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赵明玉红了眼，只盯着蜂蜜看：“大侄子，你带了这么好的东西回来呢？福宝前两天还馋着说要喝糖水，不知道伯娘一会儿能不能拿上半罐走？”
苏明贤冲蜂蜜的水不烫，是温的，他用勺子把蜂蜜搅开，递到了苏绵手上，叮嘱：“喝完了去睡觉，不许熬夜。”
“嗯嗯。”苏绵点头，小口的抿，和苏楠楠两个跑到角落缩成团，你一口我一口，两个小脑袋都要对到一起去了。
苏明贤看乐了，两小只聚在一起小声喳喳个不停，回头看见赵明玉的急切，笑容敛了几分：“四伯娘，绵绵是女孩子，身体不好，得喝点补身体的东西，您也看见了，这蜂蜜水，我连楠楠都不舍得给。”言外之意，苏福就更不可能了。
赵明玉想说，苏绵哪里比得上她宝贝儿子，却被苏洵江对着后背锤了一巴掌，“绵绵是你侄女，你做婶子的多替孩子考虑考虑！别成天巴望着孩子碗里那点东西！”
苏洵江今天很不对劲，训斥完赵明玉，甚至还一脸和善的看向苏绵，说：“绵绵这孩子苦啊，我身为她叔却没能帮到她什么，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四伯不用自责，”苏明贤把苏洵江扶到炕边坐着，又去倒了杯水递到苏洵江手里：“四伯这些年来也不容易，我们都懂。”
要说这说话是门技术活，苏明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当着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家里，只有他不想哄，就没有他哄不好的！
果不其然，听到苏明贤这话，苏洵江这才笑了，很欣慰：“大侄子你能懂四伯的为难就好。”
顿了顿，继而看向苏绵：“绵绵啊，正巧你也在五房，叔想跟你商量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叔？”
“四伯，您这话说的就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什么帮不帮的。只是绵绵小，她能帮你什么，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苏明贤不动声色的把话挡了回去。
无利不起早，苏洵江能把身段放这么低，显然不是什么容易事，苏明贤是就怕自家傻妹妹直接应了下来。
苏·总被认为傻·绵：“四叔，我哥说的对。”
苏洵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继而扯出抹笑：“绵绵啊，你就别谦虚了，这件事情也就你能帮得了四叔了。”
苏洵江这么说，倒是挺让苏绵好奇了。
“四叔这些年在咱们乡里，为咱们乡做了多大的贡献绵绵你是知道的。眼看着咱们村书记岁数大了，今年麦子一收差不多该退位了。你四叔在会计这个位置上也待了够久的了，你能不能帮帮四叔，跟你认识的那些大人物们说一声，给四叔提提位置，当然，要是能提到镇级干部，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70章 假公济私
苏洵江是从县里的医院回来之后才知道苏绵认识了这么多大人物，还被发了锦旗。
老太太觉得面儿上有光，特地把厅堂收拾个干净，把锦旗挂到了墙的正中央。
他和老太太的想法不一样，苏绵救了人，这是天大的恩情，要是让大人物还一个人情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苏洵江是满怀期待等着苏绵开口答应，谁知道小姑娘“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四叔，你是说你想让大人物假公济私？”
“这怎么是假公济私呢？”苏洵江觉得苏绵说话有点直接了，纠正她：“就是顺便提拔你四叔一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原来四叔觉得这事不严重啊！不过四叔，我和大人物不熟，连人家联系方式都没有，不过是卖了一根参，人家感谢，那叫客套，咱们让人家还人情，那不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吗？”
苏绵说渴了，苏楠楠赶紧用勺子舀了口蜂蜜水递到他姐嘴边，“四叔，你如果想竞选书记的话，应该靠自己的本事，弄虚作假这事，我不干，也干不了，而且这事要是让奶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对上苏绵一脸的我是为你好，我怕奶打你的小表情，苏洵江真的是词穷了。
有点臊的慌。
他推了推赵明玉，赵明玉赶紧接话：“靠本事当然好啊，只是咱家现在不是有这个条件吗？绵绵你就帮帮你四叔呗！你四叔平时对你多好啊，有点啥不念着你！”
