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多半是。”乔宇说道：“该死啊，刚才我要在里面就好了。”
世上没有后悔这味药，乔宇对老鬼们说道：“你们不要乱来，找个最近的十字路口去投胎吧，总比呆在这里强。”
老鬼们想拒绝，乔宇说道：“不想魂飞魄散就按我说的做。”
扔下这群老鬼，乔宇悄然进了小燕华的病室……
小燕华的尸体躺在病床上，白布蒙住了头，一只小手留出一截在外头，僵硬不动，死人和活人的观感总有直截了当的界限，乔宇蹲下去，双手抱住头：“小家伙，你给我留下一个特别的难题。”
另一边，燕南弯腰看着自己的妻子，阮梅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阮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燕南忍住丧子的悲痛问。
阮梅一声不吭，白颖珊着急了：“嫂子，你说说话啊，你这样让我们好难受。”
阮梅看着白颖珊，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我的儿子呢？”
这一刻还是来了。
燕南轻轻抚摸着阮梅的头发，轻轻地说道：“我们的儿子解脱了。”
解脱两个字颇有深意，一方面委婉地说明小燕华去世的事实，二来有安慰的意思，毕竟长年累月躺在床上对孩子也是折磨，如今也算是解脱。
阮梅闭上眼睛，两行眼泪都眼角淌下来，还没有落下去，燕南就用手指揩掉：“别哭。”
“你先出去。”阮梅扭头不愿意看燕南的脸：“我想好好静静。”
护士也走过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麻烦了。”燕南看着护士推着妻子离开，抹了一把脸，黄轩说道：“南哥，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想想后面的事情。”
“我知道，小燕华的后事，还有你嫂子的伤，这些我都会料理清楚的。”燕南闭上眼睛：“你说过滴了牛眼泪就能看到死去的人。”
此时，乔宇刚好走到门口，听到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黄轩扫一眼门口的乔宇，看到他面如死灰，心里有种奇怪的感应，马上说道：“南哥，这事不急，我觉得现在先办重要的事情，要事第一，对不对？”
乔宇不由自主在心里给黄轩点个赞。
燕南点头，颓然道：“让小华入土为安最重要。”
事情已经发生，接下来的事情还要办，燕南在短暂的悲痛与难过后，在黄轩和乔宇的加持下开始操办小燕华的后事。
白颖珊暂停古董店的生意，一心一意地陪在阮梅的床边，自从小燕华去世后，阮梅陷入了不吃不喝的状态，成天发呆。
白颖珊的手艺和耐心终于让阮梅在三天后喝进了第一口汤，在此之前，她一直靠输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为生。
“颖珊。”阮梅喝完汤，躺下去后说道：“我听燕南说过，你能看到鬼。”
白颖珊低下头：“所有鬼魂都有权力去另一个世界，十字路口可以让他们离开这里。”
“投胎转世吗？”阮梅翻身看着白颖珊的侧脸：“颖珊，我想见他。”
第87章 燕南之，缘分
白颖珊已经从乔宇那里得知小燕华魂魄无存的事实，她极力控制住双手，说道：“姑姑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嫂子，我说给你听。”
阮梅微微点头：“好。”
“姑姑和我一样，从小都能看到鬼，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最好的好朋友去世了。”白颖珊说道：“她们从小学同桌到初中，感情深厚，朋友的去世让姑姑倍受打击，因为年纪小，她犯了一个错误。”
“姑姑懂得一些五行术，她想让好朋友永远陪着自己。”白颖珊说道：“一人一鬼虽然不是同路人，依然继续相守，直到有一天，姑姑朋友的鬼魂独自外出，让一只恶鬼给冲撞得魂飞魄散，永世不能投胎！”
阮梅颇有触动，白颖珊叹息一声：“人有人路，鬼有鬼道，老人家都说阴阳相隔，因为是两道截然不同的路，所以才不能产生交集，如果强行扭在一起，结果就会造成遗憾，就像姑姑那样，她直到现在还很内疚，后悔当初没有放手。”
