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三十一(达达利亚)
神里屋敷。
“将军大人——是谁呢?”
看到木签上的雷电纹章后,荧顿时松了一口气:“…是我。”
输了一上午,总算时来运转!
她环视围着被炉而坐的几人,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微笑:“现在…我命令抽到1号的人给我喂点心!2号给我膝枕,3号帮我捶腿!”
“呵呵,真是拿你没办法…请吧。”
绫华腼腆地笑着掀开身上的被子,把腿从被炉里收了回来,荧立刻迫不及待地将脑袋枕了上去:这可是白鹭公主的膝枕,她怕不是全天下唯一享受过此等殊荣的!
“怎么样?这位大人,这个力道还满意吗?”
抽到3号的托马也好脾气地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膝盖上,用手不轻不重地按摩了起来:“…但作为成年人,在本岛玩这种冒犯将军大人名讳的游戏,真的不会被雷劈吗?”
他们今天下午所玩的,是稻妻孩童间流行的「将军游戏」,由抽签来决定每轮谁当将军,当了将军的人可以差使其他人做任何事情。
上次影自己也好奇想玩来着,但找遍了整个天守阁都凑不齐几个敢陪将军玩这游戏的人,后来实在没办法,两人只好继续玩七圣召唤了。
“满意,满意…安心啦,大御所大人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呜呜呜呜——!”
享受着二人的悉心侍奉,荧正惬意着呢,一串叁彩团子就怼进了嘴里,小春冷着一张俏脸:“哼,不是要吃点心么?快吃吧!”
居然敢差使大小姐给她做这种事…就算是神里家的贵客也不能容忍——她才不会像大小姐和托马那样惯着她!
“小春,还是我来吧,”不忍心看荧遭罪,绫华接过了小春手上的叁彩团子,“刚才是不是呛到了?要用些茶水吗?”
荧感激地把脸埋进绫华怀里:“呜…还是绫华好,小春总欺负人……”
绫华怕她误会,立刻帮着解释道:“小春也很期待你回稻妻的,一听说你要来,就立刻钻进厨房里准备点心了……”
小春嘴硬:“…我是为大小姐准备的。”
“谢谢小春——!”
“…吃东西的时候不许说话,食物碎屑会喷到大小姐身上的!”
“知道了知道了——托马,力道再大一点!”
“遵命——!今晚二位想吃什么?家主大人好像不回来吃。”
“要不要去后山砍点竹子做流水素面?上次旅行者玩得很开心呢。”
“这么冷的天…面条会冻上吧。”
“吃寿喜锅怎么样?再配上用松茸焖的新米……”
“也是,下雪天很合适吃寿喜锅呢。”
“附议,我也想吃热乎乎的东西。”
“那就吃寿喜锅吧,我一会去买点新鲜牛肉。”
“寿喜锅~寿喜锅!”
“呵呵…再顺便买些桔子回来,晚上烤火的时候一起剥着吃吧。”
“好耶~!绫华万岁!”
荧安逸地阖上了双眼。
果然还是最喜欢待在神里屋敷了!
达达利亚随使团来到神里屋敷参观时,恰巧就撞见了这作风腐败的一幕。
还没踏进院门,就看到他家旅行者横躺在人家神里大小姐和家臣身上:她脑袋枕在神里小姐膝盖上,下半身则搁在那个叫托马的家臣腿上,嘴里还吃着神里小姐喂的叁彩团子——好一派酒池肉林的荒淫景象!
有人眼疾手快拉上了门。
重新打开门后,那几人坐姿既端庄又规矩,正坐在树下品茗赏花,风雅得很。
刚刚的酒池肉林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达达利亚明明在笑,平静的目光里却不带一丝温度。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容:“呵呵…家里的几个孩子贪玩调皮,让您见笑了。”
“哦…原来是神里先生的家眷,我们还是不进去叨扰了,吓到「孩子们」就不好了。”
达达利亚说这话时故意拉长了声调,听着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荧早已汗流浃背,听到他这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连手里捏着的花枝都折断了。
「你已经死了。」
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吾命休矣!
