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邵文槿亲上她额头,“我在。”
方才攥紧他的衣襟,微微松开,长长舒了口气。
他在便好。
没有马匹代步,走大路并不稳妥,所幸绕道僻静之处。阮婉脚踝其实好了大半,她执意要自己走,邵文槿也不做坚持。
寻了些吃食,启程一路往荣城方向去。
怕她心思花到别处,思前想后担心受怕,邵文槿就挑些小时的趣闻说与她听,阮婉忍俊不禁。
又说起陆子涵和高入平等人的囧事,仿佛活灵活现的画面跃然脑海。
她未到京城之前,陆子涵与高入平原本是不对路的,京中的贵二代也大抵分为三拨,陆子涵一伙,高入平一派,另外便是不在此类。
那时京兆尹头疼得很,听闻日日愁得寝食难安,又不敢得罪这些个小祖宗,阮婉来京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京兆尹。
不论是陆子涵也好,高入平也罢,通通被挤到了犄角旮旯。她同睿王穿一条裤子,又有敬帝和京中禁军撑腰,京兆尹要操心的其实很少。
听闻京兆尹每年都要去慈云寺烧高香,祈祷昭远侯身体康健,横行霸道。
阮婉无语至极。
由得聊些闲话,走了半日也不觉累。
她走累了,他便背着她。
邵文槿不说她倒还不觉,眼前光景,她越发想念南顺京中那些奇葩,便是陆子涵,她也是想的。
印象中的陆子涵突然优点多多,也不似记忆中那般尖嘴猴腮。
若是能回南顺,她不同陆子涵交恶便是了。
……
过了晌午,停在溪边歇息。
西秦不比南顺临水而兴,夏日炎炎,又没有随身携带水囊,能在野郊找到小溪,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阮婉喜出望外,多饮几口,又扶水洗脸。
这几日来难得笑意。
邵文槿也在一旁饮水,她悠悠看着,撩起一丝水花至他跟前。邵文槿稍楞,转眸看她,她便捧了一手溪水泼他。
邵文槿始料不及,浇了一脸狼狈之像,阮婉欢喜笑开,还是头一次偷袭邵文槿成功。尚且不及反应,也被他泼了一脸水,先前自顾开怀大笑,还生生呛进去几口溪水。
阮婉只得加倍反击。思虑不周,她哪里是洪水猛兽的对手?
闹了稍许,邵文槿眸色一凛,环顾四周似是确认。阮婉怔住,顷刻便见他脸色一沉,抓起她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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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国中三大难题,邻国的难民,姑娘的胸平,宣平侯府的孟既明。
作为“京城六害”的翘楚,孟既明表示,别国那些个侯爷简直弱爆了!痴情的,奇葩的,要死要活的,纯属闲抽!怏怏大国的侯二代,就该不误正业,游手好闲,吃喝嫖赌……
呃,等等,侯爷是处女座,侯爷有洁癖,侯爷不喝花酒。侯爷的正能量,就是吃苏姑娘的豆腐、睡苏姑娘的床、调戏苏姑娘其人!
侯爷是良配。
—— 呸!
☆、第八十四章 破 相
第八十四章破相
阮婉立时会意,也不吱声多问。
野郊林间,草木夹杂,碎石铺地崎岖不平,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阮婉脚踝有伤,并未痊愈,慢走无碍,跑起来却时有扯痛。
咬紧下唇,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阮婉几次想开口,见得邵文槿眉头拢紧,脸色阴沉,先前的话隐在喉间。
邵文槿浑然不觉。
行军途中,若是突然遭遇危急要紧急撤离,他便习惯集中精力留意周围环境。
譬如当下,来的人不多,听声音约是不超过十人。也不像从郡城方向追出来的那批,该是原本就在野郊附近搜索的散兵。
邵文槿武将世家出生,精通的是调兵遣将,战场厮杀。身手自然不必江湖人士,轻而易举便以一挑十。他自顾不暇,阮婉又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敢冒险大意。
加之郡城变故,对方误以为叶莲是昭远侯,才让他们趁机逃走。但叶莲本就是女子,瞒也瞒不住,对方发现阮婉另有其人是迟早的事。
眼下,即便他侥幸干掉这十人,阮婉的行踪不胫而走,后续只会寸步维艰。
脑海之中不断计量,拉着阮婉逃了良久,才觉手中湿滑。
遂而错愕回眸,才晓是阮婉出了一手冷汗。
不仅一手冷汗,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上隐隐汗珠,嘴唇咬得紫红,该是脚踝作疼,却不想扰他开口。
邵文槿眼中一滞,不作迟疑,俯身扛起她就跑。
“文槿!”阮婉不敢大声唤,轻语便似从喉间溢出一般,邵文槿没有分神作答,阮婉亦不再扰他。
身后脚步声渐近,阮婉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心中微颤,咽下口水,大气不敢多出。
恰好行至草木茂盛之处,邵文槿蓦地将她放下,掩在草丛里,取下她脚上一只鞋仍至一旁,往远处折回,隐在草间。
阮婉趴在草丛中,心砰砰直跳,好像要跃出胸膛一般。
邵文槿则趴在稍远处,右手按紧佩刀,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片刻,将近八/九人从跟前穿过,阮婉捂住嘴角,心头害怕的时候就扭头去看邵文槿。
邵文槿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刚才过去共计八人。
三人持剑,两人持刀,一人身负弓箭,还有一人手无寸铁,使得该是暗器。
持刀之人是重击,持剑者身法灵活,弓箭是远程系,暗器主偷袭。
这样一组人马,放在战场上是以卵击石,或许并不起眼。但若是放在追杀的途中,则全无死角。
那方才便是他想错了,这几人根本不是前来搜索的小队。
如此行动默契,步调一致,该是常年在一处搭档任务,换言之,这是一组流窜在几国之间的佣兵。
有人不仅伙同西秦国中势力,要致阮婉于死地,便连江湖上的佣兵都有收买,是恨之入骨。
那他们即便逃出西秦势力范围,也必定会有人在苍月一路追杀,想要平安返回南顺,近乎遥遥无期。
邵文槿喜怒不形于色,阮婉也看不出来,只是闻得那几人脚步声停下,该是见到了她的鞋子。
能不能骗得过去?
