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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谁在那?”
  刚掀开帐幔,起身到一半头顶便撞到一人下巴上。侧偏起身子站直了,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袁公子每次出现,似乎都是做梁上君子。三更半夜,莫非我这房梁比高床软枕还要舒服不成?”
  那是当然,褪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的周元恪几不可见地点头。自从下船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即便入睡也一直做梦,梦里全是眼前这丫头。
  终于在今日,他忍不住潜进来。本想着早点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将助眠之物掺进安神香中,谁料罗府防卫这般严密,有那么两次他差点就被护院发现。
  更没让他想到的是,小丫头鼻子这般灵敏,已经熏过安神香的房间,稍微一点不同的味道都能让她辨识出来。
  “你!”
  见他点头罗炜彤跺脚,一瞬间有股喊家丁抓人的冲动。不过在抬头看到那张俊脸时,嘴巴率先违背了意志。
  这般好看的少年,似乎就应该对他宽容些。
  “袁公子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即便有事,也烦请明日登门,今夜之事民女就全当没看见,过会自会守口如瓶。”
  周元恪坐下,黑暗中自顾自斟一杯茶,颇为愉悦地欣赏着小丫头的色厉内荏。原来自己这张俊脸对她这般管用,既然她喜欢日后不妨多用用。
  “若是我不走?”
  ……
  罗炜彤一阵无言,他是看出自己一不会喊人、二不会透露了吧?被人猜透心思,瞬间她心情变得十分糟糕。冲动之下她走上前,提起衣领将其拉到窗前。
  反正在船舱中都打过,她也不用装模作样维持淑女形象。
  这般想着罗炜彤干脆破罐破摔,正当她把人抬过肩膀时,突然闻到一股脂粉味。她很少用脂粉,即便入金陵后祖母准备了全套,也被她锁在箱笼中束之高阁。
  那这股脂粉味会是他身上的?仔细闻闻,罗炜彤确认这一点,顿时她嫌恶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涂脂抹粉。”
  周元恪又是一阵心惊,来之前他早已泡过澡,身上脂粉味若有似无,就这样她还能闻出来。
  “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我好像不久前刚闻到过。”
  这次不用罗炜彤往外扔,周元恪以极为敏捷的姿势飞出窗外,背影间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57章 终识破
  黑夜中青衣公子背影跃上树梢,极为潇洒地跃过墙头扬长而去。罗炜彤疑惑地看向那道背影,总觉得他一身俊俏的功夫似乎有些地方不怎么协调。
  “到底是什么地方?”
  颇为不解地关上窗户,刚关到一半,咏春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来,一只脚刚踏进来便见她家小姐站在窗边。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穿这么薄下床,要叫刘妈妈看到保管念叨我十天半个月。”
  薄……罗炜彤攥紧衣袖抬起来,这才发现因为快要入睡,自己只穿了中衣。夜风吹过,从未曾关严实的窗口漏进来一溜风,顺着脖子往下钻,凉意催得她转身关上窗户,最后看一眼树梢,一轮圆月挂在上面,哪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房内残存若有似无的香味,证明方才曾有人来过。
  “咏春。”
  一声呼唤打断了咏春的碎碎念,她忙拿件披风罩在自家小姐身上,同时点亮蜡烛。
  “咱们近几日可曾遇到过什么男人,浑身扑着熏香?”
  咏春纳闷道:“男人又怎会涂脂抹粉,只除了唱戏的,不过自打入金陵咱们也没听过戏。”
  罗炜彤皱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香味一定是在哪闻过。抽抽鼻尖,仔细寻找着刚才味道。可惜被那一溜风吹的,本就极淡的香味,这会更是完全被安神香遮住。
  “你再想想,肯定有。涂脂抹粉之人不一定好看,若是涂抹坏了也有可能跟戏台上的花脸般。”
  “不好看?”
  咏春愁得直抓留海:“金陵城中也有些公子哥喜好涂脂抹粉,不过咱们也没见那些纨绔。不对,这几日倒是见过一个……”
  “安昌侯世子!”
  “小姐,好像是安昌侯世子。”
  主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来,恍然大悟后罗炜彤陷入了新谜团。一个人若是想扮丑,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可俊美到人间留不住的袁恪公子,绝不是几件华服或是涂脂抹粉能装扮出来。
  过往的巧合一幕幕闪现,在船上他蒙面出现,入金陵后锦绣坊初次相见,看似颓废的安昌侯世子,执折扇的手上却有一层习武之人才有的薄茧。凉国公府赏花宴上,他能在德音开窗前便料到其行动。
  一次又一次,安昌侯世子总能在恰当时机出现。看似肆意妄为的混人一个,实则巧妙地帮她解除困境。若他只是金陵城中一个普通纨绔,又怎能准确把握时机。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一次次当真全是巧合,那一个纨绔凭什么去帮她。
  怪不得报恩寺中,青衣的袁恪公子同她一见如故。船舱中匆匆一面,哪能有那般交情。但若他与安昌侯世子是同一人,那一切便都说得过去。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想起那人。其实依奴婢看,安昌侯世子倒没传闻中那般不堪,他帮过我们好些次。”
  罗炜彤点头,坐在床上往床脚处摸去,首饰匣中放着些她不常用的玉佩,其中一只绒面荷包中装着只玉麒麟。当日下船前说明此事后,爹娘并未收走此物。入金陵后各种琐事扑面而来,她也将此事抛在脑后。
  这会握住玉麒麟,她却是有了主意。
  “你怎么这般快回来了,琉璃灯可曾送到书房?”
  咏春摇头:“奴婢刚走到库房,远远地便看到老夫人房中丫鬟拿着那盏琉璃灯。我跟在后头,瞅着她是往前院走,便擅自退了回来。”
  说罢她又开始碎碎念:“还好回来的早,老辈都说春捂秋冻,虽然已过夏至,但金陵入夜也还是有些凉。小姐穿这般薄站在窗前吹风,万一有个伤风感冒,奴婢耳朵一准被妈妈念出一层茧子。”
  罗炜彤捂住耳朵:“好咏春,你家小姐耳朵已经多了一层茧子。平日练功我穿的比这还薄,你且放心。”
  咏春声音低了下去,心道果然还是刘妈妈有法子,先前无论她劝过多少次小姐都不听,一搬出妈妈立刻奏效。
  待咏春掩上房门,抱厦碧纱橱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罗炜彤望着帐顶,却是久久无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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