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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大婚(中)

  申时许,赵云泽家的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其实赵云泽在长安城相熟识的人并不多。今天所来的客人,除了延康坊的左邻右舍,就是武库别署的一班官吏。林林总总,有四五十人左右。加上来帮忙的一班人,也不过六七十人。
  这些客人,对于婚礼来说,实在是少了点。
  赵云泽撒的请帖倒是不少,朝中他所认识的官员,不管有没有交往,凡是能叫上名字的,他都撒了一遍。但是很多人并没有来。
  跟赵云泽相熟的官员,比如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等人,他们都去秦琼家了,只是让府上的仆从来赵云泽家送上了贺礼。
  赵云泽对此也能够理解,自己官小嘛。人不来没关系,礼来就行了,还给自己省点食材和酒水。
  申时二刻(十五点半),程咬金带领着迎亲的队伍,在一众宾客的欢送下,往常乐坊出发了。
  古人的“婚礼”二字是写做“昏礼”的。意思就是昏了头才会举行的礼仪……呃不,是在黄昏时举行的成亲之礼。
  延康坊到常乐坊,需要跨越大半个长安城。冬季天黑的又早,迎亲时,还要在秦琼府上耽搁不少时间,所以,赵云泽的迎亲队伍便在半下午时就出发了。
  前方,二十名鼓乐手吹打开道;鼓乐手后面,是骑着马并行的赞引宾相房遗直和杜构;再往后,便是赵云泽亲自驾驭的一辆马车。
  唐代迎亲,新郎并非骑马,而是御车亲迎。那么新郎要是不会驾车怎么办?比如赵云泽,今天就是第一次赶车。无妨,没看到程处默步行为赵云泽牵着那匹驭马嘛。赵云泽只是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这辆马车并非是接新娘的,而是载着程咬金这位媒人。媒人是作为迎亲主管的存在,迎亲的一应事项,都要由媒人随时提点新郎官。所以便让媒人坐新郎官的马车。
  唐代女子出嫁并非是坐轿,而是坐马车。新娘的马车,需要娘家自备。成亲之后,男方需在三个月内将这辆马车送回,谓之“返马”。这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男方对新娘不满意(新娘婚前失身且对夫家隐瞒),返马时可以将新娘一并送回娘家,婚姻也自然解除。这三个月,说白了就是新娘子的试用期。在唐代,结婚后还真的可以“退货”。
  赵云泽的迎亲队伍一出现在大街上,便有喜欢凑热闹的百姓和孩童一路尾随。位于队伍后方的一些丫鬟婆子,便将提篮里的糖瓜、坚果等往人群中抛洒。这便是“分喜”,让大家都沾沾喜气的意思。
  迎亲队伍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秦琼家门前。
  秦琼家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若不是门楼上挂着大红的彩绸,任谁也看不出翼国公府是在办喜事。
  一见来到丈人家门前,赵云泽就要急吼吼的往马车下跳。坐于车厢中的程咬金一把拽住了赵云泽。
  “别急,先等会儿。让人家有个准备时间。”程咬金提醒赵云泽。
  赵云泽一听,便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队伍虽然停了下来,可鼓乐手们却吹奏的更卖力了。这鼓乐,便是给女方的一个信号,俺们接亲的来了,娘家人该准备大棒子的赶紧准备,没换好衣服的赶紧换衣服;,上厕所的也麻利一点吧。要是还有没起床的……您接着睡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床,那肯定是有病。
  鼓乐手又吹打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便停了下来。
  赵云泽回过头,目光询视程咬金。
  “下车叫门啊,你还等着人家把媳妇儿给你送出来啊?”程咬金没好气道。
  “哦哦哦!”赵云泽忙不迭的应道。
  房遗直和杜构陪着赵云泽来到了秦府门前。杜构上前叩响了门环。
  “干什么的?”门内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暴喝声。那声音穿金裂石一般,炸的赵云泽耳膜直响。上前敲门的杜构直接吓得蹬蹬蹬退后数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赵云泽不知该怎么回答,又望向了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程咬金。
  “你告诉她,你是来秦家吃大粪的。”程咬金一本正经的对赵云泽说道。
  “哦!”赵云泽点点头,便开口道:“我是来秦家吃……啊?”
  赵云泽一下回过神来,连忙住口。
  “我们家没有‘啊’,你到别处去吃吧。”门内那大嗓门的女人又说道。
  “哈哈哈哈……”
  程咬金、房遗直、杜构等人被逗的大笑起来。
  赵云泽一脸羞恼的对程咬金说道:“程叔叔,你耍我呢!”
  程咬金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是来干嘛的还要问我?干脆吃大粪去吧!”
