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女生睁了睁眼睛,细细理解了一番沈荔的意思。她说她转到八班不是为了傅嘉延,而是因为想读理科,而八班理科的师资力量最好?谁信?
  沈荔能看出女生八成是在思考该如何呛回来,可惜思维转得不太快。她没什么耐心在这里和乱七八糟的人扯闲,谁想刚穿书过来就干嘴仗,就算有那个心情,也没这个精力,她只想尽快回家洗个澡,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于是说道:“借过。”
  女生正急在头上,把这声普普通通的“借过”错会成了命令的口吻。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敢对她颐指气使,一时羞恼,态度生硬起来:“敢做敢当好吗?谁不知道你转八班是为了傅嘉延?”
  沈荔看着她因急躁紧蹙的眉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喜欢,你喜欢你追吧,我绝对不妨碍,让一下谢谢。”
  她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烦,女生没来得及开口,身体已经无意识侧了一步。
  沈荔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脚步,转过头,目光落在一个格子裙女生身上:“同学,你腮红什么牌来着?”
  格子裙女生说出一个奢侈品牌,被沈荔目光一盯,不知怎地回答得有些结巴。
  沈荔眯着眼对她笑:“嗯,和我苍蝇腿比较配。”
  ……
  “那个文转理的壮士,要来给你送水了。”球场边,八班体育委员易崇看向沈荔走来的方向,对傅嘉延说道,“我听她们女生说了,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进口,贵族皇室专享,天价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那瓶水的价格后产生了错觉,易崇总觉得那瓶水反射着阳光变得格外耀眼,bling bling的,显得拿瓶的那双手还挺好看——白皙,纤细,不像那张脸,抹了些奇奇怪怪的化妆品。
  易崇说着,余光瞥见傅嘉延已经拿起自己的水杯开始喝,脖颈拉成好看的线条,冷峻的眉眼间却笼上了一层料峭之意。
  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更确切地说,烦躁。
  易崇几乎是立刻收了声。
  想想也是,被不喜欢的女生死缠烂打,想必不能算得上一种愉快的体验。
  要是把这水接了吧,让人姑娘燃起希望的火苗就不好了,一厢情愿的情势下,最好的做法是把希望的火焰直接掐死。
  不接吧,挺无情的,听说这水不仅贵,还难买,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但傅哥无情起来也不是第一回 了,妹子们早应该习惯了吧。
  易崇正替傅嘉延犯着难,就见人群不知怎地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探究的视线中,沈荔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走到西南角银杏树下,把水递给了一位环卫工人。
  下一秒,那名环卫工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是质朴并且真情实感的感动。
  而沈荔站姿优雅,双腿纤长,除了衣服品味有些问题,单就背影来看,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于是一副相当温情的画面,就这样意外地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我靠?”易崇愣住片刻,缓缓感叹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公告:系统删掉了,主线有调整,前半部分改动较大,后半部分能大致衔接~新章节已替换完毕。
  第二章 【修】
  沈荔想法其实很简单,上辈子她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什么奢侈靡费的习惯。这天价水她自然不会给傅嘉延送去,倒贴这种事儿她没时间做也做不来,留给自己喝又是会觉得肉痛的水平。
  因为篮球赛,同学们喝汽水的喝汽水,喝奶茶的喝奶茶,有些人环保意识薄弱,饮料瓶随手扔地上。这些瓶瓶罐罐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上,中间还零散着一些零食包装袋,着实给环卫工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九月末的空气还十分的燥热,一点儿算不上清爽,把这水给一直兢兢业业佝偻着背扫地的环卫工送去正合适。他上了些年纪,还在用子女给他买的老人机,可能不认识传说中的网红水,也就不会因为它高昂的价格有任何心理负担。
  看到那沧桑容颜上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沈荔有些动容。这些真切的温暖,会让她感到一些切实的存在感。
  -
  嘉年中学位处市中心,全市最昂贵的地段,周边商区繁荣,高楼大厦环绕,这也决定了它高昂的学费。
  能来嘉年就读的学生,不说其他,家里的经济条件必然是非常优越的。
  沈荔查看过原主的银行卡余额,有十万之多,而且这个数额建立在原主铺张浪费,毫无存款意识的基础上。
