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看见阿宝哭了,王蔷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她不喜欢看到阿宝难过的样子,反而觉得还是一副小心机,有坏心眼儿,眼睛滴溜溜转憋着一肚子坏水儿的胖团最可爱了。
  见阿宝垂着小脑袋瓜儿,似乎很愧疚似的,王蔷便从范氏的身边把阿宝揽过来说道,“你没做错。见到了令人厌恶的人,刁难咱们的人,不忍气吞声才是对的。谁知道还有人如此丧心病狂呢?”
  王蔷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便沉了下来。
  范氏本露出笑容,听到王蔷的话,不由也怒气冲冲地看向被几个宫女给压服了的萧蟠姐弟三个。
  那姐弟三个本在气冲冲地叫骂,嚷嚷着叫嚷宫女们无礼,以下犯上扣押他们。见范氏竟然还敢对自己这样的皇族如此无礼,已经嘴里越发不干不净起来。
  只是他们被压住了,动弹不得,阿宝也唯恐范氏的手会有什么妨碍,忙扯着用憎恶的目光看着这些坏蛋的范氏说道,“大伯娘,咱们快去娘娘宫里请太医,请太医给伯娘看看手。”一时之间,阿宝只能记得范氏的伤,都不记得要去告状。
  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范氏此刻全都是血迹的手。
  “你放心,今日我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范氏心有余悸地对阿宝与王蔷说道。
  萧蟠到底是半大小子了,力气也不小,且那树干枯木被冻得硬邦邦的,又粗糙都是木刺,若是抡到王蔷与阿宝这样皮肉娇嫩的女孩子身上,必然不会好过。
  她今日进宫本是得了皇后的允许想来问问赐婚的事,才进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萧蟠论起枯木往阿宝的头上砸,就算是瞧见王蔷护住阿宝,他也没有留手,反而要砸到王蔷的头上去。这样心狠手辣的少年人,范氏觉得教养出他的蜀王妃不是好东西。
  就算是孩子们拌嘴,要打人,也没有往女孩子的头上,冲着要人性命这样狠辣。
  萧蟠这样做,哪怕阿宝与王蔷没有受伤,范氏也得给自己的孩子们讨回公道。
  出身蜀王府又怎么了?
  阿宝与王蔷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人。
  她们都是姜国公府的宝贝,比蜀王府这几个贵重多了。
  她如今也不觉得自己的手疼,下意识摸了摸刚刚尖叫了一声微微刺痛沙哑的喉咙,狂跳着的心如今还没有平息,颤抖着手牵着王蔷与阿宝就准备去皇后的宫里。
  只是她才在前头走得远了,还被压在原地的萧蟠就挣扎起来。
  二皇子本想跟着范氏去皇后宫中,正吩咐宫女把不省心的带过去,见他们闹腾起来,不耐烦地想要给萧蟠两下子,却见此刻,从另一旁走出了一个高大英挺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容刚毅硬朗,一侧眼角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痕,并不狰狞,反而多了几分肃杀悍勇之气。
  他年近不惑,也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这里的闹剧,目光落在已经走远了的范氏三人的背影上片刻,又看向见了有人,突然停住了话音的萧蟠姐弟身上,走过去,垂眸看了看这三个。
  “你是……”萧蟠从未见过他,见他身上穿着常服,却绣着郡王规制的暗纹,不由露出几分陌生。
  二皇子却已经忙叫了一声,“王伯!”
  他叫了一声,这中年男子也不过是冷淡地点头。
  就在萧蟠还想问问这到底是皇族哪一脉,少不得要自我介绍一下“我爹是蜀王”,却只觉得一道凄厉的风声呼啸而来。
  下一刻,他的脸上仿佛挨了千金之力!
