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男孩犹豫，手里的电话一时无法挂断，只好哭丧着脸出去了。
  随即，宋誉便站起来，云淡风轻地坐在隔壁位子。
  乔希一时投入到剧情忽略了周围的动静，电影男主角很快出来，一个大大的特写，全场女孩子尖叫一片，这是所有女孩的男神，乔希也在其内，她被带动着也小小欢呼了一下。
  只是……腰际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身体僵硬，抬手挥过去，与此同时，胳膊被人握住，指腹的粗粝感传遍四肢百骸，熟悉的温度，乔希回头，眼底一片哑然。
  “你怎么坐这儿？那个人呢？”
  宋誉若无其事道：“出去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乔希质疑的睨了他一眼，宋誉五指握住，凑到嘴唇边又是一声轻咳，乔希淡淡：“你再咳就要把肺咳出来了。”
  宋誉这下咳的更厉害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好看电影，不许再叫了。”
  乔希抿唇笑了笑，侧过头继续看电影，大概是电影太过精彩，乔希在电影结束离场时依旧面含微笑。
  路过一直空着的座位，乔希随口说了句：“这人真一直没来。”
  宋誉点点头，确实没来。
  回去的路上，途径s大的校门，乔希忽然想起两人都曾经在这儿度过四年的大学时光，只是，宋誉毕业两年后，乔希才入校，错过，这算不算一种异样的缘分。
  她突然有些怀念s大后门的那条美食街了，以前，她经常被人拖着去那边逛，那边的小吃远近闻名，许多人慕名而来的除了——s大的校名，还有后街小吃。
  “想进去看看吗？”宋誉问完已经开始打方向盘，显然他也想去看看。
  乔希点点头：“好啊，我们从学校穿过去，然后到后面的美食街吧？”
  宋誉挑眉，他没告诉她，其实他正打算去那条街。
  车内，两人一路聊天。
  乔希：“你当年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当初她初进校时，偶然路过学校的告示栏，在优秀毕业生那一栏，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大三大四的学长提起他皆是一片赞誉声，似乎那时的他刚在建筑届崭露头角。
  宋誉不置可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眉宇间也是一片怀念的神色：“不过，我在这儿只呆了两年，大三是作为交换生出国了，后来回来参加的毕业典礼，一结束我又回到了美国，说来真是遗憾。”
  乔希忽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她讲给他听：“你知道当初告示栏内有你的一张照片，后来因为经常有人撕下来带走，学校补贴了好几次，最后烦了也就再也不贴了，所以，其他人都有照片，只有你是一个光秃秃的名字。”
  话落，宋誉的车子刚好经过那告示栏，一切那么巧合。
  宋誉踩了刹车，车子稳稳停下。
  乔希不明所以，困惑：“嗯？怎么停下了？”
  宋誉松开方向盘，打开安全带，缓慢的靠近乔希，沉沉的声音就在耳畔，掀起一阵热浪：“那你呢？”
  他怎么总喜欢凑在耳边说话，乔希明知故问：“什么？”
  宋誉轻笑，又近了一步，不介意的重复一遍：“我是说你呢？你有偷偷撕过我的照片吗？”
  这倒没有，乔希摇摇头，只是，下一秒，她忽然想起自己无数次经过告示栏，无数次站在那儿看着一张照片，那时的自己还未想过有一天会和照片上的人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欣赏美男。
  思及此，乔希有些小小的心虚，但面上不露分毫。
  “那就试一下。”宋誉的声音染上一丝笑意，很好听。
  话落，乔希还未反应过来，宋誉已经拉着她下车了。
  站在s大著名的告示牌前，乔希略微有些紧张，抬眸望去，告示栏竟然又贴上了宋誉的照片，路灯下，乔希发现还是那张熟悉的照片，清俊的少年，较之现在的成熟稳重更显的朝气蓬勃，也略微单薄一些，黑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件简单至极的英伦风的白色衬衫，纽扣系至锁骨处，嘴角习惯带着一抹笑，也是小鲜肉一枚。
  宋誉指了指那张照片：“去撕吧。”他鲜少如此用如此温柔的语调，乔希微微咬着下唇，怎么办？有些抗拒不了，虽说学校明令禁止，但是……这是照片主人的吩咐，应该是可以撕的，她一脸的纠结，莫名有些可爱。
  宋誉嘴角一直带着一抹笑。