  原主的继父沈从舟经营着沈氏集团,是a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每个月都会给原主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因为担心原主学坏,生活费的数额已经有所控制。
  原主上课不听,作业不写,至于成绩出来是年级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十,都由运气决定。
  沈荔上辈子没来得及经历高考,但高中阶段的知识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她成绩不错,就算把不少时间放在了竞赛上,模考的成绩也能比一本线高出近百分。如今多了两年时间时间应对高考,家境优渥宽裕,没上辈子那么多糟心事儿,足够把知识点重温七八轮,说不定有机会冲击更优秀的学府。
  沈荔首先想到的,是买点题目来刷。她在地图导航中查到,距离学校最近的书店位于一栋商厦之中,离地铁口非常近,只有五分钟的距离,而且回家路上刚好要路过。
  她没怎么犹豫,就在路过的时候进去了。
  这栋商厦建得恢弘气派,层高很高,大理石地板锃亮如明镜,极具奢华之感,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生命力。
  沈荔在负一层超市里买了卸妆水、发卡和发圈,在促销区拿了件平价长款开衫。付款后就近寻了个化妆间,把乌七八糟的妆容卸了个干净,精致漂亮的五官逐渐浮现而出。
  沈荔眨了眨眼睛,视野中的水雾逐渐消散,镜中容颜变得清晰。
  这副样貌的惊艳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尾弧度漂亮而勾人。鼻梁小巧挺直,唇红齿白,笑时双颊会漾开浅浅的酒窝。
  得益于江琴的美人基因,皮肤底子也极好,就算原主没少往脸上抹化妆品,那些化妆品也是些高端奢侈品牌,没有对皮肤造成多大的损伤。如今看来依旧细白如瓷,吹弹可破。
  是一副不输于当红小花的姣好皮囊,平时栽于原主的审美,没有体现出十分之一。
  沈荔把略显厚重的刘海撩起,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天鹅颈,气质瞬间变得清甜,带着独属于年轻女孩儿的朝气和活力。不再像过去,全身上下俱是相悖于年龄的成熟,沉闷如一滩死水。
  沈荔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周围暗中打量的目光变得多了起来。这样身材好样貌也好的女孩子,仿佛天生带着聚光灯,走在人群中便是打眼的存在。正所谓养眼,看一眼都是美的享受。
  沈荔乘坐电梯到达四楼,书店位于东南区域,占了整层楼四分之一的面积。书架上多是教辅书,也出售一些进口文具,目标群体便是嘉年中学的学生。
  沈荔在挑选辅导书的时候,一个小孩突然跌跌撞撞跑过来,揪住了她的衣角。
  她低头看去,是个非常白净的小男孩,发梢卷卷的,五官精致,有点混血的味道。但眼仁乌黑明亮,能看出是个中国小孩。此刻因为哭泣眼眶泛红,一副小可怜的委屈模样,让她心头一跳。
  沈荔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了,爸爸妈妈呢?”
  小孩儿摇了摇头,混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吐着几个字音。沈荔勉强从“不在”、“哥哥”、“不见了”若干字眼中猜到,男孩不是和父母一起来的,而是同他的哥哥。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和哥哥走散了。
  “你别着急。”沈荔把挑拣好的练习册放回书架,蹲下身来,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望向她,抽噎着答:“啊,咦。”
  沈荔辨别着他的咬字,应该不是在喊她阿姨,问:“阿易?”
  叫阿易的男孩儿点点头。
  沈荔又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联系电话有吗?”
  阿易则重复说:“柯南,柯南柯南……柯南……”
  柯南?名侦探柯南?沈荔这回有些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相同的回答。
  她确定一时半会问不出其他信息,准备带他去商场的广播室。阿易乖乖点了头,小手紧攥着她,泄露出惶恐和不安。
  快走到电梯的时候,阿易忽然停下脚步,手指向一个少年的背影,嗫嚅着说:“他好像是我哥哥……”
  沈荔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目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连背影都透出一丝冷感,落拓和不羁。因为气质独特出众,一个名字当即在她脑海中蹦了出来。
  傅嘉延。
  不过她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傅嘉延有弟弟,这个问题也没法下定论,她现在获知的信息局限于原著粗略的梗概,无从细化。因为是外来者,原主记忆也有丢失的片段。认知中没有的部分,不代表不存在。
  这时候,阿易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后半句:“……的朋友。”
  “……”沈荔对着少年的背影说,“打扰了,这里有个孩子和家人走散了,你认识他哥吗?”
