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此时,一直痛苦皱着眉头的裴寂开口了,他嗓子更沙哑了:郡主,微臣要你来喂。
  李义赶忙将药碗递过去,语气带着哀求:郡主,您就给大人把这药喂了吧,再拖下去,恐怕就严重了,奴才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实在是寻不到郎中啊。
  魏云珠微微侧过头去,说什么也不肯接过那碗药。
  眉目流转间,她瞧见裴寂执拗的瞧着自己,他眼神里有一种破碎的决绝,是一种如何也不会罢休的对峙,那发烫的手掌,紧紧攥着自己的胳膊,越来越紧,紧到魏云珠觉得自己的腕骨都在隐隐作痛。
  她有些恼怒的挣了挣:裴寂,你给我放手!
  男人神色莫辨,眼里的压力感以及要命的固执更甚,手上捏得更紧,恨不得捏碎,叫她永永远远和自己融为一体。
  魏云珠,我说过了,只要你喂!
  若不是你来,我宁愿去死!
  他声音沙哑到好像喉咙里压了一块砂纸,一个字一个字的艰难摩擦而出。
  他总是这样,这样的不讲道理,这样的无理取闹,强势到要自己的全部都得遵从。
  魏云珠眼眸里扬起了深深的怨气,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这样对自己呢?
  然后,她用力挣脱,全然不顾及那恶蟒此刻的身体状况,又踢又打,毫不手软,可是折腾出了一身汗,还是无济于事。
  反而,被那铁打的恶蟒钳制的更紧,就像是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牢笼一样,叫人永远都逃不开!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那里面有愤怒,更是有委屈,叫魏云珠忽而气馁,她止不住的哭起来,简直是放声痛哭。
  她不明白,自己这小半生都行善积德,为何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少女哭的彻底,就像儿时被磕着碰着时,毫无顾忌的痛哭,满是委屈,全是迷茫,上气不接下气任由情绪泛滥成灾。
  裴寂的眼眸也愈渐猩红,任由少女在他身上胡乱踢打的发泄,只是,死也不肯放开那只紧握着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眼底的执念没有减下分毫,只是哑声开口:魏云珠,要不你喂药,要不我死!
  魏云珠哭的浑身发抖,伤心欲绝间终于渐渐稳住了情绪,她看着窗外的日头,却觉得比夜晚时还要黑,还要叫人透不过气来。
  她累了,哪哪都累,也不哭了,只是一双空洞的大眼里,满是绝望,垂眸瞧了下裴寂,终于毫无情感的道了句:好。
  她接过汤药,身子却还是有些抖,叫那汤药微微晃荡,墨玉勺子舀了一小下,红着眼递到那薄唇边。
  但是却被裴寂偏头躲过,少女冷眼瞧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微微发颤的手堪堪停在半空,进行无声的对峙。
  然后,男人眸光落在少女的双眼,执拗又压迫,他指腹停在自己的薄唇上,轻点了下,得寸进尺。
  李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转身就离开了,这首辅大人,真是个顽劣的主,固执的要命,都这时候了还闹什么幺蛾子,真不要命了!
  魏云珠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深吸一口气,呷了口那苦涩的汤药,倾身一下一下的度给他,
  看来的确烧的不轻........
  手掌不住的拍打在男人的胸膛,悲愤中夹杂着呜咽:裴寂,你混蛋!
  混蛋!不如死了算了!
  这船也不知是漂泊了多久,终于靠岸,裴寂喝了药,发了身汗,风寒也就去了。
  不过从始至终,他都不愿放开紧紧攥着少女的手,好像生怕她再跑了似的。
  等魏云珠回到永安巷,已经是第二个黄昏了,约莫是被裴寂也度了些病气,她浑身瘫软无力,头也晕的厉害。
  郎中来看过了,开了几副药,便随着李义退出了房间。
  她躺在榻上,固执的不肯回头,因为,裴寂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好久了。
  无声的反抗。
  良久,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传来,接着便是大步离开的动静。
  等门彻底关上了,魏云珠悄悄回过身子,偷瞄了一眼,见人是真的走了,这才彻底松软在床榻上。
  容巧此刻也进来伺候她,准备了温暖的帕子,替少女擦拭身体,纤细的腕子上,一圈红痕,在那嫩白如玉的肌肤上,愈发惹人心疼。
  容巧不禁蹙眉: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惹恼了首辅大人,受苦的还是您自己。
  魏云珠眸光一滞,轻声问:容巧,你是否觉得我不知好歹?
  首辅大人平日里待小姐还是极好的,但她不知该如何言说。
  魏云珠瞧着小丫头的模样,语气有些复杂:容巧,你从前见过我吗?
  是否见过,那个清贵傲气的云安郡主?她想要做自由自在的飞鸟,而不是被折断双翅的笼中雀。
  少女的目光幽远又飘忽,声音轻轻的,但就是含着一种柔韧:容巧,若是我妥协,那这一辈子,就只能留在这座牢笼里,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觉得锦衣玉食就是对我好吗?可我在他心里算什么?只是个任意侮辱的外室,说好,不是很可笑吗?
  容巧不明白,她只是个下人,每每都单纯的觉得,只要能过上锦衣玉食,不用看他人脸色的生活,不管是姨娘通房,还是外室,她也会羡慕,原来在小姐心里,如此的生活是那样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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