事情的起因要回到几天前。
托马来信说家里买了款新研发的炊饭器,叫荧务必来品尝今年的新米。
光是想到神里家丰盛精致的伙食,荧就忍不住口水直冒——连着吃了一周多的食堂大锅饭,谁不想吃点清爽解腻的?她现在看到红肠土豆都怕了。
再说,她已经许诺过薇拉要把她们的产品发扬光大推广出去了,身为白鹭公主的绫华无疑就是她们在稻妻最好的代言人,得想办法把她拉入伙。
她立刻找班长开了张请假条,如约来到神里家蹭饭。
万万没想到,期间正值至冬使团访问稻妻——意在恢复两国的正常外交和商业往来,达达利亚借着「公鸡」的关系混进使团,紧随其后也来到了稻妻。
这天神里家家主带着使团游览完鸣神大社,一行人刚走到山脚的神里屋敷门口,达达利亚突然提出想要参观神里家的庭院设计——
紧接着,前文所述的那花天酒地的一幕就这么惨烈地发生了。
“抱歉,哥哥,今天是我疏忽了……”
送走使团一行人后,绫华率先开口了。
荧哪能让她一个人背锅,连忙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绫人的衣袖:“都是我拉着他们一起玩「将军游戏」的,绫人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罚你们了?”绫人叹了口气,“无事,今日随行人员中没有报社的记者,这边也都是口风紧的自己人…下次要是在院子里玩闹,记得派人在门口盯梢。”
即使有什么人嘴巴不严,终末番也绝不会放任这条消息流出去。
临近饭点,本应负责接待至冬使团的绫人却出现在了饭桌上。
“哥哥今晚不用去至冬使团的饭局吗?”
吩咐完家仆再去取一副碗筷后,绫华问道。
一听到至冬使团,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荧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本来是这样安排的,但他们说和九条家的人已经有约在先了……”绫人看起来颇为头疼,“九条镰治那边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九条家的那些旁系最近却有些过于活跃了。”
九条家虽然没有叛国的意图,但他们所属的党派最是看重军事发展…不仅是为了海祇岛的归属问题,就算说他们有向稻妻领土以外的土地扩张的野心也不足为过。
作为家主的神里绫人很少在自家的饭桌上谈论起这些事情,或许是觉得绫华最近有所成长,准备让她接触更多神里家的事务。
绫华拿起筷子利落地将蛋黄打散:“原来如此,已经打探到他们约的是哪间料亭了吗?…小心烫,用这碗蛋液裹着吃吧。”
“谢谢绫华,”荧接过绫华递过来的小碗,学着她的样子将牛肉片浸入蛋液中蘸了一圈,“唔…果然没那么烫了,吃起来也好滑好嫩!”
“嗯,已经派人过去监视了,”绫人招呼一旁为大家涮肉的托马,“托马也一起坐下来吃吧,寿喜锅这种食物人多一起吃才热闹,我们想吃什么会自己涮的。”
托马嘴上应着,手里仍是忙活个不停:“好~!厨房里还有海鲜和蔬菜,我去端过来。”
荧急匆匆地咽下嘴里的肉:“我也去帮忙……”
她正准备起身,却被绫人按了回去:“就让托马一个人去吧,你要是也跟着一起去,他会觉得自己没照顾好你感到内疚的。”
绫华也点点头:“呵呵,确实是会这样呢,你就听哥哥的吧。”
荧这才安心坐下,她帮着绫人一起往锅里加肉:“托马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操心呢,真担心他有天会累垮。”
“唔,果然还是应该多给他安排几周假期吗?下次要不要一起去蒙德观光旅行?刚好可以顺路去托马的老家拜访。”
“好啊!蒙德我最熟了,那里的猎鹿人……”
说来惭愧,刚到稻妻那段时间,她还提防过神里一家,怀疑他们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是不安好心…没想到相处几年下来,她也对神里家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们就像她在稻妻的家人一样,这是她在达达利亚家感受过家人的温暖后才领悟到的——原来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是家人,她早就已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被炉好舒服——!”
明明壶里也有,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荧总觉得没神里屋敷的被炉窝着舒服。
酒足饭饱后,四人又围坐在被炉边闲聊烤火。
绫华看出荧的坐立不安,她关切地问她:“总感觉你有些心神不宁,是刚才晚饭没吃饱吗?”
荧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桔子:“没有没有,只是…有些在意至冬使团的目的,他们这次和谈居然还带了执行官……”
有绫人在,这些阴谋诡计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操心,但…达达利亚也在里面,万一是那种不正经的应酬怎么办?!
她光是想想就已经气得要掀桌而起了。
他要是敢和那些人一起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这是原则问题!
“想亲自去看看吗?”
绫人早就从各种情报中得知她与今日那执行官颇有些渊源,但看今日二人的反应却仿若陌生人,他猜想定是他们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荧喜出望外:“可以吗?”
果然,她立刻被他的提议吸引了。
与其放任她一个人无头苍蝇般乱闯,还不如让她在他视线范围内活动。
“当然,不过…得稍做些伪装,”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后,绫人唤来正在院中打扫的小春,“小春,劳烦你为她梳妆打扮。”
“小春…没想到你除了会做点心,易容的手法也是一流!”