阮梅转身身去，背对着白颖珊，两行热泪滑落……
另一边，燕南已经准备好一切，眼看着小燕华的遗体就要火化了，燕南想好好地送走儿子，他叫了乔宇一起去准备纸钱和火烛，现在不让烧了，但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祭奠儿子……
乔宇只有一个去处——棺材铺，燕南第一次去棺材铺，让店里阴森的气氛吓得够呛。
那么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摆在店里，前面亮着两根香烛，猛地一看还以为是真正的香烛，近了才发现是两支红色细长的灯管，愣是在香气萦绕下生出了香烛的氛围。
“明天下葬？”老头问道。
“明天就要火化，想准备一些纸钱香烛。”燕南说道。
老头看着燕南的脸，揉眼睛的同时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和眼屎，退后一步：“你看着眼熟啊。”
燕南看着老头，摇头：“没见过。”
老头说道：“你叫什么？”
“燕南，大燕的燕，南方的方。”燕南说道：“我们这个姓算比较少见的。”
老头摸摸脑袋，一边将他们想要的东西整理出来，一边说道：“很久以前，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有一个姓燕的和乔宇的父亲来过这里，就一次，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叫燕，燕……”
燕南露出迷惑的表情，老头的手停住了，回头：“燕南之。”
“燕南之！”燕南不可置信：“您没记错吧？”
“不会，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是他的名字特别，来我这里的人名字大多普通，没有这么雅致的。”老头说道：“燕南之，燕南之，一听就是文化人。”
“我的父亲燕南之是一位历史学家。”燕南说道：“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生活，他和我们早就不联系了。”
乔宇有些意外，没想到燕南还有这么一面不为人所知的境遇。
“怪不得了。”老头说道：“我也只有一面之缘。”
乔宇的手指举起来，停在半空中：“不对吧，黄轩的父亲和我爸认识，我家还发现了黄家的土夫子笔记，但现在连燕哥的父亲也和我爸认识，不会……”
黄乔两家的事情燕南是知道的，他现在也是一脸迷惑，现在的关键全在老头这。
棺材铺的老头说来话长，在猎鬼手札里，他和乔家的爷爷一辈人，打小就在帝都开棺材铺，从土葬盛行的时代到现在死后化灰，始终驻扎在同一个地方。
铺子在深巷的尽头默默地存活着，送走了一辈一辈人，送走了各种各样的小鬼，时常有鬼来讨香烛，老头也会默默地在店门面点上香烛，放上火盆，给那些游魂一点安慰。
随着时代的变迁，棺材铺的买卖一天不如一天，老头总有一批固定的客户，他们来买朱砂，买白糯米，买礞石粉，还有各种符纸，香烛。
老头的手艺一天天精进，在以前的基础上，研发了朱砂弹还有些特别的小暗器，这些不用来对付活人，主要对付鬼和僵尸。
来光顾的都不是普通人，像乔宇这样的猎鬼师，像黄轩这样的土夫子，或是一些神婆之类的，毕竟棺材铺是做死人买卖的。
历史学家，少。
一方面他们相信民间风俗的存在，另一方面却要坚持自己的理论知识，这些人很难拉下自己的脸面来用这些玩意儿。
老头的记忆中有一位历史学家，定然印象深刻。
燕南与乔宇四目相对，两人无言以对，老头摆摆手：“瞧瞧，你们不是有缘分嘛。”
这样的缘分让人不寒而栗，燕南默默地将所有东西打包，付账，然后和乔宇一起离开棺材铺。
老头靠在门上，突然走进去拿出一个火盆，丢了一叠火纸里头，点着了，烟雾缭绕，马上引来一群孤魂野鬼。
“吃吧，吃吧，生前的事情就忘记了，好好投胎去，别在阳间徘徊了。”老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怅然所失：“真是怪了，你们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结缘呢？”
