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桃李远远瞧见,本想大大方方与他们打招呼,可是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两秒,在他们发现她之前,就已退开,远远站到一边去。
  那二人拖手从面前经过,发现他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大概是刚洗过沐浴没多久,头发蓬蓬松松,散乱地搭在额上,遮住大半额头与眼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桃李,从她面前经过,过了桥,径直往旅馆方向去了,只留下幽幽淡淡的香气,木屐敲击在青石地板上鼓点般的清脆声响,与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同行背影。
  桃李站在桥头,静静目送那一对渐渐远去的红与蓝的背影走出很远,直至再也不见。
  目送那一对情侣背影远去的时候,她怔怔想,大约只有融通契合的灵魂,才能踩出那么一致的木屐声响,才能拥有令人无法转开目光的美好吧。
  东照宫寺庙之旅于次日中午结束,回旅馆收拾行李,去日光站乘复古蒸汽火车,启程前往鬼怒川温泉。
  鬼怒川是当地一条溪谷名,沿岸温泉街众多,同热海一样,也是遍地温泉的地方。车站前同样也有免费足汤,大家嘻嘻哈哈泡好,流连半天,穿上鞋袜,再转车前往下榻酒店。
  下榻酒店是鬼怒川温泉酒店,有着悠久的历史,开业多年,装修看着颇陈旧,但却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在里面,服务员小姐姐们都穿和服,一个个可爱又漂亮。
  酒店有一层楼面是专门售卖当地特产的商店,有可爱的人形烧啦,漂亮木头人偶啦,全是桃李喜欢的小玩意儿。她一头扎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小伙伴劳拉四处寻她不见,给她打电话时,她刚在店员的推销下往篮子里放了一堆牛肉咖喱。
  电话接通,劳拉问她要不要去酒店剧场看演出,今晚是一个长相很合她意的演歌男歌手专场,据小道消息说,小费给的多的话,还可以坐到大腿上来唱。
  桃李对发小费请男歌手坐大腿上来演唱的事情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一口回绝:“我等下要去泡温泉呢。”
  买好一堆漂亮的小东西,送回到房间里去。安妮和另外几个小伙伴正在她们房间里玩叠叠高,出乎意料的是,李上言也在。据说他原本是要去泡温泉的,从房间门前经过,被安妮发现,硬给拽进房间来的。他仍戴着无框眼镜,只不过身上换了酒店的灰色浴衣,穿法还是那种吊儿郎当式的。来前酒已经喝到微醺,他都没察觉到自己松散衣襟内露出的发红的皮肤,安妮大大咧咧,更无所谓。
  桃李回房间,也被邀请加入,一坐下,安妮就递上一罐啤酒过来,她本想推辞,想想,拉开来,猛灌了几口。
  叠叠高玩了几轮,次次都是桃李坚持到最后,成为常胜将军。安妮问她有什么诀窍没有,她对每一个人脸上看看,才得意说:“我有眼睛,我会观察呀。”
  她们这边玩叠叠高的时候,李上言自顾自在一旁喝啤酒,中途接了个电话,马上就走了。大家望着他的背影,意兴阑珊起来,随即各自散去,泡温泉去了。
  桃李带上浴衣毛巾,自去顶楼的露天汤池。可能来前喝下一罐啤酒的缘故,刚下池子,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心跳开始加剧,没泡一会儿,再也受不了了,赶紧爬出来,穿上浴衣,准备去剧场找劳拉。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桃李想,偶尔请帅气男歌手到大腿上坐坐也无妨。
  脑袋晕晕乎乎,按下从劳拉告诉她的剧场的楼层,片刻,电梯门打开,她拎着自己的衣服包,一头扎出去,三转两转,没找到剧场,也没发现客房。
  几圈转好,才发现是楼层错了,这里一层楼面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温泉水汽,原来还是浴场。和顶楼公共浴场不同,这里都是一间一间隔开来的。刚才在顶楼时,就有听到服务员向客人介绍说,酒店里面还有需提前预约才能使用的收费私汤,私汤的私密性要比公共浴池要好,每一间的温泉水的功效也各不相同,云云。那么想必就是这里了。
  这一层楼面客人没多少,服务员也没有发现一个,桃李转迷了路,找不到刚刚下来的电梯在哪里了,就拎着衣服包走走看看。转到一间私汤门口时,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木门缝隙,又到了lee与小岛。
