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众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呢,就听里面一个带着哭腔的绝望声音大喊:“何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此时姑娘们就从墙壁上镂空窗子上,看见院子内,竟是一男一女在纠缠不清的样子。这些姑娘都是十几岁大的,有些刚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一瞧竟是男女之事,不仅不觉得害怕了,反而看得越发投入了。
何祁看着身后明显是穿着女装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他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十三想着他方才假惺惺的腔调,再看着如今这幅狰狞的模样,便再也不怀疑阿璇所说的话了,所以更是一心想要整治她了。
而此时何芸所在的佛堂就和他们所在的院子隔着一个开放的佛堂,何芸的丫鬟站在门口,都能从中间那个佛堂看到后面纠缠的两人。
“姑娘,咱们大少爷好像就在后面那个佛堂吧。”青儿看着后面,诧异地说道。
何芸这会见阿璇久久未回来,干脆提了裙子就穿过院子,从佛堂穿堂而过后,来到后面的院子。
她一眼就瞧见自己的哥哥正被一个穿着女子紧紧地缠着,她正要叫哥哥时,这两人竟是纠缠地更加激烈,居然都躺在地上了。
而墙壁外的姑娘们,看到这么‘激烈’的一幕,简直是羞地没法看了。
而此时也有人认出了何芸,呀地一声,便说:“这不是何家二小姐,难不成那男子是她哥哥?”
众人登时了然,而此时顾蕙则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往前走了两步,死死地盯着那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人。
何芸想要叫哥哥停手,可任她怎么喊都不管用。
而何祁更是有苦说不出,他倒是宁愿和这个妖怪打一架。偏偏这个妖怪,也不和他打架,只是抱着他纠缠,弄得他想出手揍人都不行。
顾十三见差不多了,便一下子坐下,便大哭道:“何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就开始嫌弃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说什么女人都比不上我的。”
“你说你就是喜欢我这个男人的。”
“噗,”阿璇在屋顶上看着顾十三这唱作俱佳的表现,是真的忍不住了。
宋寒川转头,看着她纤细地手掌捂着嘴巴,眼睛里如闪烁着星光一般,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墙壁外的姑娘,这会才发现这个穿着女装的居然是个男子。这简直是她们活了十几年里头,看过最荒唐也最滑稽的戏码了。
所以这么多姑娘,居然没一个人说离开。
此时何芸也发现这居然是个男人,她显然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喜欢一个男人。
何芸看着面前荒唐的一幕,顿时暴跳如雷地问道:“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妖怪?”
“我可不是你妖怪,我是你哥哥的相好。”
何芸忍不住骂道:“你胡说八道。”
“你哥哥屁、股上有个猴子模样的胎记。”
登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全场一片死寂。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何芸长大嘴巴,就像是被冲到的泥潭上的鱼,显然她是被顾十三的不要脸活生生地吓住。
她看了看这个穿着女装的妖怪,再看了看显然也是傻了眼的哥哥。
此时何祁也是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指着顾十三便忍不住骂道:“你这个妖怪,你胡说八道,你信口开河,你血口喷人。”
这会何祁头发凌乱,头上带着的银冠歪到一旁,身上原本的锦袍也沾满了地上的灰尘,显得狼狈又不堪。那张原本也算得上清俊的脸,此时不仅站着尘土,连表情都极是扭曲,显得格外可怕。
顾十三这会一扭身子,看着屋顶上的阿璇简直是叹为观止。她嫌看得不过瘾,勾着头透过枝叶的缝隙往下看,还兴奋地问:“顾十三以前也这么妖娆吗?”
