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姐这样想就对了。”阿佩面带笑意的回道。
  女子抬起一只手臂抚了抚鬓角,温柔地说道:“阿佩,明日镇国公长子盛临辉是要去宁安寺吧?”
  阿佩想了想手下人传来的消息,肯定的点头:“没错,盛少爷明天一早便要去寺里边。”
  “说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女子双颊微红,她道:“阿佩,你说我明天穿什么好看呐?”
  “小姐花容月貌,不管穿什么都漂亮得跟仙女一样。”阿佩夸赞道。
  “说什么呢?!”女子轻嗔了她一下,复又扭头坐在石椅上。
  “奴婢说的一言一语可都是真话。”阿佩继续夸她,女子虽然刚才嗔怪了她,但实际上女子还是很愿意听这些好话的。
  这女子姓陈,唤作陈瑶,是朝中左相之长女,也是镇国公长子盛临辉的未婚妻。
  左相一脉因为多年前两国交战时选出的将领大败失利,而被右相一脉抓住了把柄,趁着机会一直打压,近年来越发的没落,掌握实权的官员很少,而手掌军权的将领也只有左相嫡系中的一人。
  眼看着左相要彻底落败,顾柏青出手了,朝堂上最重要的便是平衡,倘若左相一脉一蹶不振,顾柏青难道还要亲自去和右相一派的官员杠上?那未免也太跌面子了。
  于是,左相便于国公府联姻了,而他的嫡长女陈瑶便是最好的人选。
  陈瑶从小便受父母宠爱,但她却并不像窦静妤一般,父亲只有一个妻子,父母只有一个孩子。
  左相好女色,娶了多位夫人,这便导致陈瑶的兄弟姐妹也不少。
  说道陈瑶最讨厌的人是谁,在今年以前,陈瑶是没有讨厌的人的,但今年年初,她的三妹,陈凝,昔日蠢笨的女孩,忽然变得聪明无比,甚至还搞出了许多新鲜玩意,连她都忍不住喜欢上其中的一些东西。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陈瑶也不会太讨厌陈凝,因为这和她根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在她偶尔听到一次陈凝和她贴身丫鬟的私房话时,她便恨上了陈凝。
  陈凝一开始并没有说陈瑶她如何如何不好,只说配不上,究竟是谁配不上谁她没说,但后来她的丫鬟接了一句嘴,说“大小姐性子那么高傲,恐怕盛公子不会喜欢。”
  陈凝默认了,而后她又表达出自己的“目标”,她那句话至今仍在陈瑶耳边回响:“镇国公夫人的位子,一定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陈凝说的肯定无比,简直是无视了陈瑶的存在,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亲姐姐与盛临辉的未婚夫妻关系,直接视国公夫人的位子犹如掌中之物,这让陈瑶深恨无比。
  从此之后,陈瑶便和陈凝结下了梁子,处处找陈凝麻烦,打断她的一些发明,甚至还拿走了一些属于陈凝的发明,冠上了自己的名头。
  可是陈凝自从陈瑶夺走她一些东西之后,便开始收敛起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出风头了,反而在暗地里做手脚。
  就比如这次,她弄出的酸梅汤外边都知道了,可府里边却是最后知道的,若不是长公主派来人问她询问新的方子,恐怕整个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竟然和长公主搭上了关系。
  刚才那座假山后面的蓝色衣角便是陈凝的衣服,陈瑶早上给自己母亲请安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她刚才说的话便是故意的,故意引陈凝明天前往宁安寺。
  你陈凝不是想做国公夫人吗?好,我便让你做,不过,对象是谁我就不肯定了,谁让我也是个闺阁女子,外边的事情知道的不怎么清楚呢?陈瑶得意一笑,甚至连地上的残渣都不在乎了,心中高兴无比。
  身着蓝色裙子的女子大概十五六岁的年龄,她脚步匆匆的走出花园,心中暗暗思索方才陈瑶透露出的信息。
  宁安寺,明日盛临辉是要去那座寺庙吗?可是,陈瑶为何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竟然不怕府中下人传出流言蜚语?
