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下的他们

  出口的门微合着，有暖色从缝隙中析出，像是黑暗中的一缕天光。
  林夭夭望着逐渐映现在眼前的出口标识，一步从最后几阶楼梯跳下。打开门扉，他跌撞着从大厅零零星星的人群中穿过，冲出旋转门，跃下台阶，挂在肩膀的单肩包被甩落在了阶上，可是他并没有注意。
  林夭夭站在台阶下抬起头朝着刚才女人消失的位置望去，有个背影和她的很像，他不顾一切的奔过去，还没走近，那个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看着那张陌生脸庞，怔怔的停在原地。环顾四周，偌大的广场上，零零碎碎的人群说说笑笑的从他身边经过，他的目光从每一道身影扫过，却并没有那一张熟悉的侧脸。
  他默默的站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无声的笑了。他真是蠢，她怎么会等他呢，她应该不知道他在这里吧……可是她为什么不等他呢，他一直在等她啊，那么久……她为什么不能停一下呢……
  混乱的思绪如同黑暗中的无数把快刀在的脑海里上下翻飞，他像一只断尾的小鱼，竭力游动，想要摆脱这片沉郁的空间，可周围的海水太重了，压的他无法呼吸，他只能疲败的沉溺在茫茫的人海之中，悄无声息，无法逃离。
  “同学，这是你的包吗？”
  秦陶拿到文件，刚返回到大厦门口，就看到一个少年飙风一样从旋转门跑出，她的目光没来由地被他吸引，看着他的背影秦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少年在台阶下距离她十几米的地方顿住，傍晚的余晖撒在少年的身体上，分外的冷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想，秦陶看着少年清峻的背影莫名感到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怪异的感觉像是飞长的藤蔓，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她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上前几步捡起他的背包，对他喊到。
  轻轻的一句话，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可落地的声音，却像是打雷。林夭夭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种像是从每个血细胞里伸出来的酸楚正在沿着他的血管流淌，他好像哭，却不能，没人会喜欢以前那个爱哭的男孩。
  秦陶看着少年僵了一下的后背，以为他没听清，在她准备再次喊他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那双熟悉的眉眼就这样直直的印入她的眼睛，她楞楞地看着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刹那间，那些经历过的所有过往，如同那些行驶列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一样，在这个重迭的瞬间不可抵挡的汹涌袭来，那座远方的小城，细腻柔白的雪地，还有冷风中小小的身躯和温暖的掌心……
  “他是你的孩子了，以后和我没关系了。”那天和林海的对话在她心中响起，她感到一丝没来由的慌乱与不安，他会怎么和他说呢？他会怎么想她呢？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无情的妈妈……
  那抹慌乱映入林夭夭的眼底，像是一枚黑色钉子嵌入了他的心脏，他感觉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扯磨着他的内心，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害怕么？还是想逃离？还是他不应该出现……可是他不是她，可是他不知道……他只是隔着疏疏落落的人群，望着她的眼睛，那双鹿一样美丽澄净，又无措的眼睛。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像是几秒钟那样短暂，又像是几世纪那样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晚风吹过，轻轻扬起她微卷的发尾，他看着她一侧轻轻飘动的墨色发丝，以及那玫若隐若现的流苏耳坠，良久，轻轻的笑了。
  “妈。”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