  这男子一巴掌抽过去,萧蟠就已经疼晕了过去。
  见萧蟠挨了这一巴掌,脸都歪了,被打得昏迷在地上,剩下的蜀王府两个姑娘已经惊恐得放声尖叫起来。
  “你们是跟他一样躺着去见皇后,还是自己走着去。”这中年男子并没有用疑问的口气说话。
  看那样子,显然如果不知好歹,他就连姑娘家也舍得下手的。
  尖叫一下子平息了。
  二皇子就沉默地看着蜀王府这两个没爵位的堂姐在这平淡的威胁里瑟瑟发抖地被宫女夹着往皇后的宫里去。
  萧蟠被宫女们拖着走在后面。
  “东平王伯,刚刚……”
  二皇子咳嗽了一声,正想说刚刚范氏打了蜀王的儿子是关心则乱,免得身为皇族的这位王伯不满,却听见身边的这中年男子冷淡地说道,“为母则强,她做得不错。”
  见他并未因范氏刚刚对皇族无礼有什么不快,二皇子就沉默地想,或许传闻中辽王府与蜀王府不对路并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看见蜀王嫡子被人给打了,这位出身辽王府的王伯竟然没想给蜀王府讨回公道,相反,还很客观地觉得为母则强,范氏做得没错。
  这让二皇子松了一口气。
  不然,刚刚范氏给了萧蟠一耳光,留了伤在萧蟠的脸上,无论缘由都是一场官司……
  他想到这里,突然下意识地看了身后被拖在雪地里的萧蟠,愣住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他这王伯又给了萧蟠一耳光,恰好抽在范氏那记耳光的同一边儿。
  更重,巴掌印更大。
  ……罪证……没了。
  第95章
  二皇子看了昏迷着的萧蟠, 思考了片刻,觉得不必想那么多。
  萧蟠活该而已。
  他与这位王伯见得不多,本也不是热情的性情, 按照阿宝所说三岁一代沟,他跟王伯的中间夹着千沟万壑,当然没什么话说。
  两个人沉默地进了皇后的宫中。
  刚到门口, 就又是一声尖锐的怒斥。
  “玩笑?贱妇!你说得好轻松!”范氏回了皇后宫中, 手上全都是血迹, 自然吓坏了皇后, 忙宣了太医好一阵的忙活。
  才把伤口包扎好了, 把刚刚在花园里发生了什么说给皇后与几个皇族女眷听, 蜀王妃就在一旁转圜,说只不过是孩子们取乐的玩笑, 没什么要紧。
  这样轻描淡写的话,顿时激怒了本就气愤到了极点的范氏。
  想想萧蟠的狠辣, 再看看此刻蜀王妃那张端庄美丽却虚伪的脸, 范氏哪里还忍得住。
  就算是在皇后的面前, 范氏也不能忍受这样简单地就把事儿给说和过去。
  这不是家族内部的纷争, 而是姜国公府对外的态度。
  今日对蜀王府低了头,来日,一句玩笑没有坏心,那世人都能踩在阿宝与王蔷的头上了。
  范氏怎么能与蜀王妃善罢甘休。
  “你,你说什么?”蜀王妃听到萧蟠对阿宝动了杀手,听到的时候便微微皱眉。
  萧蟠在蜀中无法无天惯了, 一言不合, 也的确有伤过旁人性命的时候。
  只是对于蜀王妃来说, 这并不算什么。
  萧蟠出身这样高贵, 是蜀王嫡子,旁人不能与他相比,就算是被他打杀了,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那些人命不好罢了。
  她一向觉得这样的事无妨,不过却没有想到萧蟠离开蜀中到了京都,在宫中,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动手。
  因唯恐皇帝知道这件事对蜀王府不满,迁怒蜀王与萧蟠,坏了他们父子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蜀王妃就很想轻描淡写,将这些当做是孩童之间的笑话揭过去算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姜国公世子夫人竟然不依不饶,还敢辱骂她这个亲王妃。
  贱妇?
  蜀王妃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气得浑身发抖。
  “皇后娘娘就看着世子夫人这样折辱我这个亲王妃么?”小小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据说还是个不得宠的世子夫人,也敢在她的面前出言不逊,蜀王妃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她顾不得一贯的贤惠端庄,咬着牙对皱眉,冷淡地看着自己的皇后说道,“就算是天大的事,难道就可以辱骂一个亲王妃?皇族的威严何在?!姜国公世子夫人这是大不敬之罪!”
