辕一族内某些秘而不宣之事。”
这个问题,正是姬十二曾跟顾还卿提过的隐卫——姬琉璃的隐卫一直在追踪她的行踪。
对方非常狡猾,不仅带着姬琉璃东躲西藏,而且还故布迷障,几次三番让隐卫找错方向,一度曾失去过姬琉璃的消息。
此隐卫也了得,上十年来都跟对方捉迷藏,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最终查到姬琉璃仍在大越,然后又顺藤摸瓜,宛如大海捞针般在大越找寻姬琉璃。
大概是长年奔波又劳心劳力,这隐卫身染重疾,在查到姬琉璃的具体消息时,此人已命不久矣。
他只来得及将“公主在慕尚书府,乃前慕大小姐顾还卿”的消息传回轩辕族,便撒手人寰。
也就是最近的事,姬十二跟顾还卿谈起轩辕族隐卫的时候,姬琉璃的隐卫还活着。
故此,轩辕黛等人才认定顾还卿是姬琉璃——她们尚不至于草率的凭薄野素璎的片面之词便相信一切。
由于隐卫一事是轩辕黛族族内的秘密,轻易不能让外人知晓,因此轩辕黛才未向众人宣布。而她又认定顾还卿是自己的小表妹,便没有将隐卫死时传的消息告诉顾还卿,想着以后再详细告诉她也不迟,不急于一时。
谁知阙奶娘的话却推翻了这一切!
正如姬非晚所说,设若阙奶娘的话属实,那不仅隐卫传的消息有误,且薄野素璎的手札更有误导的嫌疑!
不过也不能就此否认薄野素璎的手札,这手札对轩辕黛还是相当有用处的。
原本她只以为姬琉璃的失踪是那些撺掇她小姑姑的外邦人所为,压根没往夜应雪的家人身上联想,所以在追查姬琉璃下落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走了不少弯跑。
至于轩辕黛为什么那么肯定这手札不是假的——她和何以春,以及几个以前和薄野素璎关系交好的师兄妹,且看过这本手札的人,皆斩钉截铁表示,这手札的的确确出自薄野素璎之手。
“因为字迹,这本手札上的字迹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何以春笔直的立在紫檀八仙桌旁,向大家举起手札,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一行簪花小楷,满脸严肃,清音朗朗地道:“素璎进门晚,因此在和众师兄姐们比武时常居下风,她怕给师傅丢脸,于是勤练武艺,但由于急于求成不慎弄伤了右腕,有好几年她的右腕不能得力,别说拿剑了,连拿筷子都成问题。”
“无奈之下,素璎改用左腕行事,不管是练剑还是写字,她都改用左腕。这样坚持了好多年,直到她的右腕被治好,才又开始改用右腕。”
轩辕黛叹了一口气,接过手札:“而这本手札,是在她生命垂危之际留下的,可能因为力气不继,她时而用左手写字,时而用右手狂书,两手换着来,所以手札上的字迹显得较潦草,一般人也看不出区别在哪,只觉凌乱无序。可我们这样……”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何以春跟易冬暖,以及另外几个沧海宫的老人:“我们这些跟她相处多年的师兄姐,却是只需一眼即明。”
易冬暖背着手道:“除了字迹以外,再就是手札的内容。素璎写的时候,可能是边写边回忆,因而手札的内容多为往昔之事,且都是在师门与众师兄姐相处的点点滴滴,琐碎而细小,其中好几件事,除了她和当事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譬如手札里提到的一件事,我早忘了,不看这手札我还想不起来。”何以春咳了咳,神态有些不自然地举例说明:“当年,我对底下的师弟妹较为严厉,因此他们表面怕我,背地里却想方设法的捉弄我,以泄心头之愤。素璎尤其闹的凶,有一次,她……把我最忌讳的东西放到我被窝里,还骗我睡上去,结果害得我……”
“我为了报复回去,就往她衣服里塞蟑螂……她不甘心,又往我……哎,总之就是两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斗智斗法,在人前却米分饰太平,装着若无其事。”
提起当年事,何以春的老脸有些架不住,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幼稚可笑呢!
于是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继而道:“素璎在手札里把当年的过程写的非常清楚,连双方当时脸上的表情她都记得,并一一写了下来,若这都能做假,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且这样的事不止一件两件,若非她本人,别人绝不会知道的那么详尽!”
总而言之,经沧海宫上上下下鉴定,这本手札绝对出自薄野素璎之手,且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亲笔所书。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她错将顾还卿认成了姬琉璃。
是夜,轩辕黛及何以春跟顾还卿谈到这个问题,轩辕黛认为薄野素璎当年确实是查到了姬琉璃的消息,但也许是被人误导,也许消息有误,所以才发生这种乌龙。
“可也不排除受人胁迫。”轩辕黛道:“我猜,除了这套手札,素璎应该还有另外一套手札,只是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还有一套手札?”顾还卿蹙起眉,觉得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她琢磨道:“这套手札是有人故意让慕明月发现的,那另一套手札会不会也在慕明月那里?或者说那人会故技重施?”
“也有这种可能。”轩辕黛道:“我已派人连夜上京城,一是去见朱砂,尽快将她保护起来,以待查清她的身份;二是去通知监视慕府的人,看有无新的消息。”
从慕明月把手札送给轩辕黛的那一刻,慕府便被沧海宫的人监视起来了。不过这段日子慕府一直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便连慕明月都循规蹈矩的闭门不出。
顾还卿坐在烛火旁,从头上取下银簪,心不在焉的拨着烛蕊。
她在想,手札的事有轩辕黛负责,不必她操心,而阙奶娘一死,初一的身世线索也断了,要弄清初一的身世,只能靠她自己。
轩辕黛见她一径出神,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还卿,你在想什么?”
顾还卿注视着跳跃的烛火,神情平淡地收起簪子:“我想去查清我的身世”
“……不必这么急吧?”轩辕黛迟疑地道:“你奶娘的话也做不得准,朱砂的身份未经证实之前,岂可妄下结论?”
轩辕黛还是比较倾向于素璎和轩辕族的隐卫,尤其是隐卫,那都是用命换来的东西,绝少有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