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安想到两个妹妹,心中一软,看那猎户的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只是猎户接下来就忙碌了起来,带着林二、林三、林四、林五四个,清晨吃过早饭,便带着饼子和水上山,待到天色全黑,五人才会满载而归。
  林安等了一次,结果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第二日猎户就大中午的独个儿跑了回来,看林安,也给林安看自己。
  林安心中叹气,也只能保证自己以后不再等他们,猎户才不再大中午的从林子深处再匆匆忙忙跑回来。
  林安看不到猎户,只能在第二天看到猎户和四个家仆前一日带回来的东西。
  真的是满载而归。
  正值秋季,山林丰收时,猎户他们每日都能从山上背下来很多的东西,或是满树的山楂、胡桃、板栗,或是山葡萄、酸枣、杏子、蘑菇等,当然,猎户带回来最多的,还是兔子。
  林安现下每日只能让林大丫和林二丫读一个时辰的书,因为剩下的时间,一家人要忙着把吃不完的水果蘑菇晒干,或是把山葡萄酿酒,把酸枣酿成酸枣酒,把兔子能养的养着,不能养的做成腌肉放在地窖。
  林大丫最见不得林安受累,见状就道:“哥哥不如拿这些东西去食肆里卖?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山上的新鲜东西,总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的。”
  林安想到猎户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过晒干果,酿酒这活儿太累了,林安身体不好,不太做得动,又不舍得两个妹子吃苦晒太阳,再想到一连四五日见不到一面的猎户,小秀才出离愤怒了!
  “让他明日不许出去!我寻他有事!”
  小秀才的话,到了猎户那里,不是圣旨也变成圣旨了。
  第二日果然没有出门,而是守在了小秀才的……门前。
  猎户倒是想去小秀才床边守着,奈何林二丫跑过来,虎视眈眈盯了他半晌,让猎户只能和林二丫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到小秀才醒来。
  小秀才醒来后,虽然猜到了缘故,但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自家妹子一句。他只皱眉盯着猎户看。
  猎户昂首挺胸任由小秀才查看。
  小秀才幽幽叹道:“之前就够黑的了,现在怎么……比黑炭还黑?”
  猎户:“……”
  林二丫捂着嘴直笑。
  小秀才虽然喜欢欺负猎户,可是让人看着他欺负猎户的事情,他还是不太喜欢做的。
  清咳一声,便转移话题道:“建个冰窖吧。这样食物也能多存放些日子,待明年夏天,还能赚上一大笔银子。”小秀才说罢,想了想,露出两个小酒窝和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看向猎户,“三哥觉得如何?”
  猎户喉结微动,他还能觉得如何?
  虽然他只听说旁人都是冬日里凿冰建冰窖,以此存冰。但是既然小秀才想要了,猎户只能觉得小秀才主意极好。
  当然,他也要好好想想,当年他有没有建过冰窖的同袍,把人拉过来给小秀才讲解一番,再等到冬日,把冰窖建起来让小秀才高兴高兴。
  猎户心中转着主意,却不想小秀才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在没有冰的时候弄出冰的法子了。
  ☆、第18章 被“负心”的小秀才
  林安想出来的法子,自然是曾经在小说里、视频里看到的硝石制冰。
  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温降低迅速结冰。这就使得人们可以在非冬季里制冰。
  原身林安的记忆里,硝石是作为药材和一种道家炼丹材料的,虽然价格较贵,但也不难买。尤其是硝石还可以重复利用,溶于水后可以蒸发结晶,再将其提取出来。
  林安一开始是没打算用这个法子赚银子的。
  可是看到猎户这样匆忙焦急的想要保存那些山上的东西,甚至不惜每天早出晚归,还给自己和家里人造了这么多活计,这才会想到用这个法子赚银子。
  林安想了想,又道:“建冰窖,要用我的人。”
  林安的意思,不是用他名下的奴仆,而是用他名下至少三代不会放出卖身契的奴仆——这样的人,他才能放心用。
  猎户很快听懂了小秀才的意思。
  林二丫在林安说硝石制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比知道反倒也好。反正,她自己的哥哥,总不会亏待了她。
  猎户不禁欺身上前,靠近小秀才,声音沙哑地问:“那我呢?”
  小秀才轻轻哼了一声。
  猎户追问:“那我,是你的人么?你会信我么?”
  小秀才抿嘴不语,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猎户低笑一声,叹道:“傻媳妇儿。”
  猎户本想把冰窖直接建到他们两家的院子周围,倒是林安直接又在他们的住处周围,又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样的有着前中后三个院落的房子。
  至于冰窖,则建在这块地的下面。
  现下正值秋收农忙,在乡下轻易找不到闲人。是以猎户是去县里找的那些没有地的人,雇他们来建房。因为雇的人多,又有林家家仆帮忙,这次只花了二十日时间,就把房子建好。
  房子建好后,猎户果真找了一个曾经的同袍来,教导他们如何建冰窖。可是即使这样,也花了足足一月时间,才将冰窖建好。
  齐笙看着新建好的一处小冰窖,一处大冰窖,兴奋道:“有了这两处冰窖,等冬天结冰,就可以凿冰存进来。等到明年夏天……嘿嘿,秦哥你可就要发大财啦!”