反复地端详了镜中那个柔弱温婉、眼角微微下垂的陌生稻妻女子好几遍,荧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真的,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托马也在一旁附和,“小春,你帮我也化一个吧,这样我就可以陪她一起去了。”
荧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听了立刻兴奋地使劲撺掇:“小春!快帮他化!我也想看花魁托马!”
小春有些无语:“…你跟着起什么哄,怎么想都行不通吧?你见过比客人还要高大的游女吗?”
尤其还是在稻妻这个男人人均身高都不算高的地方——也只有在体型娇小的女人…甚至是女童面前,他们才敢耀武扬威地施展自己的雄性暴力。
托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好像没有,算了,太显眼很容易暴露你的。”
为荧铺上最后一层香粉后,小春又取出来一只细细的毛刷:“别乱动,口脂要花了。”
绫华对荧现在的游女打扮感到很是不安:“在那种地方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人敢对你无礼——还是不要去了吧,哥哥,你也劝劝她……”
她虽然从未出入过那种场合,但也知道风月场的女子地位有多低,在那些粗鄙低俗的男人面前,游女就是可以随意欺辱亵玩的商品,没有人权尊严,更没有拒绝的资格。
幕府发布过不少相关的禁令,但还是屡禁不止,掩人耳目的幌子和漏洞总比新的禁令来得要更快得多。
绫华打从心里对此类侮辱人权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却无力彻底铲除这重重保护伞之下的灰色产业链,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和背景牵扯太深了,如今的神里家还无法与之抗衡。
尽管知道旅行者有自保的能力,她还是不愿让那些污秽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是终末番的间谍卧底,非必要情况下也不会派她们做这种伪装。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荧反握住绫华的手安抚她,她抬起另一只手,让滋滋的电流流转在自己的指尖,“谁要是敢动手动脚,看我电不死他…呜、呜呜呜——小春,你给我吃了什么?!好苦!”
荧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小春硬塞了一颗不明物体。
“这是预防你乱吃乱喝中招的解药,”小春把散落在桌面上的工具一一收拾进工具箱里,“那种地方的酒水都会「加料」,提前吃这个可以增强抗药性。”
真不愧是小春,想得也太周到了,但才刚吃过晚饭没多久,荧觉得自己还是能管得住嘴的。
“好重——!”
荧艰难地从坐垫上爬了起来,她身上压着的这堆绢花首饰、厚重着物加起来少说都有一二十斤了吧?
绫人及时地扶了她一把:“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接应你,到了地方她会带你进去,如果有紧急情况,捏碎这枚符纸会有人来助你脱身。”
敌明我暗,局势已经完全由终末番渗透掌控,唯一不可控的变量就是那个执行官,虽未曾交手过,但绫人能从情报和寥寥几次会面确认此人实力不容小觑。
“知道了,我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今晚宵夜不用等我,你们吃就好。”
荧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收下他们是不会放心的,她只好接过那些防身用品,把它们和微型留影机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袖兜中。
“嗯,慢走。”
绫华将面上的忧虑全藏回心里,微笑着挥手目送荧独自离去。
——荧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神里家从来都没有过吃宵夜的习惯。
今晚至冬使团下榻的是一间位于离岛的豪华温泉旅馆,九条家分家的草包家主斥巨资将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宴请宾客,为了让客人满意,还特意雇来了一群游女招待他们。
在线人的协助下,荧成功混进了这批游女中。
女孩们正值青春年华的脸上敷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妆容,她们或是无奈或是被迫地进入了这个腐烂堕落的行业,在本应读书上学的年纪出卖着自己芳华正茂的色相和肉体,透支着自己的精神和健康。
或许一开始只是陪酒卖艺,但一旦起了头,便会不断有无形的黑手将她们向下推,直至跌落谷底粉身碎骨,被分食得连渣都不剩,没有人能全身而退,即便是她们中最最聪慧圆滑的女子。
游廓老板和家里人联合起来敲骨吸髓,她们单薄的肩膀终将会被一再追加的巨额债务和各种罚金压垮,彻底泯灭对生的渴望。
荧为此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当然可以在事后跑去跟影和裟罗打小报告让她们来出面解决,但也只能铲除掉明面上的,而那些藏匿在重重冠冕堂皇、纸醉金迷表象之下、借助着各种由头存在着的「合法」买卖,又将由谁来摧毁?