宋寒川头一回见她这么兴奋地同自己说话,她蹲着的地方比他稍微低些,再这么低头,就脆生生地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跟那粉藕似得,看得让人就想咬一口。
就在阿璇见他没出声,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寒川是直接坐在屋顶上的,见她回头,便刻意忍下心中的遐想,淡淡道:“他家乃是习武家庭,家中男丁自小就要练武,讲究的是阳刚之气。”
阿璇忍不住摇头,叹道:“可见他走这条路走错了,如今也算是借我的福,找到了真实的自己,解放了天性。”
宋寒川不太能理解什么叫解放了天性,不过顾十三要是真实的自己,是这样扭着腰尖着嗓子说话,他保证自己肯定是第一了结他的人。
这边阿璇还在感概,她是顾十三的贵人时,站在地下院子的顾十三还真的是越演越开心了,这演技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他翘起兰花指,有些悲愤地指着何祁便喊道:“都说男人是薄情寡信之人,竟是一点都不假。如今你这是要矢口否认你与我的往日种种了是吧?”
其实顾十三早就注意到外面站着的那些小姑娘了,所以演起来格外带劲。这个姓何的长得人模狗样的,要是不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他,只怕日后他还会蒙骗旁的小姑娘。
何祁真的是要被这个妖怪逼疯了,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抱着自个就叫何哥哥。一想到他方才还情意绵绵地回复了他一句顾妹妹,他可真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如今何祁是真的恨不能和这妖怪一块同归于尽了。
偏偏这人也不知怎的,竟是格外的滑溜。若是他不想让自己近身,何祁还真抓不住他。
于是何祁这会耐着性子,勉强好言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这般诬陷与我,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顾十三见他这会还垂死挣扎呢,心底便是冷冷一笑。
只见他突然双手掩面,狠狠地一跺脚,那腰身扭动之妖娆,直看得众多姑娘都叹为观止。登时不少自觉有些见识的人,便默默在心中叹道,原来这个何家大公子,竟是个喜欢兔儿爷的。
何祁在信阳的官太太和官小姐圈中,也算是有出息子弟的代表。听闻他读书极好,来年就要下场参加乡试了。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癖好,不少姑娘都在心中默默叹息。
而何芸自然也注意到墙外的人了,特别是当她看见崔沅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时,只觉得所有都完了一般。她登时又急又恼,看着那人便骂道:“你这个丑八怪,我哥哥岂会喜欢你。我哥哥是喜欢女子的。”
顾十三温柔地看着何芸,有些悲叹地说道:“二姑娘,你还真是天真,你哥哥哄骗你的话也能当真的?”
“我哥哥才不会骗我,你才是骗子,”何芸坚决不信。
顾十三只得微微摇头,满是和蔼地说道:“虽说我不是女子,不能嫁给你哥哥。可我也是真心爱他的啊,如今二姑娘你这般说,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我杀了你这个妖怪,”何祁终究是忍受不住了。
可他只不过是书生罢了,平日里别说打架,就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挥着拳头朝着顾十三冲,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顾十三往下一蹲,便是一下抱住他的腰,何祁被他撞的连连往后退。
结果何祁退了两步,便咣当倒在地上,整个背砸在地上,疼地他闷哼一声,居然昏过去了。
说实话,顾十三从小就和人比试,小时候就是别人的沙袋子,等长大了别人就是自己的沙袋子。可他还真没见过这样柔弱的男子。
他略摇了摇头,便是扑在何祁身上,很是‘悲痛’地喊道:“何郎,你这是怎么了?”
宋寒川看到如今,终究是在顾十三这一拖三腔的声音中,败下阵来。他有些难忍地皱眉,良久之后,又是伸手捏了捏鼻梁,显然是累及了的模样。
这看顾十三的一场戏,简直比在金銮殿上站一天还累呢。
阿璇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就见过这人三回,可回回都跟旁人欠了他钱一般,冷着一张脸,不爱说话,性子比谁都硬,动不动就要杀人,拿人命不当一回事。
可如今他就坐在这脏兮兮的屋顶上,身上盖着枝叶,因害怕被人发现一动都不动。此时阿璇陡然看见他捏自己的鼻梁,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反倒让这人显得软和了些。
下头的何祁活生生地被顾十三折磨昏过去了,外面的姑娘们见戏看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了,便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反正何芸这会是顾不上招呼她们了,估计她恨不能她们这些人瞎了眼聋掉耳朵才好呢。
何芸哭嚷着让丫鬟赶紧去叫人来救何祁。
而顾十三也趁着这会功夫,溜之大吉了。
至于阿璇和宋寒川还得在房顶上乖乖待着,只能等着何芸他们走了才能离开。这会下面只有何芸哀哀切切地哭声,哭得阿璇心里还挺难受的。
宋寒川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便开口问道:“可是腿麻了?”
