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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树梨花开

  谁都知道, 这次如果陆星芒再弄出什么事, 可能就真的要和巡礼一中说拜拜了。
  更何况, 这次抓包的还是这位年级大魔头。
  但见年级老师冷着脸, 再次审视面前情景,直接去问那名哭着的女生:“是这样么?你来说。”
  卧槽,真狠啊……
  冯世添手心都冒汗了, 暗地里搓了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目睽睽之下,无数倒吸冷气之下,那名女生揉揉眼, 委屈巴巴地抬起头, 说的却是:“是的, 老师,对不起。”
  “……”
  默了默, 年级老师瞬间一张臭脸,把面前几人一起劈头盖脸一顿骂:“多大点事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明年就高三了,你们还当自己是一群幼儿园小屁孩是么?当学校是你们自己家开的?当这条走廊上, 就你们一个班,全校都来看戏好不好,别上早自习了?”
  指着冯世添:“走路不看路?眼睛长头顶上?你的腿是八爪鱼还是怎么的, 走路都能掀翻桌子的?”
  又指着那名抽抽噎噎的女生:“桌子倒了不会扶?在这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那考试失利的人,是不是都不用学习了, 哭到毕业就能考上好大学?”
  ……
  最后, 年级老师看着陆星芒, 眼镜反着光。
  “还有你,这里是学校,没人不知道你家多厉害,少爷脾气给我收一收!要是再被我抓到一次,别说你妈了,就是教育局局长、市长、省长……什么人来求我,你都得给我滚蛋!”
  陆星芒勾起唇角。
  不过,这次的笑有了些狰狞味道,看得周围人又纷纷倒吸口冷气。
  不过,还好,就在陆星芒看起来极不正常时,年级大魔头终于说够了,最后又象征性地放了几句狠话,转身走人。
  女生依旧哭得抽抽搭搭。
  冯世添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陆星芒往后面推:“哎呀哎呀,行了行了,陆哥消消气,消消气……”
  不过,临走前,冯世添看了那名“小碎嘴”一眼,心里仍旧后怕,手心里的冷汗还没消退。
  没想到,这名女生竟然愿意变通配合,要是她刚才赌气,跟那位年级大魔头如实说出事情原委,今天这事,恐怕又要变成巡礼的一出大戏了……
  不知道予鲤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而其实,那名女生哪敢说出来。
  固然生气,脑子再糊,她也不敢惹陆星芒啊!
  要是真把这位大魔王给弄退学,就算自己一时出了气,但陆星芒别说离开巡礼了,就是做了鬼,大概都不会放过她……
  就算他大度,他那些狐朋狗友也未必。
  陆星芒回到座位上时,眼里还带着刺骨冷意。
  予鲤就坐在他身边。
  经历这么一件事,也不知道小姑娘此时在想什么,两眼空空地向前发着呆。
  陆星芒慢慢平稳下心神,侧眼看了看予鲤。
  却发现,予鲤额角上正贴着一块创可贴,尽管被几丝碎发拢着,但卡通图案、颜色鲜艳,极其刺眼。
  “你……”这下子,陆星芒彻彻底底回过神,他靠近予鲤,语气里满满的惊讶。
  予鲤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立即不好意思地向一边躲了躲:“陆星芒,你别看了,真的没关系,就是破了块皮而已……”
  “真的,血都没见到。”
  “陈若彤也是担心我,才非要给我贴上这么一块创可贴的。”
  ……
  声音细细碎碎,话也说得飞快。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却好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
  陆星芒:“……”
  他还没说什么呢。
  陆星芒又想了想,得,大概是予鲤不想让别人为了她而担心吧。
  尽管,自己是真的很担心她。哪怕一点磕磕碰碰,感觉比从自己身上剜去块肉还心疼。
  不过,“回去之后,你准备怎么和你奶奶说?”陆星芒问。
  予鲤似乎早就想好了,答得不假思索,甚至说出来的时候,嘴角还扯起一个笑,好像在为自己的好主意而感到开心:“很简单呀,就说是进教室的时候转弯急,不小心磕到门了。”
  陆星芒笑了。
  原来,予鲤也有脑子这么灵活的时候。
  这个小姑娘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那么脆弱又美丽得惹人疼惜,却偏偏不愿为别人添一点麻烦,不愿意让别人为她过多担心。
  经过刚才那么一件事,陆星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努力分散予鲤注意力,说话都带着笑意:“欸,你说,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你准备怎么办?”