  好吧，撕就撕吧，其实她也挺想撕的，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速，仿佛回到了那些清晨，每经过这一片总会习惯性的驻足片刻，就算后来那张照片消失了，她依旧会如此。
  乔希迅速撕完，快走两步，手指捏起照片展在宋誉面前。
  宋誉目光经过某一栏忽然停住，乔希心口一动，那是她们那一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
  他坏笑的看着乔希，乔希别过头，扯着他的袖子想拉走他，或者说不想让他看到，可是，宋誉挣脱她的手掌，快走几步，在她反应之前，已经摘了那张照片。
  宋誉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乔希瞥了眼那张照片，不想看，直接转过身走了。
  乔希腹诽：好无聊的两个人。
  忽然，耳边乍闻一声惊呼，“前面两人站住，照片留下，我已经拍了照片，否则传上论坛，让你们成为校园红人。”
  宋誉眼疾手快，拉着乔希直接上车，后面陆陆续续传来学生威胁的声音。
  第二日，s大贴吧内出现这样一条帖子。
  《s大惊现奇葩情侣党，半夜偷公告栏照片》
  下配一张照片，女人只有一个背影，但男人的正脸非常清晰。
  ☆、第十七章
  宋誉车开的快飞起来，很快就将那两学生甩在后面，乔希透过后视镜，后面已经没人了，轻舒一口气，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张微皱的照片，回忆起两人刚刚的行为，还真是幼稚，乔希睨了眼正在找停车位的宋誉，悄悄将那张照片夹杂钱包里。
  s大后街有家糕点铺子，据说已经有十年的历史，每天晚上人满为患，乔希和宋誉排了好一会儿才空出两个座位，刚一坐下，乔希开始点单。
  “梅花糕，海棠糕，还有百花蜜糕，每样两份，一份打包。”乔希熟练地点完单，询问对面的宋誉：“你呢？还需要其他吗？”
  宋誉正用热水烫筷子，闻言抬眸，望向古色古香的柜台处：“再来壶茶。”
  “好。”服务员点点头，回头大声喊：“梅花糕，海棠糕，百花蜜糕各两份。”
  店铺有点小，人头攒动，不时有人离开，他们又是在正门口处，偶尔会有人撞到他们的肩膀，见又有人撞过来，乔希侧过身子躲让，宋誉见状，提留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手往下微微用力，乔希直接坐在他的身边。
  乔希尴尬，勉强笑道：“谢谢。”
  灯光下，宋誉眉飞眼笑，清冷的眼梢染上一层层笑意，好像平静的大海乍起波澜，一浪一浪向她袭来，抵挡不住。
  乔希挪了挪，拉开与宋誉的距离，才缓缓开口，她认真说活时的神色很动人，娓娓叙来：“这家店老板的手艺特别好，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我们这个点来能有座位已经算是幸运了，待会儿，你尝尝这儿的百花蜜糕。”
  宋誉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点点头：“行啊。”
  “乔希？”
  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不确定。
  乔希回头望去，是范筠。
  和乔希精致的五官相比，来人略显五官平平，但胜在皮肤白皙，腰细腿长，走在路上依旧能吸引一大票男生的目光。
  乔希对她印象很浅，只隐约记得她毕业后留校，和同校一位老师相恋，后来是修成正果，还是无疾而终，那就无从得知。
  范筠在乔希转身时就确定是她，快走两步，脸上是遇到老同学的欣喜之情，“真的是你，乔希，我们好久没见了。”
  乔希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打招呼。
  范筠的目光很快被旁边的男人吸引，目露惊讶：“这位是？”
  乔希望了宋誉一眼，简单介绍一句：“我老公。”
  宋誉点点头，打招呼：“你好。”
  不热情但也不过分冷淡，只是客气中带着疏离，这就是宋誉给人最直观的感受。
  范筠：“你都结婚了，我还以为你会和……”察觉自己的失言，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失言了。”
  乔希淡淡笑，不再站着，而是坐下了。
  两人往常交集不多，只简单交流两句便匆匆告别。
  刚巧，糕点也摆上桌了，瓷白的盘子里叠着精致可爱的糕点，乔希心口那一点点掀起的涟漪也渐渐归于平静，脸上是一贯淡漠的表情，只是又有些不同。
  宋誉轻嗤：“怎么？想起什么美好过往了？”
  乔希哑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变脸这么快，怎么就生气了，不过，转念一想，便也了然，宋誉本来就不是一个没脾气的男人。