  谁不知道凿冰卖冰,除了要花费一些人力,机会就是无本之力。只是不少人不会建冰窖,才没能赚到这份银子。
  猎户摇头,自然不会提小秀才说的硝石制冰之法,只道:“这冰窖和房子,都在安哥儿名下。”
  齐笙一怔,神色古怪道:“这小秀才,倒是有几分本事。”能把他们的秦哥拴得这么死。
  猎户不语,只面无表情地盯了齐笙一眼。
  齐笙登时打了个哆嗦,忙忙道:“秦哥,亲哥!我、我可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秦哥你真看上那小秀才了?我看他长得不错,人也乖巧,学问也好,看着也像个好的。可是……”
  猎户看他。
  齐笙这才道:“可是我这些日子专门帮秦哥打听了,这小秀才读书上是真有天分。就是运气不好,九岁考过童生,第二年还没考院试呢,亲爹就死了,守孝三年;之前考过院试,成了秀才,亲娘又没了,还要再守三年孝。他们都说,如果不是小秀才要守孝,恐怕早就中了举人。甚至说不得连进士都中了。”
  见猎户还是不说话,齐笙小声嘀咕道:“这小秀才读书上这么厉害,万一等守孝完了考试,中举之后再考进士,碰巧考上了个状元什么的,他要是不想要秦哥了,那、那可怎么办啊?”
  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话可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齐笙他们这些少年就被家里赶去为家人服兵役的,听过见过不少读书人,背信弃义,或是抛弃糠糟之妻,或是在年少困窘之时,得一男子相助扶持。彼时穷苦时,那些读书人尚且能安分守己,可那些读书人一朝得志,就会有人直接抛弃糠糟之妻,甚至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生儿育女之人尚且能抛弃,更何况是一没有名分,空有承诺的相助过的男子呢?
  齐笙很怕猎户也碰上这么个负心人。
  猎户难得勾了勾唇角:“我们有婚约,也已然定亲。”和没有名分之人,如何相比?
  齐笙低声道:“修远大哥和他从前的媳妇儿都成亲了。”可是修远大哥从前的媳妇儿一朝考上进士,就开始哭求修远大哥将他休了。
  猎户神色一僵,又道:“我媳妇儿心悦我。”
  这倒不是猎户自负。他的确能看出来小秀才是喜欢他的。虽然大概比不上他对小秀才的喜欢,可是,这也足够了不是?
  齐笙声音压得更低:“修远大哥也一直说,他从前的媳妇儿也是喜欢他的。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在前程名利面前,那个人还是哭求修远大哥,甚至以死相逼,换来一纸休书,然后潇潇洒洒地去当官了。
  而修远大哥,伤心颓然之下,被后母算计,才去服的兵役。
  猎户脸一黑。
  半晌,终是道:“我不会写休书。”修远大哥心软,才会将人放走。可是,他不会。
  他会一直将小秀才留在自己身边,陪着他度过剩余的下半辈子。
  他不能放过他。
  门帘闪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齐笙终于不吱声了。
  猎户也不再说话,只沉着一张脸。
  刚修建好的院子外,林二几人正牵了几只小猪,打算引到这处院子里。
  见林安独自出来,奇道:“东家怎的一个人出来了?秦爷不在里面么?”
  林安微微一笑:“是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看几人再拉着几只小猪,嘱咐道,“村子里的秋收也结束了,大家都闲下来了。猪草、兔子草什么的,你们也不必特意去打,放出消息去,打多少草,给几文钱,自有人上门来送草。”
  单独建的这处院落,下面已经建好了冰窖。上面的话,猎户坚定的在前院里移栽了两株胡桃树,打算以形补形,给小秀才补脑,剩下的地则做了菜地;中院养了两只耕地和拉车的牛,还有不少兔子和羊;后院则养了一堆小猪。
  小猪长成后,小猪好养,养成后,肉多又肥。林大丫和林二丫早就盼着养了,只是林安之前嫌弃猪味太重,不肯在自家院子养,这才作罢。
  现下在隔壁的院子养,林安就没那么多压力了。
  只是养的畜生多,林安很快发现,家里人手不太够,这才想要和猎户去商量这件事。
  只是事情没有商量成,却听到了有关他的事情。
  林安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呆。
  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傅师爷转给林安的二十亩田地都是良田,种的都是小麦。因着林安不用交税,这些小麦磨成面粉后,都进了他家的粮仓。
  林安后来给弟弟妹妹买的十六亩良田,却是在秋收后才到了他的手中——这次秋收的粮食,还是卖地的人所有。林家给林平的两亩下等田地,一亩种了地瓜,一亩种了黄豆,现下也都进了林家的粮仓和地窖。
  只是人不能只吃小麦面,林安趁着秋收,又买了不少玉米和玉米面,还有南方运过来的大米、小米。
  不过林安家里房子虽然盖的多,但也盛不下这么多粮食,林安后来买的玉米、小米、大米,则是进了猎户家的粮仓。
  冰窖建成后,林安在冰窖里试验了一回硝石制冰,林一几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将林安送了出去,他们则待在冰窖里继续制冰,力求把冰窖填满。
  林安也没强留——他现下一天能睡五个时辰,剩下七个时辰都是清醒的。可是即便是这样,这具身体变得畏冷畏寒的毛病,林安也发现了。
  在阴湿无光的地下水牢里被浸泡了半个月的小腿,又怎么会没有后遗症?
  林安回到住的院子,就吩咐给下人洗衣做饭的陈婶,这几日把猎户他们猎回来的羊给宰了,给林一他们几个在冰窖里干活的好好补补,莫要像他这样留下病根。
  陈婶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冰窖的事情有人去处理,猎户每日都等着小秀才问他话,可是小秀才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
  他心中忐忑不安,焦躁了几日,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般。
  秦止拧了拧眉。
  可是过了这几日,那些话却已经问不出口了。
  他找到小秀才,张了张嘴,最后也只道:“我有两位曾经的同袍,如今家人俱亡,无所依靠。不如让他们来照看养牲畜的院子?他们手上都有功夫,不会把那些牲畜看丢。”
  林安点头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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