  lee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小岛半躺在他腿上,人窝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仰面看着他,他捏着怀中小岛的下巴,低下头去亲吻她。
  在他的亲吻之下,她头发散乱,脸蛋变形。而亲吻的同时,他伸进她领口衣襟内的手,她从浴衣下摆中露出的光滑小腿,绷直的足尖,透过半扇木门望过去的这个活色生香的画面,像极了自己从前在某一次艺术祭上看到的一副浮世绘中的古时男女,缠绵缱绻,多情香艳。
  私汤房间内,那一番古时浮世绘般的旖旎景致,灼痛了门外迷路的桃李的眼睛,不过一瞥之后,再也无法去看第二眼。
  终于找到电梯,下到一楼,冲出酒店大堂,到门口吹了风,感觉脸上有凉意,一摸,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然流了满面。
  第45章
  公司旅游两晚三天旅游结束后, 马上到盂兰盆节,桃李回上海探亲,同时进医院看护姆妈。
  桃李妈生病住院是因为这一年的股灾, 股票赔进去不少,当初十万进场, 还剩一万出来, 精神刺激太大, 自上半年以来,医院已经进出了几趟。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姆妈生病住院,桃李才知道她和叔叔半路夫妻做到现在, 居然连证都没去领, 手术同意书,麻醉同意书,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签的字。
  因为姆妈的手术, 桃李除了原定的假期,又额外请了一周的假。连续两周半, 哪里也没去, 就每天在家烧饭煮菜,然后去医院里陪她, 开解她。
  从始至终,桃李没有提股票和钱的事情, 也没有埋怨姆妈一句,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想不通。
  自记事以来, 就记得姆妈天天哭穷, 叫她和她爸节约再节约,克制再克制,一家门把日子过得来, 惨绝人寰。家中早餐,常年在腐乳和榨菜之间来回滚动翻转,从未有过其他任何花样,中午一顿阳春面,或是菜泡饭,只有晚上,才能炒两个新鲜素菜,伙食的水准多少年都稳定保持在贫下中农以下。偶尔烧个好菜,若是不小心多夹一筷子,姆妈都能气死,恨不得大字报批*斗,父女俩切腹向她赔罪最好。
  却没想到,姆妈并不是没钱,只是不愿意用在家人身上罢了。乃么现在好了,九万赔掉,剩下的一万正好用来看病吃药,毛病看好,一分不剩,花的精当光。冥冥之中,老天已经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桃李妈伤心伤身,桃李劳心劳力,母女两个都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桃李妈住院这阵子,正好是梅雨期,桃李发现家中墙面受潮,想在走前找施工队重新粉刷一下,咨询了小区装修游击队,人家问她房间面积,她不知道,去问姆妈,姆妈刚刚扎一针,小护士手法不当,把她疼死,闻言吓得一下子忘了哼唧,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干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最后姆妈都没有把房间面积告诉她,她也就笑笑,遂不再提起。
  临回日本前,姆妈出院,就开始时时旁敲侧击,一会儿问桃李公司领导怎么样,有没有天天早点去公司,帮人家打扫打扫卫生,泡泡茶,浇浇花争取领导好感,一会儿又问她在公司有没有遇到好的日本男人,这样结了婚就可以继续留在日本了。blabla。
  桃李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姆妈讲,女儿一毕业就去了日本,进入日本大公司,然后嫁给日本人,作为父母,讲出去总归很有面子的。日本那个地方虽然地震多,但工资水平什么的,肯定比国内要高。想想当年,多少人挤破头都要去日本,娘家邻居癞痢头是,《含泪活着》里的丁尚彪也是,他们哪怕做黑户也要留下的地方,总归好的咯。
  桃李脸上可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了,姆妈拔高嗓门:“再说了,桃华去了澳门,拿了澳门户口,不再是大陆人,乃么你也要找个日本人嫁掉,给姆妈争口气!澳门和日本比,总归日本户口更高级更好一点咯!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你回上海!”