  “陛下当日说过,阿宝是他的掌上明珠。”皇后看着蜀王妃缓缓地说道,“阿宝在陛下,在我的心中,都不是寻常孩子。我将阿宝视若亲生,这件事,蜀王妃你早就知道。”
  她本就恼怒今日萧蟠狠毒,哪怕要顾虑皇后的身份不能如范氏一般指着蜀王妃破口大骂,可是也在心里恨极了。
  此刻揽着小身子气得直哆嗦的阿宝,皇后沉声说道,“今日这一棍能伤了年长的姜国公世子夫人,那落到才四岁的阿宝的身上,恐怕伤得更重。知道阿宝的身份不一样,萧蟠竟然还敢对阿宝痛下杀手!怕是不将陛下与我放在眼里。”
  蜀王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觉得皇后可笑极了。
  掌上明珠这般玩笑之言也就算了。
  可是皇后刚才说什么?
  她把姜家四姑娘当做亲闺女?
  怎么,自己生不出来,就出去认了一个回来不成?
  这太可笑了!
  “皇后娘娘。”阿宝听到皇后护着自己,说把她当做亲生的,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没事。今日就算是要闹得皇族皆知,我也要让人知道你是碰不得的。”皇后摸了摸阿宝的头让她不必担忧,目光严厉地落在蜀王妃那张不敢置信的脸上冷声说道,“且有功该赏,有过该罚。萧蟠在宫中就敢伤人性命,今日是阿宝,阿蔷,来日怕不就是陛下与我!养出这样无法无天的儿子,蜀王妃,你教子不严不知请罪,竟然还敢胡乱攀扯姜国公世子夫人?我看姜国公世子夫人说得没错。玩笑?你说得好轻松!难道在蜀中,萧蟠无论做错什么,你都只一句玩笑便过去?”
  “我没有!”蜀王妃哪里会承认这话,连连否认,又说道,“可是她刚刚辱骂于我!”
  “骂你什么了?”皇后便问道。
  “……”难道还让她重复一边范氏骂了她贱妇么?蜀王妃张不开嘴,气得双手颤抖。
  “就算骂了你,也是因关心则乱而已。怎么,只许你杀人,不许旁人骂你?”
  皇后这明摆着拉偏架,完全没有给蜀王妃一个公道的意思。
  蜀王妃眼前发黑,看着这个偏心眼的皇后简直要晕过去算了。
  “更何况萧蟠他们三个刚刚骂骂咧咧,骂得更难听。那不干不净的……蜀王府原来就是这样龌龊的地方。”
  王蔷一边扶着范氏,一边冷笑着说道。
  “你!”
  “怎么,王妃也要管教管教我不成?”王蔷完全没把蜀王妃放在心上。
  她就不相信,知道自己差点挨了萧蟠一棍子,文婧大长公主能轻饶了蜀王妃。
  蜀王妃虽然是皇族女眷,可是比起资历,比起威望,比起地位,哪里比得上文婧大长公主。
  蜀王妃想要代表皇族女眷,想要指责范氏冒犯皇族,文婧大长公主也不会答应。
  果然,文婧大长公主便在一旁轻轻叹气,对皇后轻声说道,“到底我与驸马都老迈,已经护不住膝下骨肉,由着不将我与驸马放在眼里的皇族小辈也能对可怜丧父失母的孩子打骂打杀。玩笑?说得好!蜀王妃一句玩笑,倒让我像成了个笑话。”
  她不过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罢了,可是皇后的脸色却微微凝重。
  打从文婧大长公主失了独子与儿媳,这十多年来,为了不让先皇愧疚,从不提陈年旧事。
  可是如今提到自己为国捐躯的儿子,顿时就让人觉得蜀王妃可恶了。
  王蔷的父亲为了家国而死,可是如今,蜀王妃却欺负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差点要了王蔷的性命还只说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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