  赵云泽无语了。这个程老妖精,开玩笑也不看场合。
  “刚才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赵云泽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警告房遗直和杜构。
  杜构憋笑道:“署令大人,这恐怕很难保密。毕竟,刚才听到你要‘吃啊’的人太多了。”
  完了,这才刚开始接亲呢,哥的一世英名便毁了。
  “外面那谁,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门内的女人又问了一句。
  “门内的大姐请了,某是赵云泽,特来迎娶你家秦茉儿小姐。”赵云泽这次不用问程咬金了,直接自己回答道。
  “哦,原来是赵云泽啊。我不是你大姐,是你二姐。”门内女人说道。
  “呃……”赵云泽再次出糗。
  “二姐,天色已不早了,还请速速开门。”赵云泽连忙对着门缝说道。
  “想进我家大门,可以!催妆诗速速吟来。”门内女人又说道。
  来了,终于可以展露一下哥们儿的才华了。
  赵云泽清了清了嗓子,张开嘴就要吟诗。可是,他此时忽然大脑脑袋短路,把昨晚背的滚瓜烂熟的几首诗全忘掉了。
  都怪程老妖精,害我出糗,这会儿弄得伦家死机了。赵云泽一边着急的想着诗,一边在心里骂程咬金。
  “快吟诗啊!”程咬金推了赵云泽一把。
  “就来就来!”赵云泽应道。可他就是来不了。
  “署令大人,您不会没准备催妆诗吧?”房遗爱一脸担忧的说问赵云泽道。
  “准备了呀,我足足准备了六首。”赵云泽说道。
  “那你倒是快吟啊!”程咬金又催促赵云泽。
  “一着急,全忘掉了!”赵云泽丧气道。
  “快想快想!”程咬金道。
  赵云泽急的抓耳挠腮了。
  “赵云泽,你倒是吟诗啊!”门内的“二姐”也催促起了赵云泽。
  杜构这时一脸玩味的对赵云泽说道:“您慢慢想,天黑还早呢。大不了,咱今晚就在翼国公家门口打地铺呗。”
  “闭嘴!”赵云泽狠狠瞪了杜构一眼。
  “要不,某替赵大人现做一首催妆诗?”房遗爱很有**精神的问赵云泽。
  “是你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呀!”赵云泽没好气的对房遗爱说道。
  “赵小子,知道是你娶媳妇,就快做催妆诗,要不然,你那新娘子脸上的花钿都要枯萎了。”程咬金不耐烦道。
  “花!对了,就是它!”赵云泽终于想起了一首催妆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赵云泽终于吟出……背出了一首催妆诗。
  “好诗!”门外和门内,同时响起了赞美之声。门外的声音是房遗爱发出的,而门内的,是一名女子,听音色却不是那位“二姐”。
  “二姐,这回可以开门了吧?”赵云泽问门里之人。
  门里二姐说道:“诗做的倒是不错,不过,好事成双,一首诗哪够呀,再来一首。”
  来就来,谁怕谁呀。
  有了第一首诗打底,赵云泽这会儿灵台已开,把昨晚背过的五首诗全想了起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赵云泽又背出了一首诗。
  这会儿不等有人点赞,那门内便立刻响起了门栓的响动声。
  “算你过关,推门进来吧。”门里的二姐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云泽此时再听这声音,直如三伏天吃了冰块一般,就一个字——爽!
  可他刚要上前推门,却又被程咬金一把拉住了。
  赵云泽疑惑的望向程咬金。
  程咬金也不说话,只是向房遗爱和杜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上前推门。
  房遗爱和杜构也都是未婚人士,他们此时也只知按程咬金的吩咐做。于是,他俩便一人推开了一扇门。
  门刚被推开,还没等赵云泽抬步呢,门内忽然涌出一群女子。那些女子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缠着红布的大棒子,那些大棒子噼里啪啦的就往房遗爱和杜构身上落。
  “叫你来领走我家妹子,害我们今后少了亲近,叫你来领走我家妹子……”那些女子边打着房遗爱和杜构,嘴里边恨恨有声。
  赵云泽一看这场景,先是惊得大张开嘴,然后就一脸感激之色的望向程咬金。
  还是程老妖……不,还是程叔叔心向我呀,让房遗爱和杜构当了替罪羊,要不然,这会儿挨打的就是我了。
  程咬金得意的捋起了胡子。
  “打错人了,打错人了,要领走你家妹子的人在后面呢!”房遗爱和杜构一边躲避着大棒子,一边大声叫喊。他俩这会儿估计想掐死程咬金的心思都有了。
  那些大棒子都缠着厚厚的红布,其实打在身上也并不痛。可是……谁挨打也不高兴呀!
  大棒子停止了挥动。那些女子这才发现,他们打的是两个人,而且这两人也没穿喜服。而那身着喜服的人,正站在挨打的这两个人身后不远处,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着呢。
  “竟然敢使诈,姐妹们,给我狠狠的打!”一个女子喊了一声,那群莺莺燕燕便举着大棒子奔着赵云泽冲了过来。
  赵云泽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是,他身后的程咬金却忽然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唉,终究没漏掉这顿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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