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节

  “要来的!”李满囤点头道:“不过不过夜。添过了便带了孩子家去。”
  “孩子还小。刚二伯也看到了,说睡就睡了。”
  王氏帮着和钱氏解释道:“金凤出门在即,难得红枣也带了丰儿来家,这两天得闲你叫金凤多来走走,不比添嫁那天好说话?”
  钱氏闻言自是求之不得,点头道:“果然。横竖金凤的事都差不多了!现在家也是跟桂圆说话,顺带帮着看看美芹。这孩子在哪儿看不是看?倒是叫金凤同了桂圆带了美芹来跟丰儿做伴玩还热闹些!”
  ……
  抱着回东院的路上,谢丰就睡着了。不过想着初来乍到,红枣担心他睡不安稳,还是多留了一刻,方才回到主院。
  看到宴席已散,红枣不免奇怪:“人都走了?”
  王氏笑道:“都有事。似贵林、贵雨下午要上课,兴文他们要上学,你三叔一家更要筹备几天后金凤出门的事,而你爷奶和二爷爷年岁都大了,刚喝了酒,也都要歇息。可不就走了吗?”
  “对了,你刚吃饱了没有?没吃饱,我叫厨房给你再炒两个菜下饭。”
  ……
  正是一年最热的三伏天,天热得连风都是热的。从有冰鉴的正房出来,李高地立感受到从天空、地面以及院里花草树木扑棍而过来的热浪。
  站在院门口,李高地回头看一眼身后清凉的正房,心叹一口气,依依不舍地跟送出来的长子道:“满囤,那我就同你二伯、族长家去了!”
  家去要受热,李高地颇想留下,无奈李满囤不开这个口,而他也抹不开脸。
  阳光最烈的正午,李满囤很周到的安排了庄里的骡车送族人——总之他是不会单留他爹在他家歇午的。
  李满囤笑应道:“爹,您和二伯、族长慢走!”
  ……
  李贵雨、李贵祥跟李满园、李贵富、李贵银、兴文都住在村西,他们六个人上了一辆车。
  李贵雨上车后和李兴文道:“你把今儿你得的《王摩诘诗集》借一本给我,我抄了便还你!”
  李兴文不是太愿意——红枣姑姑才给的新书,他自己都还没看过呢!
  但李贵雨是他叔,既然开了口,就只能答应。
  “那我给你这一本吧!”
  一套七本,李兴文挑了最后一本递给李贵雨,心说他得在他贵雨叔抄完这一本前把其他六本都看完!
  想想李兴文又问李贵富和李贵祥:“贵富叔,贵祥书,你们要看吗?”
  虽然很心疼,但都是叔叔,不可以厚此薄彼,只借一个人。
  李贵富很不齿李贵雨这种抢孩子新的行为,摆手笑道:“想看。不过最近要忙你金凤姑姑出门的事,不得闲!等两天,等你姑的事忙好了,我再找你借!”
  “哎!”李兴文高兴地答应了,眼光转向李贵祥。
  李贵祥顶看不上李贵雨倚老卖老的占便宜,跟着摇头道:“我也是。你婶子有了身子,不能干活,我现每天忙家务,也不得闲。得等你婶子生产了再说!”
  李贵祥最知道李贵雨的麻筋。此言一出,李贵雨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心说得瑟什么,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转念想起红枣与女孩儿的礼比男丁更丰盛,李贵雨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不管生男生女,只要能生,都好。偏他媳妇不能生!
  李满园冷眼看着,觉得李贵雨完全是自找——人红枣给兴文的礼物,你一个做叔叔的人,红口白牙怎么好意思的?
  你拿了兴文的新书,倒是把你得的笔墨与兴文些啊!
  李贵园懒怠看李贵雨,他把脸转向兴文问道:“王摩诘是谁?他的诗很有名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倒不全是逗孩子,他是真不知道。
  兴文一听赶紧告诉道:“王摩诘就是王维,是跟李白杜甫齐名的大诗人。他最著名的诗就是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听兴文这么一讲,李贵银也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句!”
  李满园奇道:“你知道?”
  “去岁年底,”李贵银告诉道:“同贵中去山东的时候,傍晚到大河东岸驿,一个大河的渡口。贵林哥看着河西的落日便念了这一句。”
  “满园叔,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看到那么圆的太阳,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
  “似今年去府城的时候,我还特地跑去琵琶湖去瞧落日,结果发现都不及那日在大河渡口见过的圆!”
  “原来你挑担说去琵琶湖做生意是未来看景!”李贵富恍然大悟,转即抱怨:“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李贵银搓着手有些局促道:“这个,我一个粗人,跑去琵琶湖看景,好像有点奇怪。”
  不务正业的感觉!
  “行啊!”李满园笑道:“你都会念诗了!兴文,你可要好好念书了。不然,哪天可就叫你爹给赶上了!”
  ……
  第636章 含饴弄孙
  谢丰这一觉睡到金鸡偏西, 彩霞漫天,王氏打发人来请晚饭。
  睡饱喝足了的谢丰抱着红枣的脖子出了卧房,抬头看到头顶金红色的烧霞不自觉地窝圆了小嘴——太好看了!
