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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节

  张三郞只是低头头傻笑,并不答话。
  第二天上午,定娘和张三郎喝了两碗馄饨,便就转到余三嫂的店里来。
  余三嫂看见两人,急忙迎上来,道:“两位来得好早。我们到店外面说话。”
  走出店来,余三嫂便道:“我们家四小娘子说见一见也好,免得嫁个不如意的郎君。只是一样,见的要真的是你们家三郎,不要找个冒牌货。”
  定娘笑道:“我刚从洛阳回来,哪里有冒牌货给你们看?当然是真的三郎。”
  余三嫂点了点头。问道:“在哪里相见?”
  定娘低头想了一会,才道:“就在我住的客栈吧。那处茶馆,看起来倒还清幽。”
  余三嫂道:“好。下午我便带着我家四小娘子到茶馆去,你记得等我。”
  定娘道:“你可真的要带四小娘子,不要随便找个女人胡弄我们。”
  余三嫂就笑。道:“定了亲后,你总是要见四小娘子的,我哪里敢带别人?”
  说定了,定娘和张三郎离开豆腐铺。走到半路上,张三郎低声道:“这两天我都随着嫂嫂,只怕会被人看轻了。道是我心急,急着要见那个四小娘子。”
  定娘道:“你想多了。我见那个余三嫂对你非常满意,故意带着你多见几面。有她在四小娘子面前美言,胜过你多少甜言蜜语!你得了便宜,还不自知呢。”
  张三郎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走到一间成衣铺前,定娘道:“你进去选一件新衣。要见意中人,总不能太寒酸了。”
  张三郎道:“现在进去量了尺寸,今天下午又做不出来新衣,还是免了吧。”
  定娘道:“现在的成衣店,都有做好了的新衣卖。你进去选一件就行。”
  张三郎半信半疑,进了成衣铺。只见成衣铺里挂了一排衣服,上面标着尺码。张三郎问小厮:“买的衣服,可以直接穿吗?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做好的成衣卖?”
  小厮忙道:“客官请看,这些都是可以直接穿的。都是按照正常人的尺码,做好的成衣。只要身材不是特别离谱的人,都可不加修改,直接穿出去的。”
  张三郎听了大喜。道:“没想到现在这么方便!”
  当下让小厮量了自己的尺码,选了一套成衣。到旁边试衣间里,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换上新衣。除了腋窝等处略有不适,竟然合体。
  当下穿了新衣,来到外面对定娘道:“这里的新衣,竟然大体合身。现在成衣铺,真是方便不少。”
  定娘道:“这些成衣铺,用的版型不同,容易做得合体。”
  这些成衣铺,是根据王宵猎的要求,对衣服的版型做了改进。做出的成衣,虽然版型差了一点,普通人怎么看得出来?一般买衣服,当然是这样的好。
  第1026章 土地官司
  到了下午,张三郎美美地穿了新衣,与定娘一起等在茶馆里。等了好久,才见到余三嫂和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走了进来。余三嫂和定娘点点头,一起默契地走出了茶馆。
  张三郎见那小娘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一点点,就心里喜欢。见到余三嫂走开,便走上前去,行个礼道:“四小娘子好。在下张三郎。”
  小娘子行个万福回礼。
  张三郎道:“还请小娘子这边坐。”
  贺四娘子明显有些紧张,在位子上坐下来,双眼看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定娘和余三嫂出了茶馆,找了个能看进里面的位置静静等着。看着两人一开始都不敢动,余三嫂笑道:“我家小娘子害羞,张三郎无从下手的样子。”
  看了一会,张三郎不知说了什么,贺四娘子忍不住,掩口而笑。余三嫂忍不住道:“张三郎口里抹油了,竟然能让小娘子笑了起来。真是不简单!”
  定娘道:“我们还是那边坐下吧,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谈。我们在这里看着,总是不好。”
  余三嫂恋恋不舍,与定娘到一边坐下。
  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定娘才和余三嫂偷偷看一眼张三郎两人。见张三郞虽然和贺四娘子对面而坐,不过贺四娘子的头抬起来了,与张三郎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余三嫂对定娘道:“你们他们说说笑笑,很是开心。不用问,这次相亲算是成了。”
  说完,与定娘转出到茶馆大厅。来到三郞和四小娘子的桌边,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四小娘子恋恋不舍地起来,低着头,用眼角看着张三郎。
  张三郎起身,对四小娘子道:“我们有缘再见。”
  四小娘子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三郎一眼,才随着余三嫂离去。
  定娘站在一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余三嫂和四小娘子走得远了,才对三郞道:“看来三郞对四小娘子中意得很哪,这才多大一会,就在这里有说有笑的。”
  张三郎道:“这个小娘子乖巧得很。”
  定娘道:“只要你中意就好。我们明天回庄里去吧,告诉阿舅,你不反对这门亲事。”
  余三嫂在回家的路上,对四小娘子道:“你看那个张三郎为人如何?”
  四小娘子道:“怪有意思的。”
  余三嫂道:“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如果与他成亲,你同意不同意?”
  四小娘子道:“也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样子,突然说成亲,我心里有些慌。”
  余三嫂道:“他家里的样子,我们已经打听明白,绝不会亏了你。这次见他一面,就是看看你们两个合不合得来。”
  四小娘子问道:“那他家里什么样子?”
  余三嫂叹了口气。道:“他家原来是襄阳府邓城县人,去年搬去张村镇。家里一千多亩良田,牛羊成群,穰城县一等一的人家。更重要的是,他家里的大哥,是王宣抚帐下数得着的大将。今天见的那个妇人,就是大嫂,他大哥结发的妻子。这样的人家,哪里找去?”