它们就像一具具包裹在漂亮糖纸里的腐尸,光鲜、亮丽,但也难掩其溃烂、枯朽的本质。
稻妻的执政神虽然是女性神明,但在世人看来,女神和女人根本不是一回事,一类是用来信奉敬畏,另一类则是用来奴役驯养的。
那些被所谓「自由」、「权力」、「新稻妻女性」迷惑诱骗的年轻女子们,依旧会一件又一件地剥下自己的尊严,褴褛地在深夜的街头上无助彷徨,将自己像物件一样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变现」。
“呐,你是哪个店的?以前好像没在街上见过你。”
旁边有女孩悄悄拉了拉荧的袖子,听声音年纪还很小。
荧改变了自己的声线,细声细气地回答她:“…我才刚见习没几天,店里的姐姐们今晚都有客,就派我来了。”
“怪不得,刚才看你走路的姿势太豪放了,是太紧张了吧?”小游女抿着红唇轻轻笑了,“一会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要是在贵宾面前出丑遭到投诉,回去可是要挨店长骂的。”
哪有游女像她这样走路的,这让她想起了家里的小妹,她也总是光着脚丫子在家里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大步跑着,仿佛有永远使不完的精力。
荧装作不好意思拢了拢鬓发,试探地问:“多谢姐姐提醒,我们今晚…需要在这里留宿吗?”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请我们来陪酒助兴的,偶尔上去弹琴唱歌跳舞就好,如果客人没有特殊要求的话宴席结束就可以回去了,”小游女一副前辈模样,“我听说至冬人都很粗鲁,你千万别惹恼他们,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就好,在场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应该不会怎么为难我们的——至少比来店里那些蛮不讲理的臭酒鬼好对付多了。”
至冬人出手都很阔绰吧?要是能得到额外的打赏就好了,这部分钱就算不交出去店里也不会知道。
想到故乡年迈的祖母和妹妹弟弟们也能像自己一样吃上城里香喷喷的大米饭,小游女心里就偷偷乐开了花。
她十二岁就被债台高筑的父亲卖入花街学艺,学的也都是那些陪男人饮酒喧闹的玩意,她的妹妹可不能像她这样没出息,妹妹们都很聪明,以后是要进学校里念书的。
“我带了饭团,要吃一点垫垫肚子吗?”
“谢谢,我不饿,姐姐您留着自己吃吧。”
“马上就要见客了还有心思聊天?”
一个看起来像管事的人从宴客厅内匆匆走了出来,他一边紧张地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吩咐游女们:“先别忙着补妆了,一会见了各位大人嘴甜一点,至冬人喜欢会来事的热情姑娘,你们对付稻妻男人扭扭捏捏的那套对他们没用,听懂了吗?听懂了就一个个进去。”
“是,大人。”
荧不敢怠慢,紧跟在刚才那位小游女身后进屋了。
宴客厅的面积很大,十几张矮桌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供游女们轮番登台献艺,然而在她们开始表演之前,还得先一字并排站开供宾客们挑选今晚的作陪女郎。
…真恶心。
忍受着台下一道道玩味视线所带来的屈辱,荧很快便用眼角余光找到了她今晚的目标——达达利亚。
他似乎对她们这些游女没什么兴趣,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捏着酒杯小口小口慢慢抿。
“你们急什么,还是让我们今晚的贵客——「公子」大人先选吧。”
某个不长眼的官员阿谀道。
“我就免了……”
被点到名的达达利亚终于不耐烦地抬起了头,迟疑了几秒后,他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台上的一角:“就那个吧——穿浅蓝色衣服的。”
…浅蓝色衣服的?
这个颜色低调又素净,是绫华特意为她挑选的,意在低调不惹眼,在场的估计就她一个人穿这色。
难道被他认出来了?不应该啊,她自觉今晚的伪装很完美。
小前辈好心,轻轻在她后背上推了推:“吓傻了?「公子」大人选你了,还不快去,不要让他等急了。”
“…嗯。”
荧这才确信自己真的被指名了,连忙低头迈着别扭的小碎步走至达达利亚身侧跪坐下来,学着稻妻人的样子将双手抵在铺席上低头行礼:“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望,您叫我小望就好。”
这是她结合自己在纳塔的古名含义临时编的假名,总不能到了稻妻还叫鲁米。
“唔。”
他似乎对她也不感兴趣,侧过头来扫了她一眼后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久违地和清醒状态的达达利亚离得这么近,但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一边庆幸达达利亚没像其他人对待游女那样对自己动手动脚,一边又忍不住气恼他居然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哼,当初还说什么,光听声音就可以认出她来…全是唬人的。
趁着没人注意,荧偷偷打开了藏在身上的微型留影机,以防自己漏听掉什么关键信息。
很快便到了群舞环节,游女们全都上去了,就剩她一个还在原地坐着,荧犹豫了几秒,准备也跟过去浑水摸鱼。
她正打算站起来,腰带就被人往后一拽,整个人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想往哪里跑?”