  因为这些话,桃李又好久没有缓过来。
  八月底,九月初,桃李回日本正式开工。一开工,即被金子叫去谈话,她与上海小伙伴的去处终于落实了下来,因客观原因,高层决定,上海分公司和fssc建立计划暂时搁浅,最终小伙伴去广东,她去北京。
  而至于小岛的去处,也在女秘书开始着手制作卸任致辞卡时,叫桃李给无意中给得知了。
  女秘书电脑有点问题,正要去请it时,计算机专业的茶水小妹主动请缨,去帮她检查。
  问题解决,电脑重启了一下,重启前开了一堆的文档一个一个保存关掉,桃李就在这时,发现了女秘书正在编辑的一份卸任致辞卡的草稿。
  桃李一目十行扫过去,见上写:首先,谨祝各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平素承蒙阁下多方关照,在此深表感谢。由于公司内部人事决定,今年12月31日起我将卸任海外事业统括室长的职位,前往日本制药工业协会(jpma)任职。于海外事业统括室任职期间,于公于私都收到了格外的支援,关照及厚爱,我从心底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日本制药工业协会,简称制药协,亦称jpma,由具有研发开发志向及能力的药企加盟的一个团体,总部在中央区日本桥。而小岛此次出任的职务是常务理事,国际担当。迄今为止,这个协会里面的会员全都由日本各大制药集团的社长及董事级别的人物担任,小岛是唯一的例外。
  小岛作为海外事业统括室这个部门的部门长,级别并不够担任制药协的常务理事,可由于她多年的海外工作经验以及个人能力受到赏识,以及当局想要改变目前由腐朽老头子们一统天下的现状,因而需要选拔一名女性高管,以提高协会内女性高管占比,并以此摆脱协会食古不化的刻板形象。所以即便级别不够,小岛不论形象也罢,实力也好,却都是最佳人选。
  而进入制药协之后,即为公务员身份,从此服务民生,小岛无法再在企业里面任职,是以从本社辞职,并搬离公司为她租借的公寓。
  制药协的常务理事兼国际担当具体要做些什么工作,桃李这些管培生不得而知,就知道全公司上上下下都为之喜悦不已。社长在制药协挂职多年,可头衔前始终缀有“名誉”二字,从未能进入核心,而且眼下他年岁已高,马上面临退休,身体状况也不太乐观,在这个时间点,小岛得以常务理事的身份进入制药协决策层,对于公司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而从迷惑部长及其他boss们不无艳羡的言行来看,制药协以及小岛获得的这个职位,应当也是他们这些人想要征服的星辰大海吧。
  没几天,桃李看女秘书整理的报销单据,发现公司连小岛的洗衣费乃至家政妇阿姨的费用都给包圆了。
  过一阵子,小岛即将前往制药协任职一事在公司里已成半公开状态,女秘书太忙,也不再避讳,开始把小岛的报销单据以及其他一些相对私密的事务交给安妮与桃李等女生处理。
  几个小伙伴某天一起出去吃中饭,忍不住悄悄讨论小岛离职的事情,讨论到她最近集中报销一事时,安妮说:“小岛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怎么连洗衣费和请保姆阿姨的费用都拿到公司来报销呢?她缺这点钱吗?她新工作听上去多么高尚啊,听听:‘以实现患者为中心的治疗为目标,有计划地进行新药的开发,为全世界医疗技术水平的提高做贡献。’作为这样一个高大上协会的常务理事,她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小公主说:“连这种费用都能报销,这也是人家独一份的本事吧。”
  安妮说:“是不是觉得快要走了,所以无所谓别人的看法,就为所欲为了呀,公司即便不想出,但也不能在这关头为这区区几十万块就得罪她呀,日本制药协的地位,和中国的药监局差不多吧,人还是常务理事呢!”
  “话说回来,到常务理事这个级别,已经不是普通公务员,而是官僚了吧。”
  “所以公司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啊。”
  一片议论声中,上海男生突然开口:“在她确定去制药协之后,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报销,你们为什么不会想一想,这是因为什么呢?”
  众人不解,问他这是为什么。
  他说:“我个人觉得,这既是公司对她的一种示好,也是他们彼此间的一个表态。你们都别瞎猜了。”
  众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接下来的两个月,因为小岛腾出的位置,部门里面凡是有点资历的职员,级别待遇都得以不同程度的提升,以至于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热烈、喜悦的氛围中。看上去比平时更为忙碌的小岛的身影,以及跑到事业统括室来拉拢感情的其他boss们,使得这个部门的人更有一种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之感。
  小岛离职之际,管培生们整整三年的培训也临近结束。
  桃李这些管培生们的归国日期在与金子部长谈话不久后就已确定了下来,大家定于这一年的年末离开日本。
  管培生们培训的最后一年,是不平静的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面,给桃李留下太多的回忆,有美好的有开心的,但更多的却是酸楚和苦涩的。
  不止是她,这一年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大喜大悲的一年,也像是一部悬疑片,充满了历史的吊诡的一年。
  这一年的年初,人们簇拥在奥运倒计时牌前欢呼,然而没过很久,五月份,中国四川就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大地震。尽管如此,八月到九月间,北京还是如期并成功地举行了奥林匹克运动会。而同年发生的全球性的股灾,使得桃李姆妈赔光本钱后,身体状况也如股市一样,一泻千里,以至于医院几进几出。而与此同时,大伯伯打来电话,告诉桃李说,出走已久的爸爸突然露面了。
  日本这一年,也是零零碎碎的坏新闻多过好的,到年末时,本社连续发生的两件大事,更是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冲击了人们的三观。
