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苏茗环视四周,看见放在武器架上的枪与剑,那柄剑,微微一震,便又归于平静。那把枪,像是神兵,那把剑,看起来却灰扑扑的。
  湛卢饮雪:……桑心。
  苏茗很快就转移视线,看向濮阳殊。
  “哥哥。你回来了?”
  帷幕里的人言语很轻,像是带着万种的悲凉。
  苏茗意识到,里面的人也许是认错了人。
  苏茗:“也许,是我真的回来了。也许,这只是你的一个梦。”
  苏茗谨慎的说。
  苏茗自认自己还是一个很擅长揣摩别人心思,并且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所以他极其自然的顺着那人的话开始试探。
  苏茗步步靠近帷幕里的人,一步一步,迈出的却是十分谨慎,说起来,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靠近他,但是,自己就这么退出去,他应该也不会放自己走。
  这种预感是这么多强烈,强烈的不能忽视。
  而他,他承认,他对帷幕内的人确实生起了一些好奇,这样繁复的宫殿里,坐着一个这样颓丧的人,岂不是很有故事?
  很快,苏茗就来到他的面前,他们之间,只有那一层帷帐。
  却是濮阳殊先出手,拨开了那层帷帐。
  一个人穿着白色的中衣,在帷帐之内。
  另一个人却穿夜行黑衣,在帷帐之外。
  苏茗:“……濮阳殊?”
  眼前的人,就是魔宫之主么,帷幕里的人半倒在榻上,显出半分的慵懒,却戴着一张黑铁面具,那是一个很简陋的面具,大概是斗兽场里的奴隶才会戴的那种卑贱之物。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魔宫之主,怎么会戴这么粗陋的、且含有如此卑贱意味的面具?
  濮阳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连呼吸都敛却,他自然是认得他的,这六年的,他无时不刻不在他的心中描摹他的容颜、他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态,他可能会有的神情。
  他伸手欲触苏茗的面具,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便是推门的声音。
  濮阳殊一把攥住苏茗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压倒在了帷幕之下,掩住他全部的身形,濮阳殊则是覆盖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离的很近,苏茗甚至能听到濮阳殊身上传来的心跳声。
  来人是顾雪卿,他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只见濮阳殊的身影掩映在重重帷帐中,连头都不抬,便知道他大抵又在回忆自己的曾经,尽情的撕裂自己的旧伤,再孤寂的舔舐伤口。
  希望那个人……可以出现。
  这么多年了,濮阳殊总是如此,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回来了,是否能认得出这个无酒不欢、无香不眠的人居然是濮阳殊呢。
  顾雪卿没有再劝,因为劝诫根本无济于事。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坛,将它们都放在桌子上。
  顺便的,他报告道,“沧月城少城主依旧在逃窜,在离山附近寻到了他的踪迹。最近,他又在招收自己的旧部,恐怕会有一次大动作……”
  禀告完这些情况,他便退下了。
  濮阳殊却依旧压着苏茗,用手轻轻摩挲着苏茗的面具,苏茗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反而生出了一些无奈来,这样的感觉来的来势汹汹,苏茗想他与眼前的魔头在前世也许有一段不小的缘分。
  濮阳殊的手渐渐的扣上了苏茗面具的边缘,他靠苏茗的脸靠的很近,两人是四目相对。
  苏茗:……太近了。近的让人有点不适。这根本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啊。
  他偏了偏头,又想把濮阳殊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不料濮阳殊却是压的更紧了一些。
  而他的手,也从面具的边缘滑到后脑的系带。
  濮阳殊的力道缓慢而不容拒绝,居然带着微微的压迫感。
  他闻到濮阳殊衣襟上的酒味,心想他可真是醉了。
  苏茗任由濮阳殊掀开自己的面具,却在那一刻预备好了杀招,濮阳殊作为魔主,对自己这样可疑的人居然毫不设防么,明晃晃的将自己的命门展现在自己的手中。
  还是说,这殿内的幻香当真如此了得,再或者是濮阳殊饮的酒后劲极大?
  苏茗一只手虚笼着濮阳殊的脖颈,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一只手却与濮阳殊的手腕接触。苏茗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手腕,触感很明晰,那是层层叠覆的伤口,新旧交叠,就在那瞬间,这伤口似是崩裂了少许,苏茗察觉到掌心的一点濡湿。
  苏茗:“……你在等一个人?”
  还是套话比较要紧。
  看濮阳殊神智不清的这样子,此时不套话,该何时套话。
  濮阳殊却没有其余的任何的动作,他像是没听到苏茗的问话一样,低垂着眼睫,眼神柔软,慢条斯理的把那张面具完完全全的从苏茗脸上勾了下来,抛到地上,发出落地的响声。
  苏茗凝起招数。
  濮阳殊的眼神依旧朦胧。
  濮阳殊:“我在等的人,当然是你。我挚爱的,哥哥。你忘记了么?没关系,你记得的,我都记得;你忘记的,我替你记得。只有这一夜,你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明天晚上,我还能在梦里见到你么。”
  濮阳殊靠苏茗靠的越发近了,他几乎是贴着苏茗的颈窝,在他的耳边说话,苏茗能感受到脸颊上的微微冰凉,是濮阳殊的面具蹭到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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