达达利亚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了过来,荧这来才发现自己竟一屁股坐进了他怀里。
“大、大人……”
她面上佯装羞怯,实则已经在心里把他骂得一神出世二神升天。
…终于开始暴露真面目了吗?
人渣、败类、畜生…当着这么多人面揩人家小姑娘油连脸都不要了,当初还在医院时就应该直接用导尿管把他勒死。
呵,天下乌鸦果真一般黑,是她太高估他了。
达达利亚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他用手指随意地敲了敲桌面:“别人跳舞,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老老实实坐下来给我斟酒。”
得了吧,他又不是没看过她跳舞,就她那老年迪斯科的舞步,上去也只会干扰到别人。
再说,她腿那样跪坐着不累么?他看了都觉得累。
荧不动声色地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拎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大人请用……”
喝吧喝吧,药不死你。
九条家分家家主满意地移开了暗中观察的视线。
那位年轻的执行官自今晚入席起就一直低头喝闷酒,他还以为是多么难啃的硬骨头,没想到这小游女一出现,竟成了破冰的突破口,他得投其所好利用起来。
倘若将这小游女收为义女许配给他,他不就成了至冬高官的岳父了?哪怕当个侧室也好啊,这层亲戚关系姑且也算是攀上了。
九条家的未来,居然要寄希望于区区一个小游女身上,真是可笑。
哼…待他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巧借愚人众之手大清君侧,看那神里小儿还怎么在他面前猖狂,等到时他成了名正言顺的九条家家主,镰治和那天狗丫头都只有靠边站的份。
“「公子」大人对望小姐可真是宠爱有加呢,望小姐能有幸得到「公子」大人垂爱,是她的福气,只是……”在九条家分家家主的授意下,一个官员开口了,“最近听了些有趣的传闻,说是公子大人已有家室,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们的望小姐可就要伤心了。”
达达利亚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难得赏脸回了次话:“哦?坊间已经传开了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手指还在荧下颚上轻佻地逗弄着。
而作为该流言的始作俑者,荧总觉得他这话是在问自己,心虚到连动都不敢动。
“哈哈,好端端的你提这些作甚?莫要扫了大人的兴,该罚一杯。”
“就是,像「公子」大人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身边自然是不缺女人的,就算有,也不影响大家今夜出来玩乐不是?诸位大人喝酒,喝酒!”
“原来「公子」大人已经结婚了吗?我原本还想着把我家妹妹介绍给您呢……”
“不知令郎如今可有订下婚约?我有一女,昨天刚满周岁……”
台上游女随着叁味线的旋律翩然起舞,台下官员奉承话一句接着一句,达达利亚心不在焉地喝着酒,一句恭维都没听入耳,全当耳旁风刮过。
“怎么不说话,不高兴?”
怀里异常安分,达达利亚隔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这家伙正在生闷气。
从侧面看过去,嘴噘得都可以挂酒壶了。
…她有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他可没有像她那样左拥右抱的。
今晚这个饭局真的纯属意外,谁能想到这些稻妻人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外交使团下榻的旅馆安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低俗项目——不得不承认,同行的那些外交官看起来确实挺受用的,可见平时没少在外面腐败,回去后得跟「公鸡」汇报一下了。
他固然不喜在这种环境下喝酒,但看到她不舒坦,他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大人,原来您都已经结过婚了,怎么还来这种地方玩呀?”荧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嗔怪道。
“这就吃醋了?家里那种老虎一样的女人,哪里能和我的汪汪比?”达达利亚将手里刚咬了一口的叁彩团子递到她嘴边逗她,“吃么?很好吃的。”
…他喊谁汪汪呢?
故意的吧?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荧正在气头上,立刻毫不客气地咬下了最顶上那颗被吃了一半,还带着清晰齿痕的粉色团子,把它想象成是达达利亚本人狠狠嚼烂吞吃入腹。
…还挺好吃的,甜度适中,也不黏牙,和神里家的配方不太一样,别有一番风味。
她顺势就着达达利亚的手把剩下的那两颗团子也吃掉了。
饿了。
差不多也该到宵夜时间了,刚被寿喜锅填满的胃口又被这串团子打开了。
吃了甜的有点腻,得再吃点咸的中和一下。
食物…应该没加料吧?
达达利亚今天貌似没什么胃口,剩了一大桌子菜。
趁着达达利亚转过头和至冬使团外交官说话的功夫,荧悄悄将手伸向了桌上垂涎已久的豪华刺身拼盘……
“啪!”
手被打了。
他后脑勺长眼睛了?!
