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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倏然风云变幻,宫殿和那些大臣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太子,他跪在一座高台上,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上捆着麻绳。不知从何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呼喊:“杀!杀!杀!”伴着这喊声,一个人持刀来到太子身边,竟是穿着龙袍的皇帝,他们说了些什么,随后皇帝举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
  扶桑大喊着惊醒过来。
  他坐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像一只溺水的鱼。
  梦中的情境在脑海中徘徊不去,他恐惧得瑟瑟发抖,怕有一天噩梦成真。
  “不会的,不会的……”扶桑喃喃自语,“梦都是反的,太子不会有事的,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躺回去,蜷成一团,用被子裹紧发冷的身躯。
  外头淅淅沥沥,好像又下雨了。
  雨落天寒,晨起时扶桑多添了件衣裳。
  他去爹娘屋里请安,袁雪致一看见他脸上的伤就哭起来,扶桑也跟着掉泪,袁雪致又忙不迭给他擦泪,怕眼泪弄疼了伤口。
  扶桑就是怕这样,才硬瞒了两天,若是让他娘看到他刚受伤时的样子,只会哭得更凶。
  他娘在深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绝不是脆弱之人,也只有他能让他娘哭成泪人。
  “娘不哭我就不哭了。”扶桑努力让自己笑。
  “好,娘不哭,娘不哭了。”袁雪致竭力忍耐,不住地用手帕擦拭扶桑的眼睛,不让泪水往下流,此情此景让铁石心肠的柳长春都有了泪意。
  等袁雪致平复下来,柳长春问扶桑:“怎么弄的?”
  扶桑将太医院里流传的谣言,还有那天珍贵妃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说给爹娘听。
  珍贵妃弄死他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爹娘能庇护他,他对其他人都可以有所隐瞒,对爹娘必须毫无保留。
  该说的说完,扶桑又提起师父给的生肌养颜膏,保证伤口不会留疤,袁雪致才松了口气,又抱着扶桑安抚了半晌,眼看时候不早了,才和柳长春一道上值去。
  袁雪致和柳长春各打着一把青绸伞,默默走在烟雨凄迷的宫道上。
  “雪致,”柳长春率先开口,“在想什么?”
  “不能再拖了,”袁雪致道,“我们得尽快把扶桑送出宫去。”
  “再留他在身边过个年罢。”柳长春道,“前两天从信王府回宫的路上,扶桑跟我说,希望上元节的时候咱们一家四口能一起出宫游玩,我答应他了。”
  “嗯,”袁雪致轻笑道,“答应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
  过了会儿,袁雪致忽然道:“必须让章素年付出代价。”
  章素年,是珍贵妃的闺名。
  柳长春偏头看着结发十三年的妻子,沉声道:“好。”
  第27章
  扶桑举着伞,从清宁宫门口徐徐走过,或许是头脑昏沉的缘故,竟有种恍然如梦之感,怀疑昨夜种种是否真的发生过。
  他本应为太子助眠,熟料却睡倒在太子床上。也不知在他离开后,太子能否再次入睡。
  他只是昨晚没睡好就难受成这样,太子日复一日难以成眠,身子如何吃得消?头疾导致失眠,失眠又令头疾加剧,成了恶性循环,长此以往,身心交瘁,太子他……扶桑不敢深想。
  不论是大公主、蕙贵妃还是武安侯,他真希望有个人能帮帮太子,至少,不要让太子错过韩君沛的葬礼。
  韩君沛曾陪伴太子长大,他既是太子的表兄,亦是太子唯一的朋友,情深谊厚,若不能送韩君沛最后一程,恐怕太子会抱憾终生。
  思绪和脚步同时戛然而止。
  扶桑抬眼看向挡路的人,本就沉郁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他竭力克制着不要露出厌烦的表情,躬身行礼:“参见信王殿下。”
  仍是那个转角,澹台训知一身松绿衣袍,持伞而立。
  他蹙眉盯着扶桑脸上的伤痕,道:“听夏景说你被树枝划伤了脸,我来看看你。”
  扶桑保持着颔首敛目的姿态,道:“奴婢无碍。”
  澹台训知往前一步,两把伞的伞檐相撞,他直接扔了手中的伞,矮身钻到扶桑伞下,抢在扶桑后退之前勾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包裹住扶桑握伞的那只手。
  扶桑大惊失色,他试图挣扎,可澹台训知的手臂箍着他,使得两人的隐密处紧貼在一起,他刚挣动了几下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那种危险逼近的直觉再次降临,扶桑倏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抬起头,看着澹台训知如狼如虎的眼,畏惧、厌恶、委屈……种种心绪剧烈翻涌,导致他几近崩溃。他强忍泪意,声音发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无休无止地折磨我?你放过我罢,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下辈子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唔!”
  澹台训知猛地低下头,用双唇堵住了扶桑的嘴。
  扶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澹台训知近在咫尺的眉眼,从中窥见了某种汹涌如潮、炙热如火的陌生情愫,仿佛要将他侵吞,令他又惊又怕。
  在扶桑即将窒息时,澹台训知退开少许,维持着呼吸相闻的距离,喘息道:“我也想放过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不需要你下辈子做牛做马,我只要你这辈子做我的人。扶桑,我……我喜欢你,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喜欢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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