“四婶子，这和好不好没关系，是原则性的问题。”苏绵不太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苏明贤看出来了，招呼苏绵：“哥在院子里晾的衣服，你去给哥拿回来，楠楠你也跟着帮你姐去拿。”
给俩孩子支走了，苏明贤才把话说清楚：“四伯，绵绵说的没错，原则性的问题，只有靠本事上去了才叫服众。”
“不过要是别人私下搞了些小动作，四伯的确被动。这样吧，我同事送了我几条大前门，我也不抽烟，四伯拿去吧，看看该怎么打点，咱们也不能吃亏。”
……
今天的二房和往常不太一样，霍晓晓点了两根蜡烛，烛光闪闪，给原本就不算大的屋子照的亮堂的紧。
苏漠一回屋子，就看见他妈拿着针线，低着头，在那里裁剪衣服。
苏漠是最喜欢穿新衣服了，他往前跑：“妈，给我的？”
“去去去！脏手别往布料上摸！”霍晓晓一巴掌把苏漠的手打下去，没客气：“什么给你的！你一个棒槌，穿这么亮堂的色干啥？这是给你绵绵妹妹做的。”
霍晓晓手上的动作没停，这布匹是她娘家的嫂子给的，藏青色，她很喜欢，想着正巧能给她侄女做个裙子就带了回来。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甜水乡没通电，用的都是蜡烛。
霍晓晓没抬头，指挥苏漠：“你往一边闪闪，挡亮了！”
多年的辛苦下来，霍晓晓做的是苦工，眼睛没以前那么好使，晚上穿线头都得对着光才能瞅见针眼。
第71章 最珍贵的好
光线依旧暗淡，霍晓晓抬头，想给苏漠扒拉到一边，却发现儿子皱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霍晓晓的动作顿住，她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你是不是嫉妒你妹妹有新衣服穿？”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霍晓晓脸色的表情也变差了，直接动手揪住了苏漠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妈我可告诉你啊，我这生病没病死，可都是你绵绵妹妹在床边上衣不解带的照顾！苏绵就是你妈我的宝贝心肝亲闺女！你要是嫉妒她，不对她好，你妈我给你耳朵都扭掉！听到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提高了好几番。
还是搁着苏漠的耳边边喊的。
苏漠真的，感觉自己都要耳鸣了！
他一边从他亲妈手下面救自己的耳朵，一边反驳：“妈！你说什么呢？！”
“什么嫉妒妹妹！在你眼里你儿子就是这种人？”
“你真没嫉妒？”霍晓晓看儿子点头，脸都红了，一看就是急得，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临了临了还提醒了一句：“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啊，没有这种想法最好，要是敢有，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话罢，回头又坐到了炕边，把针线拿起来，漫不经心地问：“你没嫉妒刚刚拉着个脸干啥？受啥刺激了？”
苏漠声音闷闷的：“绵绵要去五房了。”
“我知道。”霍晓晓挑线的手一顿，叹了口气：“这是好事。你大伯娘和大伯抡不清，总觉得苏蕙会有出息，这才总偏着苏蕙，你绵绵妹妹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只是她心软，始终对大房不死心，如今能去五房，也算是条明路。”
“是好事，”可是——
苏漠挠了挠头，有点烦躁：“妹妹为什么不来咱们二房啊？”他好喜欢妹妹，以前就是小小的一只，小时候的苏绵特别的白，特别的可爱，总会跟在他后面喊“哥哥”，他喜欢拉着苏绵一起出去，别的孩子都在羡慕他有个妹妹。
可后来，苏绵就不缠着他了，总喜欢围着苏明贤转。
他难免有落差感，挺强烈的：“妹妹去了五房，以后就是明贤哥的亲妹妹了，就不是我亲妹妹了，我想让妹妹给我当亲妹妹。”
就是那种可以每天都听苏绵喊哥哥，以后他可以和妹妹在一个屋子，上下学也一起，还能每天离妹妹很近给妹妹讲学校的事，妹妹所有的活他都能抢着帮妹妹干，让妹妹做小公主。
“绵绵就是去了五房，那她也是你妹妹。”霍晓晓有点哭笑不得，为自家儿子莫名其妙的脑回路，“你看啊，你妹妹吃斑鸠的时候想着你，吃糖的时候也想着你，那她就是把你当亲哥哥的，肯定不会厚此薄彼的。”
苏漠沉默，想了想，良久，这觉得他妈说的很有道理，反问：“那妹妹以后也不只是苏明贤一个人的妹妹喽？”
“嗯，只要你对妹妹好，妹妹就永远都是你妹妹。”霍晓晓在教育儿子宠苏绵这条路上，一向都是不遗余力的。
偏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苏漠觉得没毛病，还点头：“妈，你说得对，我以后要对绵绵妹妹更好！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剩大半口给妹妹留着！”