她强忍住瞪他的冲动,委委屈屈地狡辩道:“大人,我只是想帮您试毒……”
达达利亚递了双未启封的筷子过来,正是刚才拿来敲她手背那双:“也不嫌手脏,用这个吃。”
“…谢谢大人。”
既然有了本人的许可,荧也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她索性撸起一边的袖子,光明正大地将达达利亚还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点心横扫一空。
九条家分家家主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怎么就吃上了?
不仅如此,居然吃得比客人还多,这是哪来的饿死鬼投胎?她们店里不管饭吗?!
他本想出声呵斥这个丢脸的准义女,但那执行官看她的眼神不仅不反感厌恶,还有几分欣赏…溺爱?
…罢了,且随她去吧,或许人家至冬就喜欢这样…胃口好的女子,她越得宠,他成为准岳父的胜算就越大…他努力开导着自己。
眼不见心不烦,九条家分家家主再次移开了视线。
担心荧一下子吃太多噎到,达达利亚还细心地开了瓶枫达放到她手边:“这点够吃吗?”
荧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的服务,在消灭完最后一根天妇罗虾后,她咂咂嘴巴:“总感觉还差着点……”
稻妻的食物分量越贵越少,基本一份就给个一二口尝尝味道。
达达利亚笑着拂掉她脸上的天妇罗面衣碎屑,又唤来侍者点了一些烤串和刺身,恰巧都是她爱吃的。
吃到最后,侍者撤下一旁堆积成山的小碟子,又端上来一小碗鳗鱼茶泡饭,为她今晚这顿胡吃海塞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酒足饭饱,荧心情好了不少,同时也稍稍恢复了些理性,现在想来,达达利亚之所以出现在稻妻,多半是追着她那张请假条来捉奸的。
呵,没想到反过来被她给捉了。
今晚宴席提供的是稻妻特产的纯米大吟酿,冰镇过的口感既清爽又顺滑,饮过后口舌还有回甘,哪怕是喝着火水长大的至冬人,也时常容易被它温和无害的假象所欺骗,产生无论怎么喝都喝不醉的错觉,不知不觉就喝得远远超出自己平时的酒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荧开始装模作样地给达达利亚殷勤倒酒,他喝一杯,她倒一杯,如此循环往复下来,达达利亚脸上也有了七八分醉意,香艳的红色渐渐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晕染开来。
他双颊绯红的模样格外可爱,她忍不住起了想要欺负他的念头。
荧又斟了一杯酒,转过身勾住达达利亚的脖子。
“大人,小女敬您一杯……”
她用嘴唇在杯沿上轻轻碰了下,便将那杯酒硬杵到达达利亚嘴边,强行灌了下去。
“唔…咕……”
尽管知道她这酒来者不善,但达达利亚还是配合地张开了嘴。
“咳咳咳……”
她一下子灌得很猛,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清亮的酒液顺着下颌流淌下来,就连衬衫的前襟也被浸得湿透了。
对此,荧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愧疚,只是随意地用手在他胸口胡乱擦了几下:“大人,您喝得也太急了,小心呛到……”
呛死活该。
“明明是你…呜……”
不等达达利亚说完,她下一杯酒又蛮横地压了过来:“不许吐出来,喝下去嘛~这是小女对大人您的一片心意。”
因为事先有小春提醒,荧没去碰那些酒,她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至于达达利亚…她才懒得担心他的死活,必须让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这种场合鬼混!
“这是你今晚的报酬,要是把那位大人伺候满意了,还会追加更丰厚的赏钱。”
听完对方的来意后,荧不屑地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特意把她叫到外面来就为了说这些?这草包野心不小嘛,居然还想收她当义女,借此来拉拢达达利亚这个至冬国高官。
面前这个人就是九条家分家的家主么?长得和九条镰治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得不说,这勇于重蹈覆辙养虎为患的实验精神,真不愧是九条孝行的亲兄弟,蠢得如出一辙。
作为家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九条镰治还真是不容易啊。
居然痴心妄想着和至冬联手对外扩张,看来几年前女皇那份契约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荧没有急着去接那袋钱:“大人,这属于特殊服务,得额外加钱。”
就这点钱也想收买她?
不等那分家家主回话,她又补充道:“既然您刚才说想要收小女当义女,那这改口费也是少不了的,还有义父大人您看,马上就要到新年了,女儿总得添置些新衣裳……”
“一百万摩拉,这下总够了吧?”
九条分家家主咬咬牙,又追加了一袋摩拉。
倘若能在那位执行官身边安插进稻妻的棋子,也不枉他大出血这一回。
荧抑制住脸上的狂喜,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揣进自己的袖兜中:“对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
都已经讹了他一百万摩拉了,她还想怎样?!她不如直接去抢北国银行!