四围草木不浅,阮婉看不真切,又不敢抬头去看究竟,只能从草木缝隙处模糊瞧见人影晃动。
那几人显然训练有素,即便脚步声停下,自始至终也一言未发,不提前透露半点信息。
莫说阮婉,便是邵文槿都心头一凛,这几人恐怕不好对付。
眼看邵文槿默不作声,右手兀自将佩刀按紧,许是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果然见他回头,指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阮婉,继而按住不动,是示意她不要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阮婉怔怔看他,双手死死攥紧,尚且来不及反驳,便闻得有脚步声折回,邵文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手中兵器触到草木的声音,清脆作响,又带着刺骨的寒意,阮婉不禁哆嗦。
邵文槿沉稳未乱,屏息凝眸。先前的八人只折回了四人,他留下蛛丝马迹的目的也便是如此。
不指望对方全信,只要对方有一丝念想都会拆分开来,只要拆分开来,他和阮婉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了一半。
折回的这四人里,一人佩刀,两人持剑,还有一个弓箭手。
他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只要阮婉藏匿不出,他伺机而动,兴许可以在另外四人反应过来前,解决掉四人,带上阮婉逃走。
这是两军交战惯用的战术,邵文槿常年随父亲在军中,耳濡目染。
未及多思,脚步声便临到他头顶,阮婉敛住呼吸,唇角惊得全无血色。倏然间,见得邵文槿骤起,猛然将人按倒在草丛中。
自邵文槿将人按倒草丛中后,竟然毫无动静,阮婉心头就似缀了块千金沉石,又不知邵文槿如何。
待得那人挣扎不得,邵文槿才缓缓松开左手。方才死死按住那人嘴角,那人发不出声音,佩刀狠狠刺向他腹间。
明显少了一人,旁人立刻发现。草丛中藏匿有人,邵文槿抽刀。一人往自己这边寻来,另一人往后,还有一人是往阮婉处去的。
刚才打草惊蛇,三人都谨慎了许多,邵文槿寻不到时机。而持剑那人离阮婉越来越近,邵文槿无法,只得咬牙起身。近处一人刚好持刀,反应过来,就兵刃相见。
邵文槿不逊于他,他稍怔。
而邵文槿心思本就不在他身上,难免吃亏,左臂挨上一刀,那人眼中微鄂,原来邵文槿也是到这种程度。
待得余光瞥见持剑那人过来支援,并未发现阮婉,邵文槿窃喜。
有先前一幕,同他交战之人掉以轻心,邵文槿突然反扑,他措手不及,招架不住步步退后,等待增援,邵文槿究竟想尽快取他性命。
对方有三人,越往后拖,三人之间抱团照应,越是不利。
邵文槿不做他顾,竟也不躲开他的快刀,直接上前,胸前见血。那人一惊,他怕是不要命了?错愕抬眸,邵文槿已借势上前,不给他思考余地。
那人大骇,奈何远水不解近火。持剑之人未至,邵文槿干脆手起刀落。弓箭手放箭,邵文槿便拎起那人作挡。
不过霎时,情势突变,阮婉看得心惊胆颤,几次险些叫出声来,又怕让他分心。
邵文槿左臂受伤,方才又使力,一时没止住血。持剑那人又至,不给他分毫喘息机会。邵文槿应接不暇,一旁还有弓箭手做辅称,捉襟见肘。
持剑之人同他身手相差无几,相持不下,几次箭支都擦着他颈间过去。殊死搏斗,就与战场上的血腥不同,战场上有旁的将士帮衬,士气如山。
眼下,却被逼到此种绝路。
阮婉看得惊心动魄,全然没有旁顾。
自早前起,弓箭手就隐约见得草丛似是还有一人。加之邵文槿本来藏尚好,为何非要突然和其中一人纠缠上,该是为了转移另一人的注意。邵文槿奉命出使西秦,自当护昭远侯安好,能在此时突然现身,那隐在草丛中的人十有八/九是昭远侯。
眼看邵文槿与那人打得难分伯仲,他冷箭照旧,却悄然往阮婉处去。
邵文槿无暇旁顾,阮婉更没觉察。
阮婉的年纪身形都和描述中无异,画像更是烂熟于心,果然是昭远侯!弓箭手心头狂喜,目光贪婪若豺狼一般,拔箭就对准阮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