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2014年夏，谭清的中考成绩还没出来前，被谭正明和邹颖带着参加了一场饭局。
  这是谭清第一次在谭正明的社交圈子里露面，饭局的结尾闹了个笑话。
  谭正明一个远房表亲的妻子并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声音隔着几个人传过来。
  “妹妹长得和她哥哥真的很像呢，基因都太好了。”
  其实她并没有没见过谭锐熙。
  在场的知情人一时间噤了声，邹颖的笑容也僵在嘴角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也无法发作。
  谭清闻言思绪有几秒钟的游离，她忘记了尴尬，甚至有心情去思考: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这样想着，她噗嗤笑出了声，被邹颖剜了一眼。
  谭正明喝多了酒，此时揽住邹颖的肩膀笑得大声。
  “我的女儿和我的儿子长得像不是正常？”
  众人也跟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邹颖听了他的话脸色才好看了点。
  饭局一直到九点才结束。
  叁人下了车后，邹颖扶着醉酒的谭正明直接回了楼上。
  谭清将换下的鞋放进鞋柜，余光看到柜子里的一角，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几步走进客厅。
  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谭清从光亮处踏进黑暗，花园上方的月光泛着白色，树影在夜风中流动，谭清看见那个她大半年没有见到的人此时正躺在树下的那个躺椅上。
  距离2013年末的那场雪，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谭清不敢靠近他了。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躺在那个藤椅上？
  谭清在原地踌躇了许久，直到被花园的虫子狠狠地叮了几下，才向那棵榕树走去。
  她还没走到谭锐熙身边，就在一片花香中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他喝酒了。
  谭清俯视着夜色下这张冷峻的脸。
  这半年她时常想起他，清醒的时候谭清已经认清她和他是没有希望了，他和谁在一起，都不会跟她在一起。
  可是一到夜晚，她就开始陷入无止境的自我麻痹里。
  阿q精神胜利法教给她:谭锐熙有女朋友没什么关系，反正他现在也不会选择自己，他有了女朋友，她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他会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不愿意去想，他的女朋友也是别人。
  没有人会理解她的，可是谭清不需要别人理解，她只想要谭锐熙的爱。
  她想，永恒的爱情需要等待。
  爱情，但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呢？谭锐熙爱他的女朋友吗？她苦涩地想。
  不过谭清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自我欺骗，不代表她见到谭锐熙的时候真的可以忘记他有了女朋友，时间也没能冲刷掉那个雪夜他和别人亲密的记忆。
  想到这里，就像是柠檬片卡在喉咙里，谭清的心又酸又涩，她的脸皱成一团，难过地想要离开。
  只不过她刚刚转过身，身侧的手却突然间被人握住，她整个人被那只手拉着倒进谭锐熙的怀里。
  藤椅因为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被迫晃动发出吱呀的声音，谭清惊呼一声，又怕动静太大惊动邹颖，立刻闭紧了嘴巴。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就对上谭锐熙的眼睛。
  他的眼神在夜空下显得有些涣散，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谭清还从没有被谭锐熙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过，特别是她现在还坐在他的怀里。
  她在他的目光下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也开始起伏着。
  她睫毛轻颤，低下头不再看他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开始没话找话说。
  “你、你喝酒了……”
  她话音还未落，眼前一道黑影压过来，她抬眼的瞬间，谭锐熙俯下身来，将他的唇覆上来。
  他一只手插进她柔软的头发里，先是浅浅地吻着谭清的唇瓣，很快轻咬着她的嘴唇，渐渐加深这个吻。
  谭清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任他亲吻，身体却难以抑制地在谭锐熙怀里颤抖着。
  哥哥在吻她……
  她连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谭清试探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舍不得闭上眼睛，沉溺在这个吻里，生涩地回应着……
  不知吻了多久，久到他们的唇舌交缠声随着蝉鸣声融化在这片夜色里。
  谭清因为呼吸困难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声，谭锐熙终于放过了她。
  “哥哥……”谭清身体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眼神迷醉地看着眼前的人，酒意仿佛通过那个吻传到了她的身上。
  听见她的声音后，谭锐熙搂在她腰间的手却倏地松开了，他看向谭清的眼神似乎渐渐恢复清明。
  谭清今夜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是你啊。”他的声音暗哑，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点懊恼。
  而谭清后知后觉地听懂了这叁个字的意思，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结了。
  他认错人才会吻她。
  她看见他深潭似的眼睛里那个小小的面色惨白的自己。
  谭锐熙目光长久地落在那两片已经被他吻肿的唇瓣上，在谭清挣扎着起身要离开时，胳膊却微微用了力将她禁锢在他的怀中。
  他饶有兴致地伸出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瓣，拭掉上面的湿润，半晌才抬眸注视着她。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歉意，温柔极了，指腹的温度却冷冷的。
  “哥哥有女朋友，用不上你。”他将唇贴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