“小女还没说呢,放心,不是要钱,”荧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希望义父大人替小女准备一些助兴道具,请您附耳过来……”
这分家家主越听,面上的表情就越是惊骇扭曲:“…玩这么花?”
“义父大人,这您就不懂了,不搞多点花样怎么留得住那位大人的心?”
也是,那些粗野的老毛子说不定就好这口。
“行吧…你好好表现,一会我派人将东西送来。”
还是女儿好使,不像大哥家生的那两个赔钱货,以后注定只能入赘柊家那种破落户当上门女婿了。
啊,他仿佛已经看到大御所大人在天守阁给他加官进爵时的画面了。
“是,义父大人。”
送走九条分家家主,荧又溜到了旅馆的后厨,带她进来的人说这里有旅馆内部负责接应的人。
“千世小姐…?好久不见!”
只有一只眼睛的女将用布巾擦拭着手上的菜刀:“小声点,声音这么大是想把别人引过来吗?”
千世,曾用名百代、玄冬林檎。
“嘿嘿,我一直想找你来着,没想到在这碰上了,”荧从袖子里掏出微型留影机,拆下里面的录像带交给千世,“今晚收集到的证据都在里面了,劳烦你帮我交给神里大人。”
为了稻妻的和平与发展,就只能委屈一下她那便宜义父,忍痛大义灭亲了。
千世接过录像带,仔细地用防水油布包裹好藏入袖中:“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走了,还有…今晚那些姑娘……”
“放心,家主大人会为她们谋出路的,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先照顾好自己吧…不然有人又要担心了。”
“其实最担心的人是你才对吧?”
“…少自作多情,走了。”
“嗯,注意安全。”
“望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公子」大人正找您呢!”
荧一回到宴客厅,之前那个管事的就立刻迎了上来,他一改先前趾高气扬的态度,一脸谄媚地巴结道:“您要的东西已经替您准备妥当了,小的擅作主张,又给您添了几样,希望您能玩得开心。”
她接过那人递来的牛皮纸袋:“…您太有心了。”
好沉的一袋,里面到底是添了些什么?达达利亚今晚真是有福了。
管事的搓了搓手:“哪里哪里…以后望小姐飞黄腾达了,抽空帮小人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就好……”
“好说,好说。”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趴在桌子上的达达利亚抬起头,朦胧着一双醉眼幽怨地看向了她。
离开这么久,他还以为她又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荧在他身侧坐下,随口编了个瞎话:“上厕所去了。”
达达利亚揉了揉鼻子,显然不信:“哼…我刚才打了个喷嚏,是不是你在背后偷偷骂我?”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这可真是冤枉,她从来都是当着他面腹诽的。
“好、好难受……”达达利亚软绵绵地依偎了过来,他将脸贴进她的颈窝里亲昵地厮磨,手也不老实地开始在她背上乱摸,“汪汪…身上热,想回房间……”
他的体温高得有些不正常,难道真的中招了?
荧看了眼对面的九条分家家主,他也正用鼓舞的眼神看着她。
「上吧!吾之义女!九条家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看来这小料没少加,还好她没喝。
“…汪汪,你上个厕所回来怎么重了这么多?”
荧刚拉上房间的纸门,达达利亚就从背后扑了上来,他像狗一样一个劲地用鼻子在她脖颈上嗅来嗅去,蹭得鼻尖都白了:“身上抹的什么粉?跟刷墙似的。”
“…瞧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去厕所干了些什么呢。”荧下意识掖了掖袖兜,兜内沉甸甸的重量令人安心。
达达利亚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她袖子里还藏了一大袋摩拉。
“嘿嘿…想你了……”
不知道是因为醉了还是被药晕了,他连说话的腔调都是软绵绵黏糊糊的。
换平时她肯定觉得他这模样可爱得不得了,但现在,只有——烦。
“好喜欢,最喜欢你了……”
“不要乱拱…!”
趁荧分神找药瓶的功夫,达达利亚已经用下巴将她的衣襟蹭开了,肩头上传来的吸吮让她尚未平息的火气又噌地冒上来了。
“…别碰我!”想起自己与他此刻的身份和关系,她条件反射地推开达达利亚准备伸过来搂她的臂膀,“——脏死了!”
