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舜乡军炮手将西城外的闯军火炮灭除得差不多,西门上的城楼又重新安全。
发现这个情况后,王胤昌与杨守备都迫不及待地将指挥部重新搬回城楼,毕竟城墙上冰寒刺骨,让人难以忍受,加上闯军还不断的跳上城头,这安全性更是大大堪忧,回到城楼,就又温暖又安全。
吴争春也一样将千总部搬到了城楼上,或用旗号,或通过传令兵指挥战斗。同时的,城上的将士如果有伤亡,便让乡勇社兵们将他们抬到城楼来,由舜乡军中的医士为他们快速医治。
通过这些年的发展,舜乡军中的救护体系得到很大的发展,医官医士众多,便是在东路各城池中都开设有众多的医铺,以低廉的价格为各城军户百姓医病疗伤。
若是军士家属,还享受完全免费的待遇。军队中众多的福利,也是东路百姓对军队趋之若鹜的原因之一。
吴争春站在城楼窗台上看向城头,下面的撕杀看来己经快要进入尾声,虽说不断有闯军士卒跳上城墙,往往他们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被城墙上的舜乡军消灭。
往城头看去,不论左边还是右边,似乎排成两列的舜乡军便宛如两条蜿蜒的怪物,前面那条持着鸟铳,无坚不摧,一切强悍的敌人都被他们的火器击倒在前面,硝烟似乎一长列一长列的弥漫起。
然后在烟雾还没有散去时,钢铁的寒光,如刺般的枪林或在烟雾中,或越过烟雾出现,整列的长枪兵如同一个整齐,细长的枪林往前推去,最后他们前面一切活动的人影都消失了。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两条蜿蜒的怪物吞噬了不知多少敌人。
城楼上的王胤昌与杨守备等人呆呆看着,有一种身处梦魇中的感觉。
城墙上的喧哗慢慢也变得安静,越来越多的洛阳官兵及乡勇社兵退了下来,将城墙的空地留给舜乡军们施展,心甘情愿地作为他们的辅兵在打着下手。
他们眼中饱含着恐惧,敬畏,不是害怕那些闯兵,而是害怕那些在杀敌的舜乡军们。或许很多人不明白,同样是军士,为什么舜乡军杀敌犹如闲庭信步,他们就这么吃力。
方才的肉搏战,他们虽然也有斩获,但这成绩与舜乡军一比,却是差得太远,各人之间的配合更谈不上。更不可避免接连出现了伤亡,反观舜乡军,或许有人受伤,但是阵亡者,好象还没有看到。
舜乡军的出众战力战术,给这些洛阳军民震慑的同时,似乎也向他们打开一扇新的天地,原来仗还可以这样打。
吴争春静静地站着,黑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的自豪之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这,就是他麾下的军队。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却是杨守备与他麾下军官们在讨论这种杀敌战术。
吴争春心中一笑,习惯了靠武勇家丁作战,有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思想的大明各地军官们,可能一下子难以体会这种相互配合,组阵厮杀到骨中的战术。或许杨守备麾下有一些家丁个人武勇胜过他麾下的新军们,不过若是列阵而战,自己麾下军队杀他们那些武勇家丁,便如杀鸡一般容易。
将敌放上城墙的战法这些洛阳军民也是第一次见到,在他们的思想中,若敌上城,往往意味着城池将要沦陷,如眼前的这般情形,真是百年也难得一见。
其实道理很简单,将敌放上城墙,便若在野地中列阵而战,虽说这“野地”窄小了些,而舜乡军,最不怕的就是列阵而战。这一套战术,早在舜乡堡时便证明有效。
看着城头战况,吴争春不由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兵时,在舜乡堡城头与鞑子搏战的情形,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几年过去了,自己从当年的小兵成为千总,更是娶妻生子,是三个儿子的爹了。
想起远在东路的妻子与儿子,吴争春心中泛起一股柔情,随后他将心神稳定回来,又走到城楼正面,用千里镜眺望城外的闯军情形。
城外的欢呼声己经停止了,虽然羊马墙外仍是黑压压的流寇人海,不过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也不怪城外的闯兵闯将如此,那城头的情形太让人奇怪了,按理说在先前众多云梯竖起,密密麻麻的己方士卒爬上去后,不用多久,官兵就会崩溃,然后城头的闯字大旗竖起,城门打开,洛阳攻下。
然良久过去,城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单如此,前后爬上城墙的士卒怕己经有几千人,然后他们全部消失了一样。除了上面不断传来的火铳声,惨叫声,就是不见己方战士的人影,也不见他们的尸体。似乎城墙内有一个巨大的吞噬怪物,无论上去多少人,片刻就被他们吃个干净。
难言的恐惧涌上城外闯兵的心头,便是爬云梯的那些后续闯兵士卒也犹豫起来,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往上爬。
在一个土台边上,刘芳亮也是脸色铁青地看着城头,他身旁一些头领都在窃窃私语,猜测西门城墙上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己方士卒不断的攻上城墙,官兵却丝毫不见投降崩溃的情形?