  一件是迷惑部长被部下告到劳动局,要求他与公司谢罪并赔偿天价精神损失费。
  告他的部下是曾经被他要求脱下裤子证明自己男子气概的人,那人姓板东,工作表现尚可,业绩不错,是地方分公司工作出色才在领导的推荐下调到东京本社的,到本社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入不了迷惑部长的眼,被迷惑部长百般看不上。
  但本社板东无论如何都想留下,比起地方的分公司,这里才是他的征途,才是他毕生的梦想与追求,同时也为了不负江东父老,他选择了隐忍,只为能够立足。结果在年度考核会议上突然被告知,自己年后将会被调回原来那家小分公司时,内心接受不了了,一下子崩溃了。
  据说他开始是向公司内部的法务部门反映,称自己受到职场欺凌,长期遭受迷惑部长的侮辱,以及恶言恶语等精神攻击。可是公司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法务还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只是你成材路上必经的历练。”
  本社的法务部门三天两头搞一些compliance的测试让员工们做,试卷交上去,会被认真批改,以及评分,且测试前必有庄严的朗读和宣誓活动,行动宣言非常之高大上:“我们作为关系生命的企业从业人员,必须抱有高度伦理观来进行工作,采取行动,我们尊重彼此的人权,致力于创造安全舒适的工作环境,我们遵纪又守法……”
  云云。
  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两章预告《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in my secret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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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泪活着》是一部纪录片,值得一看,很感人。
  前面有小伙伴提醒单词分大小写,太懒,不分了,看懂就行。
  另外,亲子关系不咋地的家庭,子女突然问及房子,多半会引起父母的警惕,以及遭受怀疑的。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网上看来的。
  第46章
  板东通过这一场谈话意识到, 法务部门的口号哪怕喊得震天响,其实也不过是公司豢养的一群守门犬罢了,劳资出现冲突时, 是帮助处于弱势的同僚,还是效忠发自己薪水的主人, 对他们来说, 甚至都不能成为一道选择题。
  于是板东跳过他们, 直接去找了副社长,结果副社长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就把人给打发了。
  闹到这个地步,公司人事开始劝他主动离职, 连地方分公司都不让他去了。
  板东终于绝望, 抱着与迷惑部长同归于尽的想法,申诉到了劳动局。
  作为本社曾经的精英,板东当然不会贸然行动, 而是一边去医院看忧郁症,一边将迷惑部长的迷惑言论与行为一一记录了下来, 某月某日被骂混账笨蛋, 某月某日被当众恐吓,某年某月又在客人面前被嘲笑, 导致名誉受损,精神遭受莫大的伤害。
  板东有病历有录音, 有自己的记录小本本,证据确凿, 这一告, 基本板上钉钉。但他面对的不是迷惑部长一个人,还有他背后的集团公司。他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很难真正撼动他们, 于是在向劳动局申诉的同时,不惜求助媒体,并自爆了照片与姓名。
  板东这么做,差不多等同于自绝退路。因为即便劳动官司打赢,他这一辈子也不要想再在医药这个行业混了。哪怕是受害者,行业内都不会有公司会再录用他这样的员工。当然这也是很多人即便在职场遭受欺凌,也不敢轻易反抗的缘故。
  但这些,对于一个精神已然崩溃到接近疯狂的板东来说,全然无所谓了。
  板东申诉到劳动局,公司上层大骂他荒唐,嘲笑他是蚍蜉撼树,并没有真正放在眼里。直到某一天,公司门口开始有小报记者徘徊,并捉住每一个进出的工作人员要求采访的时候,这些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着慌。因为一经媒体曝光,上了新闻,名声与利益必然会受到损害,与此同时,事态的发展也将无法操控。
  在名声与多年的忠心干将之间,公司最终选择了前者。
  一夜之间,一个名为“危机管理本部事务局”的部门紧急成立起来,专门用以对应此次危机事件。事务局在联系板东商量赔偿事宜的同时,法务部也找迷惑部长谈话,要求他在造成更严重后果之前自行离职,并尽早向板东道歉,以此取得劳动局的谅解,促进公司早日达成与板东之间的和解。
  板东从公司内部法务部门一直申诉到劳动局,最后求助于媒体,当中经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公司里面很早起就已传得纷纷扬扬了,迷惑部长在三次会跑到小岛家喝酒,被她劝诫的时候,板东正在法务那里闹,如若当时他听进小岛的话,其实还有挽回的余地。因为板东最初的诉求,无非就是继续留在本社,并得到他的尊重与公平对待,仅此而已。
  只可惜迷惑部长傲慢太过,这么多年来他以公司为家,年轻时拼工作曾拼到卧床不起,哪怕都住到医院里去了,他也是把电脑屏幕和盐水吊在一起,自己躺着回复邮件,批示工作。他一生工作勤恳,业绩傲人,曾获得大小嘉奖无数,是社长面前的红人,时间久了,不由得就产生了一种自己与公司是命运共同体的错觉,所以小岛的话,他没听。
  这些事情,从始至终管培生们都毫不知情,他们就觉得,公司内的氛围每天都是一片和谐,一片太平景象。之所以能这么觉得,自然是因为他们被同事们当成了透明人,在公司里面,他们的人际关系已经糟到连天气都无人愿意与之讨论的地步,更何况是这种关乎公司名声的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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