  张家最大的倚仗就是张驰,做到都统,对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天上的人了。有这样一个靠山,张家在县里就是一等一的人家。只要家人不胡闹,就能保一世富贵。
  四小娘子听余三嫂说起张家,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点头。
  说完了张家,余三嫂问四小娘子:“你答应不答应与张三郎的婚事?”
  四小娘子抿嘴微笑,点了点头。
  余三嫂长出了一口气,道:“不亏我忙活了几日。”
  今日余三嫂让贺晖守着豆腐铺,自己与四小娘子径直回到家里。
  余三嫂家里,不管内外,什么事都是余三嫂说了算。贺晖天生的脾气,在外人面前撑不起场面来。在豆腐铺里只是在后厨做豆腐,豆腐铺的大小事情,都是余三嫂说了算。在家里,自然有贺老爹撑场面。
  进了家,余三嫂让四小娘子先回去,自己去公婆。
  刚到舅姑房里,就见到夫君的外翁陈逸坐在房里的交椅上,面坐着舅姑。
  余三嫂急忙上前行礼。
  前些年,当金兵打到邓州时,陈逸抛家舍业,逃去了外地。听说这些年王宵猎治下国泰民安,便搬了回来。这些天都住在余三嫂家里,一边奔走重建家业。
  行了礼,余三嫂问公公:“阿舅,听说家里给四小娘子找了一门亲事?”
  公公点了点头:“是啊,四小娘子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婚嫁了。”
  余三嫂道:“不知是哪里人家?”
  公公道:“是张村镇的张家。他家里大哥是军中大将,名声极好,一等一的人家。”
  陈逸听了,不由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亲家意欲跟张家结亲?”
  公公笑着道:“不错。张家是好人家,又有儿子在外面有大出息,十足十的好人家了。”
  陈逸冷哼一声道:“确实是好人家,拿了我家的土地,在邓州作威作福!这真是十足十的好人家!”
  公公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怎么拿了你家的土地?亲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逸的面色很不善。“他是不是有什么儿子在外面做都统?是不是刚从襄阳府搬来?”
  公公点头道:“不错?”
  陈逸道:“那就错不了了!我家在张村镇你是知道的,当年我逃走,土地来不及卖,做抛在了那里。谁知道今年回来,有五百多亩地成了张家的了!我去找张家交涉,张家只让我去告官,根本不理!”
  公公道:“原来如此。张家的土地是他们花钱买的,当然不肯给你了。让你去告官,你就去告呗。”
  陈逸道:“他家儿子在外面做都统,告官又如何?官官相护,官府又如何肯给我?”
  众人听了,俱都沉默。
  张家的大郎在外做着高官,本地官府无论如何以维护他家的周全,怎么肯把土地给陈逸?陈逸的这桩官司,本来就输定了。告官,有什么用?
  第1027章 禀公直断
  想了很久,余三嫂的公公道:“罢了,这门亲我不结了!亲家,去告官!”
  余三嫂急忙道:“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弄清楚了再做决定。”
  陈逸冷笑:“有什么误会?那里的土地是我翁翁一点一点买下来,到我父亲才积攒起来的。小时候我还采树上的桑葚吃,抓河里的鱼,哪里有什么误会?”
  余三嫂想了又想,再接不上什么话。
  当下写了状纸,陈逸递到了穰县县衙,告张炎侵占他的土地。
  状纸交到县里押司那里,押司见是涉及张炎的案子,不敢怠慢,急忙交给了县尉。县尉接到案子,不敢处理,交到了穰县知县手里。
  现在的穰县知县是绍兴二年的进士徐琛。因为邓州驻穰县,穰县又是南阳盆地的剧县,徐琛来这里镀金,下一步就可能是某州知州了。
  第二天一早,徐琛来到官厅,坐了下来。拿起状纸一看,是陈逸告张炎侵占土地的案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张炎是张驰的父亲,徐琛是知道的。关于张炎的案子,不敢怠慢。
  而告状的陈逸,也不简单。陈逸是前宰相范宗尹的舅舅,范宗尹虽然现在落魄,毕竟是前宰相,有些势力。
  这件案子很简单,陈逸明显是强词夺理。
  现在天下的营田、屯田,用的都是德安知府陈规营田法。明确规定,人户指射官田、荒田,耕种满二年,不拖欠租税者,地则归耕种者。后来奉圣旨,两年展为三年。
  陈逸的地,金军攻入邓州时他放弃,没过多久王宵猎收回邓州,就开始有人耕种了。期限早已超过三年,张炎是从其他人手里买的。他借口张炎到邓州没有一年,要收回土地,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明知道是强词夺理,陈逸还是投状到穰县,就有说道了。
  一时徐琛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才好,把状子放下,拿起一边放的案例看了起来。
  这些年,王宵猎治下积攒了太多的案例。其中一些典型被收集起来,加上官员的解读,发给下面,让各知州知县参考。遇到疑难案件,先看案例上面有没有类似的,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来断案。案子断了之后,自己也会成为别人断案的依据。中书门下加以选择,重新印发。
  王宵猎治理天下,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大量的案例。两者结合起来,就是法例,相辅相成。法管的是大的方面,案例则是法的施行,以及什么时候用法管,什么时候不用法管。
  案例与法不一样,只是提供参考,并没有强制性。官员的培训也基本以案例为基础,进行研读、讨论,而不是宣读上官的讲话。官员参加一次培训,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启发。
  案例中大多都是逃离不到三年之期,各种灵活处理的方法,并没有类似的情况。翻过案例之后,徐琛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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