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暗渡
“爸，您消消气。”
方舟坐到关振海身边，目送关雨柔夺门而出，心底轻叹了一声。他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威严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不过，昊德的颓势确实太盛，姐夫的选择，未必是明智的。”
关振海侧过头，目光扫过他，若有所思：“那你的看法呢？”
方舟替他倒了杯温水，声音低缓：“我明白，姐夫如果能在瞿家站稳脚跟，您在关家的话语权也会更强。但社会总归是现实的。”
他顿了顿，眼神微敛：“我听老师说，姐夫最近不仅和昊德旗下的地产公司走得很近。”
“他还接触了小陈总手下的海外债券公司。”
话到这里，方舟停住了。他唇角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没有再说下去。
关振海垂眸端起杯子，水波倒映出他冰冷的眼神。他没有完全相信方舟，但方舟显然也不需要他的信任。
这些话，不过是将怀疑的种子悄然埋下——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倘若他只是想替康和扩展海外业务倒罢了，但若他只是想转移财产，踩着他上位，瞿深最好死了这条心。
“方舟，”关振海的语气透着几分威压，“你去跟你姐姐说，这次军区的药是该查查，但要走药监的程序，让她自己掌控。”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刃般，“如果她拿捏不好尺度，我会第一个让她被解雇。”
方舟垂下眉眼，恭敬地颔首：“好，我待会就去说。”
“另外，”方舟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昊德的事似乎也牵扯到了瞿清的丈夫。”
关振海的手顿了一下，冷笑着哼了一声：“付磊的儿子？”
“嗯。”方舟语气平静，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就怕打压姐夫之后，瞿清那边有喘息的空间。”
关振海注视着继子俊朗的眉眼，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脸上的表情隐晦难测。
兵家讲制衡之道，棋盘上的规则也一样。
“振海，”方芸的声音轻颤了一下，打破了沉默，“孩子不懂事，随便猜的，你别……”
“他说得没错。”
关振海低笑了一声，嘲讽似地开口：“付云泽是瞿清的丈夫，确实帮了她不少忙。这种时候，也确实不该让他们太得意。”
方舟抿了抿唇，低声道：“爸，是我多言了。”
关振海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吃饭吧。”——
“成功了？”
关雨柔坐在方舟身边，瞿曦悦窝在她怀里，咬着方舟带来的巧克力棒，小嘴被弄得满是黏腻的巧克力渍。
“嗯，”方舟拿出纸巾，耐心地替小姑娘擦了擦嘴角，“接下来的事，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关雨柔对司机打了个手势，车缓缓启动。她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冷嘲：“虽然不喜欢和你配合这种黑白脸的戏码，但效果还不错。”
方舟没有接话，盯着她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背叛瞿清。”
“我为什么要？”关雨柔不以为然地笑了几声，目光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眼神柔软却又坚定。
“要打倒父权，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曦悦。”她轻轻抚摸女儿的小脑袋，“与其让她有个不择手段、不在乎她的父亲，我更希望她能有个真正强大、爱她的姑姑。”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方舟，唇边扬起一抹带刺的笑：“我信她，胜过信瞿深千倍万倍。”
“方舟，别搞错了。男人对我来说，从来都无足轻重。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属于我的孩子。”
方舟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羊角辫，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这是去哪儿？”他看着车一路驶向城郊，渐行渐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关雨柔笑得意味深长，“带你去个地方，算是感谢你替我办成这件事。很快你就知道了。”
当车停在城郊的五星温泉酒店时，方舟看着停车场里那辆熟悉的车，脸色微沉。他转头看向关雨柔：“这是什么意思？”
“省人大最近在h市考察，约见了市政厅的人，这周末会有几场私人宴会。”
“付云泽带着瞿清来了，这个周末估计会住两天。”关雨柔将一张房卡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这间房是用我的名字订的，刚好就在他们套房斜对面，你自己看着办。”
方舟没有接，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关雨柔挑眉一笑：“我能干什么？只是帮你搭个舞台。至于戏怎么演，是你的事。”
她推开房卡，调侃道：“当然，刺激是刺激，小心别被发现。”
方舟看着她从容离开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房卡，紧紧抿住了唇。
走进辉煌的大堂时，胸口一阵郁结，明明是他主动让出那个位置，可那些压抑的情感还是在此刻涌上来，像是一团火，烧得他胸口发闷。
他进了关雨柔的房间，拿出手机给瞿清发了消息，问她在哪里。可消息发出后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像过往许许多多次那样。
方舟苦笑一声，靠在床头，试图劝自己冷静下来，拿起草图图纸，强迫自己去读，可指尖却依旧僵硬。
窗外的晚霞逐渐褪去，夜色笼罩而来。他的手机终于振动了一下，屏幕上出现她的回复：
“温泉酒店。”
紧接着，又是一条：
“怎么了？”
他握着手机，打字、删掉，又重新编辑。几个来回之后，他才勉强发出去三个字：
“想见你。”
瞿清扶着烂醉如泥的付云泽回到房间，她一边脱下磨脚的高跟鞋，一边扫了一眼远处又重新开始绽放的烟火。
z大的学生们，似乎打算放满一整个星期。
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低头看着意识模糊的丈夫，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透过他的脸，看向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天烟火下的年轻男人，眼神清亮，像盛满星辰。抱着她的手臂仿佛是一处只对她开放的港湾，只要她回头，他就会一次又一次，带她逃离。
她摇了摇头，把纷乱的思绪甩开，拿起床头的电话向酒店前台要了一些醒酒药。
电话刚挂断，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这么快……”
她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踩着白色拖鞋打开门，预想中的侍应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滚烫的怀抱。
“想见你。”
他带着自己躲进另一个早已陷入黑暗的房间，将那句缠绵悱恻的文字消息，挂上了嘴边，抛进寂静炽热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