  予鲤撇撇嘴。
  “反正,我不允许别人随便议论奶奶。”
  陆星芒又笑了。
  然而,这样的笑意,很快被予鲤的下一句话给打断。
  但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陆星芒,你以后不要再惹事了。”
  陆星芒:“……”
  “不是,我的小祖宗,我这是为了谁啊?”陆大少爷登时一脸委屈,怎么觉得,这事情越展开越不对了呢。
  难道,予鲤不应该觉得很感动么?
  一看到她受委屈,自己就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连陆星芒本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静了半晌,早自习都开始了,陆星芒忽然听见身边忽然轻轻一声——
  “那,对不起。”
  还有一句,更小声的——
  “谢谢你。”
  转头,就见予鲤一个兀自、莞尔的笑。
  陆星芒感觉自己整颗心都颤了一下。
  “什么?”陆星芒觉得有点不可置信,向予鲤靠近了点。
  小姑娘垂着眼睑,眼里的光微亮又莫测,好像沉浸在某种回想里,樱粉的唇轻启轻合:“我说,对不起,陆星芒,但你不要再惹事。”
  说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但笑意又很快敛去。
  陆星芒全然愣住了。
  他刚拿出airpods,准备在早自习上听音乐,却因为予鲤这么一下,一只手一直顿在半空中。
  回过神,陆星芒轻轻拨开予鲤耳边的柔软碎发,将一只耳机小心翼翼塞进她耳中。
  碰到她耳廓,微凉,洁白而微微透明,像块无瑕玉石。
  予鲤也很乖,一动没动。
  没一会儿,音乐从耳机清晰传入耳中,陆星芒特意为她选了首《你是我的眼》。
  尽管已不算潮流,但予鲤听歌不多,此时听得认认真真。
  就听着男声动情地唱。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
  就能准确地在人群中
  牵住你的手
  ……
  如果我能看得见
  生命也许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
  都不一样
  ……
  我望向你的脸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
  没一会儿,予鲤双眼有点儿湿润,但很快变成无数晶亮的小点,发散开去,像一座璀璨的星空。
  因为,尽管戴着一只耳机,她仍听见陆星芒自顾自地说:“你说,我算不算你的眼?”
  又歪着脑袋,自己若有所思、自顾自地回答:“应该不止,因为,我还会帮你铲除奸邪。”
  “……”
  予鲤先是无语,而后,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耳机里,男声依旧悠扬。
  你是我的眼
  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你是我的眼
  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因为你是我的眼
  让我看见这世界
  ……
  让我看见这世界,独特的另一面。
  *
  没过几天,陆星芒给予鲤弄了支手表。
  他没和予鲤说,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于是直接拉过予鲤的手,予鲤也没有反抗。
  但在陆星芒给自己将手表戴上的时候,予鲤不知道那是什么,不停地问:“陆星芒,这是什么?”