“嗯?”阿璇正自顾自地出神呢,一时没听清楚,只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寒川也转眼瞧她,就看见枝叶掩盖下,她那张如凝脂般细腻滑嫩的脸,那一双眼睛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敞亮。
他复又重复了一句:“我问你是不是腿麻了,你神色有些不对。”
阿璇没想到自己的悲春伤秋,到了他眼里头居然就是腿麻,登时便有些羞赧,这人是榆木疙瘩还是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
她一时有些不想搭腔,反倒是宋寒川又闷闷地说:“你别担心,待会你若是腿脚实在麻地厉害,我便背你下去。”
“谁要你背,我又不认识你,”阿璇一下便拿话堵了回去。
宋寒川想了想,便又开口了:“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咱们都见了三回了。”
他又顿了一下,这会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闷闷地,“头一回的事,还真是要谢谢你。我并不是歹人,只是办案被人识破身份,一路追杀,这才惊扰了姑娘。”
原本就该在第一回说的话,再放在这会说,反而有些怪异。
连带着阿璇都不好意思再冷着一张脸,再加上低下何芸哭哭啼啼的声音,听的她又是一阵烦。
“识破了身份?”阿璇抓着他话头便问道。
宋寒川脸色稍微凝重了些,便是说:“有些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告诉你也是为着你好。”
阿璇登时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却满带着讥诮。
此时屋顶上又是一片安静,是比之前更凝重的安静。今日倒是老天爷给面子般,微风吹佛好不凉爽。偏偏躲在树桠下的两人就没这般走运了,微风一吹,树桠连着叶子便四处摆动,时不时地扫在两人的脸上。
又是一阵喧闹声,何家总算来了人将何祁抬走了。
阿璇等他们走得不见人了,便想起身,谁知还真的蹲久了,这会稍稍一抬腿,都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了。
她不愿在这人跟前再丢面子,便死撑着不动弹,但是低下却在悄悄地用手捏腿。
宋寒川见她在那蹲了半晌,他也不出声,只是伸出一只手,拨开头顶的那片枝桠,露出天空的颜色来。从前站在地上的还不觉得这天有多蓝,这会站在屋顶上了,当真觉得这天放佛伸手就能勾到一样。
宋寒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旁边这姑娘还小心翼翼地用手捏着小腿,也不知在怕什么,竟是连大大方方捏也是能够的。他也不知照着她这个架势下去,他们两人日落西山之前,还能不能下了这屋顶。
不过他抬头看了会天,突然又觉得这样的悠闲,还真是难得。于是他又不紧不慢了,只是一伸手哗啦一下,将这边整枝粗壮的树桠都拨弄开了。
阿璇被他这么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看见人家一脸无辜样。
她哼了一声,又回过头,小心小意地在那揉着自己的小腿。
这会他看着看着天,突然想到阿璇方才说的一句话,再一回想,他竟是有些拿捏不住了。他估摸着想了想,又是确定不了主意,最后才开口问:“我姓宋。”
阿璇还是没回头。
宋寒川又忍不住抹了下鼻子,强作镇定:“宋寒川。”
此时一行飞鸟飞过,谁知就在他眼前的那片绿叶上,扔下了一泡鸟屎,素来爱洁净的他,登时便怒道:“这该死的狗东西。”
阿璇回头,就看见那片站着白色鸟屎的绿叶晃了又晃,最后竟是啪嗒一声落了下来,正中他的鞋头。
宋寒川低头看了一眼阿璇。
阿璇也抬头看了一眼他。
最后,阿璇终是忍不住笑了出声,看得他脸色如铁般深硬,方才那样少有的柔和也登时烟消云散了。
“拿着擦一擦吧,”阿璇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