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这是苏漠能想到的，给苏绵最珍贵的好。
第72章 过继书1
霍晓晓的笑容敛了几分，听出来了，眼眶有点红。
以前她家男人在的时候，家里是不需要处处节省的，从来没有为粮食愁过，苏漠也穿的起的确良的衬衫，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他们二房或许还有能力把苏绵接到家里宠着，可苏洵清总爱喝酒，喝多了不耍酒疯，也不会打老婆孩子，就安安静静的倒头就睡，她只口头说了他两回，没当什么大事，谁都没想到，她一向踏实肯干的男人却出了事！
就那么一次，整个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漠不能再和四房的几个孩子一样只上学，他还要去队上出工分，低着头，以前擦个桌子都喊累的儿子在大队一干就是一整天，一边说不累一边倒头就能睡个一整晚。
所有人都知道苏漠没了爸爸，明里暗里借着同情挖苦的人数不胜数。
霍晓晓抬头，苏漠快要长到她肩膀的位置，再没有当年的任性，看上点喜欢的东西就吵着要，也不会追着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不觉里，苏洵清的离开，她再努力，在这个大环境下，也还是会亏待了孩子。
她眼眶有点红，声音都哑了：“那你要好好学习，不能不念书。以后有出息了，妹妹都能跟着你沾光，知道吗？”
翌日清晨。
早上七点的时候，苏家的人就已经起来开始准备过继的事情了。
虽说过继门孩子这些年时有发生，但苏家的情况不一样，一时间，苏家门口还聚了不少人。
除了被苏洵北请来的三个族老，还有跟着一起来的村支书和大队长，以及几个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乡亲们。
乡里没啥娱乐项目，男人女人平时也只懂得闷头干活，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可不就跟县里有钱人看电影似的吗？
人群里，大家伙儿一开始都以为走的是苏洵望的大闺女，毕竟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谁知道一打听才知道走的竟然是苏绵！
不过仔细想想，苏绵在大房这些年，确实是嚯嚯了不少人，当年苏洵望学着邻村李老大人家倒卖皮草，一开始可是挣了不少钱，家家户户都羡慕，谁知道苏绵小，不懂事，每天又哭又闹的，还生病发烧，苏洵望没法，给生意搁下来带着苏绵去县里看病，等到几天之后，病好了，回来才发现上面抓投机倒把的，一批皮草卖不出去，全砸手里了，可李老大不一样啊，人家出手的早，现在都搬到县里去给那哑巴闺女治病去了！
不对比也就算了，一对比，谁不难受？
平白无故因为苏绵赔了这么多钱，关键这苏绵又不是个男娃，送走了正好也少个人吃饭，没啥好心疼的。
不过大房的糟心事情也的确多。
苏楠楠特别懂事的给三个叔公还有很来的大队长和村支书倒了水，小嘴贼甜的说辛苦他们来了，还把家里的糖和糕点都拿了出来。
就这么一个举动可就让不少人眼红了！
光看苏家五房这个日子，就知道五房是有大出息的！
第73章 过继书2
族老是一个家族的话事人，要跟着以前来说，这就是除族长外最高权利的人。
不过苏家现在也没有族长这么号人，所以苏老太太就让苏洵北给族老和大队长他们请过来。
苏家今天过继的闺女是苏绵，苏家大房的闺女。
大队长和村支书都不好先开口，所以啊，大叔公作为岁数最大的那个，将近八十岁的人了，极有话语权，他抽着烟，坐在院里，敲了敲烟斗，第一个出声道：“既然你们给我找来了，那我肯定就要对过继这个事儿负责。洵望啊，你别怪我多嘴，苏绵岁数小，很多事儿她都不懂，不知道去了五房意味着什么，你做父亲的难道还不知道挽留吗？”
他盯着苏洵望，苏洵望又看了眼身边红着眼的苏蕙，原本的挽留，忽然卡在了嗓子里，干脆低着头道：“我不知道怎么留，您也别为难我了，是苏绵胡闹，她要走，我拦不住……”
大叔公：“……”怎么的？风要走树挽留不住既视感吗？你是孩子她爹却拦不住孩子，到头来怪我为难你？
你他妈一个废物还想让老子背锅呢？！
大叔公憋了一肚子的气，真的是感到了有火气却没有地方撒出去，他来的时候可就知道了，根本就不是苏绵在这胡闹，而是苏蕙叫着要赶苏绵走。
都是大房的孩子，大叔公想着苏蕙情绪平稳了，再给苏洵望好好说说，给苏洵望夫妻俩一个台阶下，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不领情！
也不怕寒了他小闺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