  陆星芒实话告诉她:“手表,给你买的。”
  予鲤愣了一下,很局促地说:“可是,为什么送我手表呢?我又看不见。”
  手表戴好,予鲤感觉左手的手腕上冰冰凉凉,有什么东西坠着,有点沉,想摸一摸,却又不太敢。
  “噫,我送你的,怎么可能是普通手表啊。”陆星芒拉过予鲤左手,细心地跟她讲,“这个手表不一样,是我爸一朋友公司开发的新产品,还没上市,我弄了两块,特别神奇,我教你用啊。”
  然而,话音刚落,陆星芒想到予鲤很有可能会说什么,立即抢在她前面,语气强硬:“欸,表都弄来了,你不要的话我也不会给别人,只能放在屋里落灰尘,最后,肯定免不了被扔掉吧,就,十分可惜。”
  “你……”予鲤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撇着嘴,一脸无可奈何。
  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个人怎么这样。
  看予鲤这副表情,陆星芒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也撇着嘴忍笑,仍旧拉着予鲤的手腕。
  触感又细又滑嫩,冰清玉洁。
  陆星芒低着头,对予鲤的手表一阵调试:“你别急,我慢慢教你怎么用。看不见也没关系,这个表也不是专门给你看时间的。”
  予鲤听着,眨眨眼,觉得有点奇怪。
  手表不用来看时间,那能用来干什么?戴着很好看吗。
  “它有屏幕,也有很多功能。”
  “我先教你怎么回主屏,然后,按哪块是什么功能。按到了的话,我设置有震动效果,你自己就知道了。”
  ……
  这块手表除了太阳能充电、打电话等基本功能,还有许多特殊的。
  比如,予鲤的这块手表和陆星芒的那块配了对,可以相互开启位置共享,可以互相听脉搏的跳动,可以……
  予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脸慢慢红了。
  意识过来什么,予鲤语气有点严肃,打断了陆星芒的细心讲解:“陆星芒,你说实话,我们两个的这两块表,是不是情侣的?”
  陆星芒话匣子瞬间止住,愣了愣。
  没想到,这小姑娘,有时候竟还,挺聪明的?
  陆星芒思索了一下,又欲盖弥彰地跟予鲤解释了一大通:“哎呀,情侣的就情侣的呗,最主要的是功能,功能。”
  “我们,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
  “你看啊,你上次被欺负的时候我恰好在,可是,万一我不在呢?”
  “也不是说,你会被欺负。反正,你总容易遇到麻烦。唉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可能会在某个时候,需要我,对不对?”
  ……
  “……”
  予鲤一脸懵逼。
  “好吧,陆星芒,你别辩解了,继续介绍吧。”予鲤回过神,仍旧无可奈何,但又带着点小忐忑。
  继续介绍,你送给我的这块神奇手表:-)
  真让人没辙。
  两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个不停,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听得前面的冯世添越来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怀疑耳朵,到怀疑这个世界。
  什么“都弄来了,你不要的话我也不会给别人,只能放在屋里落灰尘,最后免不了被扔掉”……
  丝毫不顾及兄弟旧情,说得如此冷血决绝。
  难道,他陆大佬什么东西送不出去,就不能,稍微地考虑一下他这位好哥们吗?
  直到听到什么情侣配对,冯世添泄了气。
  算了,给他也不要。
  *
  晚上。
  吃完饭,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手表魔幻事件不断在脑中循环播放,冯世添越想越忍不住,想提醒陆星芒件事,于是,斟酌着开口:“陆哥,不好意思哈,手表的事我不小心听见了,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说一句。”
  小心翼翼地开完头,冯世添抬眼看了下陆星芒,发现,大佬他不动声色,似乎没有要爆发的迹象,好像是有兴趣听下去的意思。
  果然。
  “你说。”陆星芒淡淡的,感觉是关于予鲤。
  冯世添就略微壮壮胆,继续说:“陆哥啊,我就在想,你弄的那手表那么高科技,给予鲤戴着,就不怕被别人给抢走了么?”
  “我昨天看了个新闻,什么夜跑戴条金链子被人拽走,还差点发生生命危险。又一想到予鲤那么柔弱,我这不就有点儿担心,想提个醒。”
  陆星芒一直沉着脸,听到这,才嗤笑了一声。
  “我的人,谁敢碰?”
  *
  陆星芒可能有点乌鸦嘴。
  无论在巡礼一中还是职高,甚至是整个巡礼市的某个特定圈子里,他都算是个挺有名的人。
  不仅树大招风,本来有芥蒂的人就不少。
  比如,赵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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