而且……登上城头的士卒又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与常理真的不合,自去年李自成又东山再起后,这些闯将头领随在李自成麾下,攻陷了河南府一处处城池,往常只要义军一上城头,不论官兵在守城时多么勇猛,很快就是惊慌逃命,轻取城池的结果,然眼下……
只有刘芳亮脸色难看,咬牙切齿,他在心中恨恨道:“王斗,又是王斗,又是舜乡军!”
这几波指挥闯军攻城的正是刘芳亮,早在还没有攻打洛阳时,与王斗交过手的刘芳亮就向李自成献上人海战术的计谋。依照闯军人多势众,兵员补充便捷的优势,用饥兵不断的攻城,消耗城内官兵的军力。
事实证明,这战术是成功的,有效的,己方的士卒,成功地攻上了城头。按往日先例,今日攻破洛阳己成定局,结果事与愿违,唯一的可能原因,就是守城的舜乡军在城头挡住了。
他心下恨极,知道自己的期盼己经成为一场空谈,看麾下军队惴惴的样子,显是军心己失,且天色快晚,今日之战,只好无可奈何地罢休。他正要传令鸣金收兵,忽听城那边一阵阵惊叫,他连忙看去,不由心下冰冷。
就见城头久久不见的官兵又重新出现,他们将一具具尸体扔下,内中有己方步卒,有饥兵,正是登城后消失的己方战士。
似乎是如雨点般的尸体从城头扔下,有些还是没有死去的伤者,他们重重被从城头抛下,在空中时便发出惊恐绝望的哭喊,然后落在地上成为一堆肉泥。
“流贼,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具具尸体不断抛下,随之还从城头传来阵阵令人心寒的喊叫声。不论是羊马墙内的那些闯兵,还是墙外的那些闯兵们,个个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下颤抖,原来那么多攻上城的兄弟全都死了,都死了,还这样被扔下城来。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尖叫闪避那些落下来的尸体们,随后城下惊叫声蔓延一片。
落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很快便在城外积了厚厚的一层,很多死者还是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
看到这个情形,那些闯兵崩溃了,这些农民军为了生存虽然疯狂,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相反,他们很怕死,只所以豁出去,是因为后面没有退路,没有活路,而前方还有希望。
然当前方也没有希望时,他们疯狂了,是疯狂的逃回去。
便还在云梯上的闯兵们,也是大叫着从云梯跳下,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摔断了腿。
攻打西门的闯军又重演先前那次逃命波潮,他们想从羊马墙内逃回去,密密的人流拥在一起,谁都想逃,谁都不甘心落后,于是人踩人,人踏人。不知多少人被当场踩倒,随后无数双脚践踏上去,这些人惨叫着被活活踏成一堆碎泥。
恐慌的高峰在城门打开,西门的官兵从中追杀出来后达到高峰,羊马墙内外,壕桥上,护城河内,层层叠叠皆是拥挤踩踏死去的各异尸体。
这些闯军逃命的浪潮还波及了土台那边的闯军大阵,一直逼迫他们又后退一里,这才重新摆开阵式,无数的长矛列成阵形,挡住了城内官兵们的继续追杀。
保守估计,这波闯军攻城伤亡的人数怕达到近万人,最重要的是对他们军心士气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攻城战,施展一切手段就是为了登上城头,就算闯营还有一系列的攻城手法没有施展开来,然而己经没有意义了。
有舜乡军在城头,就算攻上城头又有什么作用?白白的伤亡己方人马,似乎在他们面前,饥兵的消耗也没有用。
而且西门攻城战的失利,数千将士的惨烈死去,怕是很快就会传编闯军所有的营地。毕竟以农民军的组织结构,根本没有办法制止各种恐慌谣言的传播,下次还会有饥兵愿意攻城吗?毕竟想吃饱穿暖,也得留住命在不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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