  看来其中定有阴谋,陈凝下了定论,决定明天定不迈出府门一步。
  而花园的另一个出口走出了一个同样身着蓝色衣裙的女子,她口中不断念叨着宁安寺,看她的方向,竟然进了左相四女儿陈蔷的院子。
  ☆、第二十一章
  一大清早,国公府门口就停了辆马车,府里的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活着,窦静妤带着盛临遥从里面出来。
  “娘,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用麻烦娘和我一起去的。”盛临遥有点不赞同的说道。
  窦静妤脸上带着笑意,她道:“哪里来的麻烦二字?娘在府里也待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恰好你要去宁安寺,娘也去转转,为一家人祈福。”
  “哦。”盛临遥干巴巴的应了声,略有一点不好意思。
  母子二人说着话,桂荣过来了,她欠了欠身,道:“夫人,马车已备好了。”
  “那就上车吧。”窦静妤拍拍盛临遥的手,拉着他走到马车旁边。
  “娘,我先上去吧。”盛临遥见窦静妤点头后,他便动作利索的上了车,随后朝着窦静妤伸出了手。
  窦静妤莞尔一笑:“瞧你的小身板,拉得动娘吗?”
  “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娘受伤的。”盛临遥伸着手,满脸的坚定认真。
  窦静妤放心的搭上了盛临遥的小手,盛临遥身子一向瘦小,才十二岁的他拉着一个大人实在让人不放心,窦静妤身后跟着的茭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时刻准备扑到窦静妤身下当“人肉垫子”。
  不过盛临遥常年跟着盛怀瑾习武,力气不可与同龄人相比,顺顺当当的便将窦静妤拉上了马车。
  窦静妤上车后也略感惊险,这次是她头一次没踏脚凳上马车,脚下悬空的感觉着实有些令人心生不安。
  盛临遥一直看着她,窦静妤温柔的笑着表扬道:“临遥真棒。”
  盛临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颊似乎有些泛红。
  两人说话间,茭白桂荣也上了车,茭白随手将一把伞放到车里。
  “夫人,咱们启程吧,”茭白询问道。
  “时辰也不早了,那就走吧。”窦静妤点头。
  “是。”茭白掀开帘子,探出了身子吩咐赶车的马夫。
  马车微微震动了一下,盛临遥探了探握住了窦静妤的手。
  马车绝尘而去,国公府内却奔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盛临远看着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眼眶不禁微红,心下滋味难辨。
  “三少爷,三少爷!”匆忙从府里跑出来的小厮赶到盛临远身边,语气匆匆的说道:“三少爷,四少爷找您呢!”
  盛临远正背对着他,听完他说的话后,微微仰头,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缓缓道:“临毅找我?那走吧,去看看临毅。”
  盛临远到的时候盛临毅正在喝茶,盛临毅脸色好了许多。
  “临毅,你找我?”盛临远进屋后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嗯。”盛临毅放下茶杯,那动作让盛临远觉得有些陌生,可看看盛临毅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三哥,你知道我这次被人绑架的原因吧。”盛临毅淡淡说道。
  盛临远闻言,眼神不由闪烁,他道:“临毅,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真的吗?可我怎么觉得,三哥似乎对我回来有些失望?”盛临毅看向盛临远,仔细的盯着他面上的表情。
  盛临远微惊,连忙掩饰道:“怎么可能?”
  见盛临毅不相信,盛临远继续道:“临毅,你是我亲弟弟,你被人绑架我是很担心的,而且,你回来了我很高兴,我怎么会失望呢?”
  “三哥,你说实话吧。”盛临毅依旧盯着盛临远。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临毅,你究竟怎么了?三哥感觉,自从你醒来以后,便有点不对劲,这让我很担心。”盛临远面上一副关心无比的神色,似乎在真切的为盛临毅担忧。
  盛临远叹了口气,没想到盛临远小时候便这么难搞,果真不愧是隐藏了自己真面目十多年的人啊,竟然打小就开始装模作样。
  论这点,盛临远只能自叹弗如:“三哥,大哥告诉我,父亲在我失踪的那一天晚上,曾经询问过你,可你当时表现很奇怪。”
  “奇怪?”盛临远心中有些不安,“我哪里奇怪?”
  “父亲问你,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见过可疑的人,可你说没有,可是在我的记忆中,你有!”盛临毅肯定无比的说道,他紧紧盯着盛临远的神情,盛临远这才有些慌了。
  “临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可疑的人,我根本没有见到过啊。”
  “明明当时你只要把那个人说出来,我就能够提早回到国公府,也就不会被那个人下蛊!”盛临毅眼中满是失望,盛临远的这般表现在他以往的记忆中实在很少。
  盛临远和他是双胞兄弟,按理来说应该是无比的亲近,可盛临远从来都将黑锅扔给他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上辈子一直被蒙在骨子里的盛临毅不清楚,可当他回到小时候,记起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他才发现,盛临远的心机是如此的令人胆寒!