达达利亚懵懵懂懂地偏了一下脸,过了好几秒才理解了她说的「脏」是什么意思,他整个人一下子就乱了:“我没有参与过那种事!我认出是你才……”
“…把药吃了。”
荧不想听他辩解,花了几秒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后便将药丢给了他。
达达利亚没有去捡那瓶药,他紧抿着嘴唇,抬起那双幽怨的蓝眼睛无声地控诉她的冷漠无情,看起来既委屈又无辜。
她没心情哄他,只好不耐烦地捏起他的下巴,倒了一颗药举在他嘴边恐吓:“我数叁二一,再不吃掉我就直接把药从你屁股里塞进去,叁——”
“我吃、我吃就是啦!”达达利亚忙不迭地张开嘴,吃药的时候却将她的手也一并也含了进去,咽下药的同时,他的脸皱成了一团,“苦……”
荧本不想理会他,但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抽回手从身上掏出另一个方形的扁铁罐,将里面的东西往手心里抖了抖:“张嘴。”
“…什么?”达达利亚用舌尖顶了顶她刚刚塞进来的东西,甜丝丝的,还有泡泡桔的味道,“——是桔子糖!我最喜欢桔子糖了!”
一吃到糖,他立刻就忘了她方才的冷漠无情,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不舍得他苦给他糖吃,她果然还是心疼他的。
“都说了别蹭我,啧…!”
荧被蹭得也浑身燥热了起来,他年轻而美好的肉体对她总是充满了吸引力,就在她被诱骗着吻向他嘴唇的那一瞬间,她猛地清醒了过来:不能就这么让他蒙混过关!
但…要怎么把他控制起来呢?
想起阿贾克斯神父曾对自己用过的那一招,她忽然福至心灵,果断朝着他后颈一手刀劈了下去。
“唔…!”
毫无防备的达达利亚硬生生挨了她这一下,就当她以为他已经彻底晕过去的时候,他又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
荧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居然这都不晕?!
“疼…你打错地方了,不是那里……”达达利亚捂着脖子,“你想对我做什么直接说一声就好了啊,没必要特意敲晕的。”
“抱、抱歉。”荧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每次别人一敲她就晕啊,她还以为很简单来着。
“没事……”
“那…可以麻烦你把手举高一点吗?”她与他商量,“对,就像这样。”
达达利亚按照她说的那样将手举到头顶,“咔嚓”一声后,他的手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箍住了。
他活动了下手腕,没能挣开:“…什么东西?”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锵锵~天领奉行的特供手铐是也!
“接下来…是这个。”
荧调节好皮革项圈的卡扣,让它像藤蔓一样地绕上了达达利亚修长的颈项:“会不会勒?”
“还、还行,啊…!”
她站起来,握住项圈另一端的牵引绳轻轻一扯,达达利亚就被拉拽到了她跟前,他懵懵懂懂地仰着头看她,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们「公子」大人坐在台下将人当作商品一样挑选的时候,可否也想过自己也会像宠物一样被人拴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但她控制不住情绪,她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来发泄今晚这股无能的怒火。
达达利亚此番作为随外交官出使稻妻的外国官员,避免冲突不干涉对别国内政其实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气的是他居然熟视无睹,气的是他居然不像她一样愤怒。
——也是,这个人对自己家人以外人的处境,根本不在乎吧?
“我…我不知道他们有这种安排…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饭局…唔…!”
达达利亚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推搡着倒向了铺地的软席上。
“嘴上说着不知情,还不是坐在一起闝了?”注意到他下身隆起的那一大包,荧心里既亢奋又鄙夷,忍不住直接用脚踩了上去,“看来,我们的「公子」大人平时没少参与啊?”
达达利亚漂亮的一张脸因为情欲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短促地喘息着:“哈啊…我没有……”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一看到她丢下神里家那几个人过来找他,就忘乎所以地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顺势扮演起了「客人」的角色,惹恼了她。
荧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如果我不来,你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达达利亚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囔的:“我才不会让别人碰我……”
他又不是没长手,大不了把自己锁屋里想着她熬一晚上。
还敢顶嘴!
荧粗暴地扯开了他的皮带和拉链,将他腿间那根不安分的东西放了出来,一出狱,那东西立刻就直挺挺地贴伏在了他的小腹上,可见被压迫得有多可怜。
她面露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把它提溜了起来,尖酸道:“你看看你这玩意,是不让人碰的样子吗?”
达达利亚委屈得无处申冤:“因为知道是你才变成这样的……”
荧反手就给了那东西一巴掌:“还敢狡辩!”
达达利亚触电般地痉挛了几下,她打人的力道不大,就跟被猫挠了一下似的:“没有狡辩…一想到你就在身边,这里就兴奋得一塌糊涂……”
他说着,还恬不知耻地支起下身,扭动着胯骨用自己湿漉漉的前端顶她的手心。
“摸摸我好不好…?胀得好疼…好难受……”
“不要脸……”
她被蹭得鬼迷心窍,一把握住了那不安分的东西,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