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张妍溪不说话,细细打量蒋逊。
她其实看过蒋逊很多次,除夕那回打量过她,这两天也时不时的会看她,她不打扮,不讲究,长得很漂亮。
张妍溪眼前银光一晃,蒋逊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叶,一枚银戒从她衣服里垂了下来。
她说:“我那个时候以为你真是司机。”
蒋逊说:“我就是司机啊。”
张妍溪摇头:“我也希望你是,可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贺川那个时候就喜欢你。”
蒋逊挑眉:“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张妍溪笑了笑,“可能是身边的男人少,只有他看起来比较合适。”
蒋逊往外面望了眼,那男人正在跟别人说话,一个个都抽着烟,他就手上拿着一个小糖罐转来转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也侧了下头,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会儿,又错开了。
蒋逊问:“你跟他有过约定?”
“什么?”
“除夕那天晚上,你问他那句话还做不做数,他三十五岁前不定下来。”
张妍溪一愣:“你都听见了?”
“嗯。”
“不算约定……”
“那是什么?”
张妍溪反问:“他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张妍溪摇了下头:“没什么,不算约定。”
蒋逊没继续,她把菜下锅炒了,张妍溪给她打下手,无意中又瞥见了她挂在脖子下的银戒,说:“项链很漂亮……河昌买的?”
蒋逊想起她去过河昌,认得彝族首饰不奇怪,她说:“不是,在双鞍县买的。”
“哦……”
菜出锅了,盛盘准备端出去,张妍溪叫住她:“蒋逊……”
蒋逊端着盘子回头:“嗯?”
张妍溪说:“除夕那天,我问他作不作数。”
“我记得你说过,35岁前不会定下来。”
“……”
“作数么?”
张妍溪轻声:“他说了,你听见了吗?”
蒋逊摇头:“没听见。”
“他说……”
贺川像知道有人偷听,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放轻了声音:“看我怕不怕。”
“什么怕不怕?”
“有了怕的事,才会想活下去,定下来。”
蒋逊点点头,没什么表示的走了出去,贺川坐在桌前,后脑勺长眼,搭了下她的腰,继续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蒋逊把菜放桌上,那几人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动筷子了,贺川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手艺还不错。”
“你还没试就知道?”
“闻得出来。”
蒋逊笑道:“狗鼻子啊……贺川!”她话没说完,指了下他的鼻子。
贺川扬了扬眉,手指一抹,是血。边上的王潇喊:“呀,流鼻血了!”
阿崇立刻跑了过来:“低头!低头!”
贺川摆了下手:“行了!”
蒋逊说:“我给你拿毛巾!”
手抽了出来,贺川抓了一下,没抓到,看着她跑远了。阿崇父亲问:“你身体最近怎么样?”
蒋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顺手拿起来接了,没听见楼下的人说话。电话那头是石林,语气低沉:“你现在在哪里?”
蒋逊奇怪:“宁平啊。”
石林说:“明天回来趟。”
“怎么了?”
蒋逊听见那边的回答,脚步慢了下来,拿到毛巾下楼,她电话还没挂,贺川似乎已经止住血了,她把毛巾递过去,贺川接了,朝她手机瞟了眼。
蒋逊对电话那边说:“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轻声跟贺川说:“石林打来的,说酒店里的员工之前凑了一万给我爸,我爸结果没去医院,把钱花了,那血块还在脑子里,今天他晕倒了……”
蒋逊顿了顿,才道:“没救活,要料理他后事了。”
☆、第68章
一桌子的人都惊住了,王潇不可思议:“蒋姐姐……”她没见过蒋老头,但她听她表姐提起过,形容起来就是“极品”二字,这些事也不过就发生在十多天前,现在活生生的一个老头一眨眼就没了。
贺川握住蒋逊的手,对众人说:“今天先到这儿,晚了,都休息吧!”
“哎,那我们先回旅馆了。”王媛媛先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那几个人沉默着跟着收拾,走前都跟蒋逊说了句“节哀顺变”。
蒋逊含笑点头,看起来不甚在意。
贺川起身上楼:“走。”
蒋逊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拿在手上的毛巾,说了句:“擦擦鼻子。”
见他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蒋逊问:“血止住了?”
“嗯。”贺川回了下头,把手一伸。
已经上了楼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差了两格台阶。贺川鼻子下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他一言不发地等着蒋逊。
蒋逊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他握住了,放慢脚步,牵着她上楼。
楼梯窄,不能并排,贺川手心里的重量沉甸甸的,后面的人似乎卸了力,把重量都放到了他手里,贺川握紧了,进了屋,后面的人说:“宵夜还没动,你不饿?”
贺川回头:“你饿了?”
“有点。”
“……等着。”贺川按住她脑袋,把她挪到边上,重新走了出去。
蒋逊喊:“我要粥!”
贺川抬了下手。
粥端上来了,他顺手拿了两碟小菜,房间就一张凳子,他坐书桌边,蒋逊盘腿坐床上,要吃菜了,她把碗一递,贺川自动给她夹一筷子。
蒋逊饿了,很快就吃完了,贺川把空碗搁书桌上,再把自己刚擦过鼻子的毛巾扔给她:“擦擦。”
蒋逊嫌弃地拎起来,换了一面抹了一下嘴巴,听见贺川问:“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蒋逊答:“没什么亲戚,我表叔他们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为什么?”
“做人太缺德,谁都看不上他。”
“也没个朋友?”
蒋逊摇头:“没。”
贺川想起在巴泽乡那晚蒋逊接到的电话,问:“就是上回摔的那一跤?”
“嗯……”蒋逊扯了扯袜子,说,“血块没清,今天在山下那间酒店晕倒了,员工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迟了,送到医院抢救了半个小时,没救活。”
她想到什么,笑了下:“挺活该,大家凑了一万给他看医生,他居然全拿去吃喝嫖赌了。”
她笑得不咸不淡,也不知是真笑假笑。看不出来,贺川靠过去,摸了下她的头,问:“明天走?”
蒋逊没应,似乎在思考,头低着,手放在了脚踝上。贺川瞟了眼,她今天穿的是黑袜子,天气渐渐转暖,她没再穿两双,这双袜子伴着她从明霞山走到木喀,再从木喀走到宁平,大脚趾那里已经干硬变黄。
半晌,他听到一句:“嗯,明天走。”
沉默一会儿,贺川问:“一个人能行?”
蒋逊立刻道:“行,又不是第一次办这个了。”
说完了,蒋逊开始整理东西。
她只有贺川给她买的几件衣服,其余什么都没,用袋子一装,轻轻松松就能上路。贺川坐边上看着她叠衣服,她干惯了家务,衣服一拎一折,一件就叠好了,又快又整齐。
贺川问:“回去还要请亲戚?”
“嗯,总要打电话问一声。”
“你妈那边的亲戚呢?”
“我妈那边的就算了,都是远房亲戚,跟老头子没半点关系。”蒋逊瞟了他一眼,问,“对了,你怎么流鼻血了?”
“上火。”
“吃什么了上火?”
贺川随口道:“昨晚没做。”
蒋逊踢了他一脚,贺川笑笑,把她脚握住了,给她脱了袜子:“这破袜子别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