  两人之间第一次提及乔希前一段的感情，“十六岁的初恋，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相爱就是一辈子，后来发现一辈子太长，长到我们都忘了彼此过往的模样。那时候我上高一，他比我大两岁但同级，成绩不好，典型的笨小孩，我试着给他补课，没用，高考过后，我来这边上大学，他没考上，呆在老家，我们说好了毕业就回去结婚，不过，他第二年也过来了这边，渐渐的他染上了一些坏习气，赌博抽烟，再后来就是和各色女孩子不清不楚。”
  宋誉：“再后来？”
  “后来啊，就没有后来了，我们在一起七年，可真正开心的日子很短，大概只有三四年吧，最后的三年，我们是无休止的争论，那时的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了他，我去过地下赌场，那边特别的乱，和我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在灯光最暗的地方找到了他，我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忽然觉得好陌生，这还是那个男孩吗，他以前很阳光，篮球打的很棒，还喜欢溜冰，周末，我们经常会去附近的溜冰室玩。”
  乔希握着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茶有些凉了，她抬眸望向宋誉：“还要听吗？”
  宋誉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一直转着手掌里的杯子，声音平平：“讲。”
  好吧，乔希硬着头皮继续，再讲这些，她心里已经起不了波澜了，好像一个到港的船夫，很平淡的诉说自己在海面劈波斩棘的过程。
  “我拼命想把他拉回来，可他却一直不回头，他欠了很多债，我就在他后面给他还，事情的改变是在我大四那年，那天，我照常去给他收拾屋子，刚到门外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一种不好的念头陡然从心口冒出，我轻轻推开门，就见他搂着一个女人，赤身裸~体，一切不言而喻，我当时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今晚，乔希说了好久，一壶茶大概都是她一人喝，在这嘈杂的环境下安静地讲着自己年少时的故事，宋誉一直在旁边听，面无表情，辨不出喜怒，乔希一时拿不准他真实的情绪，和宋誉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喜怒不行于色，心思深沉，较之一般男人更为成熟。
  之前乔希觉得夸张，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最后，他躲祸去了南方，一走两年，毫无音信。”乔希讲完最后一句，迎着灯光看向一旁的宋誉，不知何时，她离宋誉只有一掌距离。
  “宋誉，你呢？作为交换，你不该讲讲你的吗？”
  宋誉一直转着杯子的手腕一顿，抬起头，灯光下他的眸色渐渐深沉，好像一汪渐起波澜的湖水，声音很淡：“我没有。”
  乔希咋舌：“怎么可能？”
  “嗯？”暗含威胁之意，在乔希固执的眼神下，他声音甚是低沉：“我说了没有，我高中学业繁忙。”可没你那心思。
  乔希绷不住了，一下子就笑了。
  宋誉转头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一路上，宋誉都极少开口，乔希暗骂自己是个笨蛋，他让说就说。她不擅长调节气氛，以往两人的相处大多是宋誉主动，现在他这样沉默，乔希干巴巴的说了两句，见反应不热烈，乔希只好放慢脚步，拉长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誉见到前面的影子，渐渐缩短，直到看不见，她是又要缩回自己那个壳子里吗？就和刚开始一样，但他的心绪却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他心里挫败感一闪而过，他不想承认，他其实有些小小的嫉妒，可是，嫉妒什么？嫉妒她年少青春时光里陪伴着另一个男人。
  当下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庆幸，庆幸用婚姻绑住了她的一生吗？
  对他想法毫不可知的乔希踩着自己的影子一路上前，低着头不看路，直直的撞上了不知何事停下的宋誉，她下意识的抱怨：“你干嘛呀？”
  莫名的，宋誉心口熨帖，脸也不似刚刚的板正，只依旧没什么笑容。
  “后天空出来，我带你出去。”
  乔希：“干什么？”
  宋誉：“滑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