再说燕南和乔宇上车，燕南的手扶在方向盘上说道：“等小华的丧事结束了，事情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乔宇抓抓头，小燕华魂魄消失的事情只告诉黄轩和白颖珊，但燕南的确聪明，再一次察觉到异样。
燕南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放上小燕华的灵牌，火盆摆在前面，香烛点燃，看着烟雾寥寥而起，一把纸钱抛散起来：“儿子，如果还有下辈子，好生地投个人家，再也不要受这种罪过了，走好，儿子！”
知道内情的乔宇眼泪险些掉下来，燕南直到火盆里的灰烬都没了颜色才站起来，原本壮实的身子现在清瘦无比，燕南说道：“乔宇，打电话给颖珊看看你嫂子的情况能不能参加明天的火葬。”
乔宇反问：“你怎么不打？”
燕南直直地看着乔宇，说道：“自从小燕华离开后，她在躲我，我们两个共同承受过痛苦，现在也成为痛苦的导火索，看到我，只会让她想到痛苦。”
乔宇一愣，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吗？相濡以沫的感情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第88章 摄鬼术，千里
乔宇打电话过去，阮梅表示不再参加火葬仪式让燕南解决，这样的结果也在燕南的情理之中：“不用勉强了。”
第二天，燕南亲手将小燕华的遗体推进了火炉，抱着骨灰盒从殡仪馆出来，燕南抬头看着头顶的烈日，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黄轩与乔宇对视一眼，此时，白颖珊也在。
燕南转身道：“乔宇，瞒我的事情现在可以讲了。”
乔宇点头，四人找了一个安静的茶楼，叫了一个包间，落座之后，乔宇将小燕华魂魄消失的事情讲出来，之前的两个结论也全盘托出。
“第一条不成立。”燕南说：“小华对我们的依恋很深，不会离开。”
“那第二条的可能性更大。”乔宇说道：“小燕华的魂让人收走。”
“会是什么人？”白颖珊不理解：“孤魂野鬼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小燕华的呢？”
“我本来不太理解，但那天带燕哥去了棺材铺子后，有了新的发现。”乔宇说道：“燕哥的父亲燕南之是一位历史学家，曾经和我的父亲乔胜天一起去过棺材铺。”
黄轩和白颖珊刚刚知道，免不了一番惊讶。
“那么说，当初去鬼崖的四个人之一会不会是燕南哥的父亲？”白颖珊说道。
“我不知道，因为父母离异，我和母亲一起生活，关于他的事情知道得不多。”燕南说道：“搞学术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学术上的天才，生活中的白痴，他和我的母亲因为生活上无法协调，只有分开。”
黄轩说道：“假如南哥的父亲也是当年的四人之一，现在还剩一个。”
乔宇说道：“燕哥，不知道你的母亲还在世吗？”
“六年前就已经过世。”燕南说道：“关于我的父亲，她绝口不提。”
乔宇抓抓头：“我们现在又有事情要办了，第一件是查查燕哥的父亲，第二件是试着寻找小燕华的魂魄，确定是否被人抓走，第三件是继续找当年鬼崖的其余两个人，毕竟现在还没法确定燕哥的父亲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之一。”
其余人都没有异议，乔宇打了一个响指：“散了。”
乔宇回到家，在楼下看到了前台姐姐何欢，她正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前台姐姐今天穿着严实的牛仔裤，乔宇就觉得奇怪了，大热天地捂这么严实？
“美女姐姐，怎么不上去？”乔宇一屁股坐在何欢的身边，看她情绪不高，嘟着嘴巴，马上问：“香烛怎么样了？”
何欢把那根香烛掏出来：“我听你的话把香烛放在花店的角落，没有点，今天取回来了。”
香烛还是完整的一根，但上面出现了一个淡淡的手印，若有若无，肉眼也能看见。
乔宇看着香烛说道：“你朋友的确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就在店里，美女姐姐，就因为这个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