  盛临毅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当日被何进一手穿心而死的异域男人。
  他们会碰见那个男人,是在一个午后。
  盛临远一如既往的嫌弃学堂里的人蠢笨无比,连夫子也是格外愚蠢,明明他们两人都完全学会了,偏偏要浪费自己的时间陪着那群笨猪一起上课,早熟的盛临远非常不满,便拉着盛临毅如往常一般逃学了。
  他们俩人这般行事经常被夫子告诉窦静妤两人,可盛临远通常都是将盛临毅推出去,让盛临毅说自己累了或者饿了,不想在学堂里待着。
  盛临毅天生肖似窦静妤的样貌让他赢得了多人的宠爱,比起盛临远利用一张巧嘴,盛临毅却是什么都不用做。
  于是每当盛临毅出面之后,很多应有的惩罚便不了了之,盛临远做事便越发明目张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只要把错推到傻乎乎的盛临毅身上,那什么惩罚都不会和他有关了。
  这次逃学的最后结果显然也会不了了之,而越来越大胆的盛临远这次带着盛临毅甩下小厮出了城。
  两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衣着还很华贵,在一些歹人眼中,那便是金光闪闪的肥羊,他们二人刚上街就被人盯上了。
  没有经验的两个人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两人兴冲冲的跑出城,不成想却迷了路,失散了。
  盛临远觉得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身旁的盛临毅便不见了,不过他完全没有害怕这个念头,他反而觉得很兴奋,因为他清楚盛临毅那强大的迷路功能,每次寻找盛临毅,他都会将这当做一趟探险。
  以往在家中,盛临远在寻找盛临毅的途中感觉非常乏味,没意思,但此次是在荒郊野外,惊险和刺激满满的,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精力十足!
  反之,盛临毅却觉得有些害怕,明明刚才他还和三哥一起并肩往前走的,可是一眨眼三哥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饱受宠爱的盛临毅不禁红了眼睛,刚才还空旷无比的地方居然变成了树林,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显得这里阴森无比。
  盛临毅不由得想到了盛临远往常用来吓他,捉弄他变色的鬼故事,感觉这里寒气四溢,说不定脚下这一堆堆散发着陈腐气味的烂叶枯枝中,就会突然冒出一只骷髅的手,握住他的脚腕将他拉入深渊地狱。
  被自己联想的事物都快吓死了的盛临毅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这让在暗处观察的人觉得“孺子可教”。
  殊不知盛临毅下一刻如果受到惊吓就会白眼一翻晕过去,他的面部一向如此,表情很难有所变化,就是通俗意义上的面瘫而已。
  好在暗处之人自觉已经看到了盛临毅万物崩前而面不改色的本质,并没有再出手试探,盛临毅才得以战战兢兢的在这片阴森的树林里保持清醒。
  而另一边的盛临远,他满心都是探险,因为这个,他才对周边事物的巨大改变视之不见。
  盛临远走到树林旁边,却有点犹豫,停下了脚步。
  他再怎么胆大也是个孩子,而且因为犹豫而回来了一点的理智告诉他,胆小的盛临毅,经常会被一只老鼠吓得不敢动的盛临毅不管怎么迷路也不会进这片林子的。
  但暗处之人也观察了他们两人好长时间,在将盛临毅带到这片树林时就拿下了他身上的一块玉佩,丢在了林子入口的一颗大树根部。
  细心的盛临远很快便发现了那块玉佩,认出了是盛临毅今日出门带着的玉佩。
  他想过要回头叫大人来一起找盛临毅,可万一他回去叫人了,盛临毅在这段时间又失踪了怎么办?
  盛临毅迷路的深厚功力是他们一家人非常清楚的,如果现在不进去找他,说不定就在这里找不到他了。
  盛临远咽了口唾液,暗暗在心中为自己打气,然后手中紧攥着盛临毅掉下来的那块玉佩,踏进了这座诡异的树林里。
  盛临毅看着面前骇人无比的景象,脸色发青,嘴唇发白,随后在暗处之人错愕惊异的眼神之下,眼睛一闭,身子宛若无骨一般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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