  傅嘉延闻声转过身来,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眯着,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这同样也是沈荔第一次近距离打量他,这张在原主脑海中描绘过千万次的轮廓,篮球场上的匆匆一瞥,终于得以具象化。
  少年不止一米八五,比预想中还要更高一些,气场凌厉,带着天生的压迫感。
  此时已经换下了篮球衫,着一件黑色t恤,衬得肤色冷白,手臂的肌肉线条劲瘦有力。
  一双凤眸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漩涡,容易叫人深陷,也易唤起惧意。鼻梁高而挺直,唇薄,下颚线明晰。是俊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主标配长相,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打向她的目光却是薄凉的,丝毫没有恋人间的情意绵绵,俱是泠泠的冷意。
  若说原主和傅嘉延没有结下什么梁子,沈荔是不会相信的。傅嘉延眼神中透露出的,绝非嫌弃和厌烦这样简单的情绪。
  审视完彼此,傅嘉延出声问:“你想做什么?”
  他的态度极为冷淡,沈荔自诩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以往若是有人这样和她说话,恐怕无法维系表面上的和平。但阿易回到家人身边才是要紧事,她耐着性子重新解释了一遍:“这个叫阿易的男孩子和家人走散了,他说你是他哥哥的朋友。”
  傅嘉延的目光在阿易和她相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冰冷的愠意:“沈荔,你到底有没有良知和底线?”
  “???”沈荔被怼得猝不及防,一时有点懵。不知道自己问他一句怎么就没了良知和底线,这男主的属性是中二还是怎么着?
  下一秒,傅嘉延从她手中扯过阿易的手,拉至身后,力道之大甚至让阿易呼了声痛。男孩儿乌溜溜的眼眸中,发现熟人的欣喜被惊惧替代。
  这回沈荔终于听懂了傅嘉延在说什么,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是我故意拐走他,就为了和你搭话?或者说,编个好人好事的剧情,强行在您面前刷好感?”
  傅嘉延不讳言:“这的确是你能做出的事情。”
  沈荔:“理由?”
  傅嘉延:“没有理由。”
  沈荔注意到阿易眼眶中重新蓄起泪水,皱了皱眉:“如果我只是碰巧遇见他,你给我道歉?”
  傅嘉延答复得很快:“不会有这种可能。”
  空气安静了一秒,两秒。
  连续被怼四句——而且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证据和缘由地被怼了四句,沈荔不爽的情绪短暂地冲到了峰值。
  她也不想管得罪男主会是什么下场了,直言道:“你是薛金星还是王后雄,值得我牺牲良知和底线去追你?”
  傅嘉延:“……”
  沈荔:“再不然,李华也可以?但你谁都不是。”
  傅嘉延:“……?”
  沈荔从目光到言谈都冷飕飕的:“我不知道我过去的所作所为给了你一种什么错觉,但还是希望以后这种错觉以后可以消失得干净彻底。过去做得不对给你添堵是我的问题,但你在这件事上平白无故质疑我的人品底线,也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很不高兴。”
  沈荔的话噼里啪啦落进耳膜,一点儿都不掩饰地冒着火,傅嘉延长眉蹙起。
  少女明亮双眸瞪着他,口齿伶俐,不似玩笑,更不似做戏。
  让他眼皮重重一跳。
  不该是这样。
  沈荔攥紧阿易的手:“你追我赶的游戏我玩倦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正视一个问题,阿易和他哥走散了。你如果认识他哥,希望能帮忙联系,如果不认识,我现在带他去广播站,希望你能有事说事,不要耽误时间。”
  阿易见氛围愈发剑拔弩张,蓄在眼眶的泪水啪嗒啪嗒掉得凶,此番情景完全不在他小脑袋瓜子的预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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