  “哦, 哦!”谢丰拉扯红枣衣领示意她往天上看。
  红枣告诉道:“晚霞, 瑰丽的晚霞!”
  谢丰手指天空学舌:“瞎!”
  红枣纠正:“不是瞎, 是霞。看我嘴巴, xia—xiá—xiǎ—xià!”
  谢丰:“瞎瞎瞎夏!”
  红枣见状撑不住笑了, 鼓励道:“第一个和最后两个对了,中间两个还得练, 再来!”
  ……
  进屋看到只王氏跟舒窈,红枣不免诧异:“爹和弟弟呢?”
  王氏笑道:“已经叫去了,就来!咱们现去院后等着。”
  “院后?”红枣稀奇。
  王氏告诉道:“这主院子后面不是有块空地,那头通着桥往庄子地里去吗?”
  “你爹在京的时候看你花园里的醴泉亭挨着荷塘。家来后效仿,今春叫人在后院荷塘临水的地方也修了个石亭,安上纱窗,接上碧纱橱, 早晌在里面看书写字,有河风吹着比别处都凉快!”
  “再等太阳下山了, 叫人打了井水冲了地, 就能在里面吃晚饭,纳凉!”
  “哦?”红枣听笑了:“那我可要去瞧瞧!”
  看红枣高兴,谢丰也跟着拍手, 王氏见状喜道:“这时候荷塘里有许多的蜻蜓, 丰儿一定喜欢!”
  落日的余晖,不仅映红了天空中的彩霞,还给河岸边的柳树、百合、荷塘里荷花、荷叶以及或飞舞天空或停立花苞的蜻蜓披上了金缕衣。
  谢丰透过窗纱看到,便手指着蜻蜓咿咿呀呀地跟红枣要——见过蝈蝈和萤火虫, 谢丰已然知道外面飞舞的金闪闪是可以抓的!
  红枣见状便叫小厮去抓,正好李贵中同李满囤从书房过来,见状自告奋勇道:“我来抓!”
  话音未落,抬手便捏住了身边柳枝上停立的一只红蜻蜓!
  “红的!”李贵中举着蜻蜓问贵中:“喜欢吗?”
  谢丰拍手表示喜欢。
  抱着谢丰的李满囤却嫌弃道:“这只也太小了。贵中,你重去抓个大的来给丰儿!”
  真是的,李满囤心说:他家这么大一个荷塘,成千上万的蜻蜓,偏只抓了这么个小不点。
  闻言李贵中也觉小了,给外甥有些拿不出手,便手一松,放了蜻蜓,答应道:“那这一只就先放亭子里吃蚊子。我再去抓。”
  抓都抓来了,白放了可惜,倒是物尽其用的好。
  谢丰眼里这只蜻蜓已经很大了。
  他看到手的蜻蜓飞了,立刻急地“喔喔”叫了起来,从李满囤怀里往外纵想去抓李贵中故意放跑的蜻蜓。
  李满囤见状便抱着谢丰去追蜻蜓,嘴里使劲道:“飞了,蜻蜓飞了。咱们去追,追!追到了,丰儿你就抓,抓,你懂吗?抓?”
  闻言谢丰两手配合地做出抓的动作,李满囤一看乐坏了,大笑道:“对,就是这样。公公抱着你去追,追到了你就这样抓!”
  他外孙真是太聪明了,一说就会!
  “唔唔”谢丰不止嘴里胡乱地应着,两只小手更是举了起来,冲着蜻蜓的方向蓄势待发——他要抓!
  谢丰还是一个小婴儿,小手动作还不够灵活,而被抓过一次的蜻蜓动作不是一般的灵敏,所以谢丰抓蜻蜓,一扑空,二扑空,三扑,飞高了!
  谢丰……
  不想叫外孙子失望,李满囤把谢丰举高,让他跨坐到自己肩膀上,然后按着他一条腿,嘴里鼓励道:“丰儿来,腿跨坐到公公脖子上。”
  谢丰……
  红枣……
  舒窈……
  事出太突然,红枣怔愣之后,赶紧阻止:“爹,您不能这样!”
  “怎么不能?”李满囤不以为然道:“我外孙子,我愿意给他骑脖子上,谁也管不着!”
  转和王氏道:“愣着干啥,快扶丰儿一把!”
  王氏无异议地照做了,红枣无奈道:“娘,你也不劝劝爹!”
  于是王氏劝说道:“难得你爹这么高兴,你就随他高兴吧!”
  红枣……
  舒窈……
  阻止不了爹娘的红枣只能沦为帮凶。她担心她爹驮不动摔了儿子,便在一旁扶着,却被李满囤推开:“你这样,我怎么跑得上前?”
  被嫌弃的红枣……
  坐到李满囤脖子上的谢丰视野前所未有的开阔,他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上下左右地看望不算,甚至还转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红枣。
  哇——,谢丰不自觉地窝圆了小嘴,惊奇自己居高临下的三百六十度全新视野。
  “丰儿快看,蜻蜓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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