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她也不知道是在附近偷听了多久了,不过显然,延陵君和风启都是不会叫她听到任何关键内容的。
  “三公主!”荣怀萱面容僵硬的勉强和她打了招呼。
  三公主完全不同于四公主繁昌温顺柔软的性格,行事反而十分的张扬,因为太过傲慢刻薄了,在京城贵族圈子里,却不是个太有人缘的人物。
  荣怀萱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敷衍着就道:“我母亲还在等我,就不陪公主殿下说话了。”
  “本宫不过是刚好碰到,和你说两句体己话而已,你着什么急?”三公主道,突然就冷了脸,语气也变得尖锐讥诮起来。
  荣怀萱虽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君臣有别,她也不敢直接忤逆对方,只能咬牙止了步子。
  三公主款步踱到她面前,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道:“方才荣大公子的话,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的,本宫的那位二哥,皮相的确是生的很有些可取之处的,可是难道你不知道,他就是大半个废人,就算太后和父皇因为怜悯而给了他一些体面,但也仅限于此了。荣大公子会那么说,也是为你好,如果你真叫嫁了他,唯一好听点儿的就是顶着个皇子妃的头衔,届时随他跋山涉水的返回封地,背井离乡,更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荣怀萱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这就被她不留情面的给戳穿了,顿时就羞窘的无地自容,慢慢通红的大声驳斥道:“三公主,就算你的身份尊贵,也不能信口开河,这样损毁我的名声,真当我们荣家人是好欺负的吗?”
  荣怀萱虽然是个丫头片子,但宣城公主说话还是很有些分量的。
  三公主面上笑容不改,便是含笑握了她的手道:“你瞧你生什么气,本宫也是觉得咱们是亲戚,才和你说两句体己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本宫只是说话比较直,你不爱听,就当是我没说好了,做什么要生气呢?”
  向来眼高于顶的三公主,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她脸上笑容分明是透着虚假,但对方都伏低做小到了这个地步,荣怀萱也担不住了,勉强压制住情绪道:“我只是一时激动,有冲撞的地方,请三公主不要介意。”
  “哪儿能呢!”三公主笑道,亲亲热热的拉了她的手道:“走吧,后头的宴会就要开席了,我们一起过去!”
  荣怀萱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也不能拒绝,两人就貌似和气的一起往后院的宴会大厅走。
  荣怀萱因为被人揭穿了心思,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三公主侧目瞧见她的神情,冷蔑的露出一个笑容,与她搭讪道:“以前你和繁昌不是走的很近吗?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少见你递牌子进宫了?”
  “没什么!”荣怀萱面色尴尬道:“是我祖母最近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一直在家陪她,所以就外出的少了。”
  “是么?”三公主也不揭穿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们去到后院摆设喜宴的大厅时,本来正是马上就要开宴的时间,大门口还有几个刚逛园子回来的女眷说说笑笑的往里走。
  厅中的酒席都已经摆上了,老远就能闻见香味。
  这个时候,大家都相携往里走,一片欢声笑语中间,突然一个婢女惊慌失措的从后堂奔出来,面无血色的大嚷道:“大夫!快找大夫,王妃——王妃她不好了!”
  ------题外话------
  据说,但凡宴会,不出点事儿就不是咱家的风格,于是——四王妃躺枪了!
  ps:四点了,我有罪,有点卡文,磨叽不动,你们打我吧,只有四千!
  ☆、第021章 四王府的血案
  那婢女就是一直贴身跟着四王妃的心腹之一,此时惊慌失措的冲出来,因为跑的太急,直接把摆在后堂入口处的一张桌子撞歪,菜肴美酒洒了一地。
  殿中正在谈笑风生的女客们俱都吓了一跳,立刻停止了交谈,齐刷刷的看过去。
  “大夫!快去请大夫!”那婢女摔的不轻,一时爬不起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赶紧扯住旁边一个正往里传菜的婢女吩咐。
  “哦!”那婢女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扔了托盘,转身冲出门去。
  因为帝后等人都不在京城,而丝王府这又仅仅是娶侧妃,所以这天宫的后妃倒是没有到场的。
  这个时候,没人出面主持大局,褚浔阳略一思忖,就站起来道:“我们过去看看!”
  看那婢女的举动,完全不像是在演戏,她虽然不管闲事,但如果真是四王妃会有什么闪失,到底也不能坐视不理。
  褚浔阳打了头,主人家都不在场,这里的宴会也没法进行了,于是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
  “公主这边走!”四王府那婢女忍痛爬起来,一边引着褚浔阳等人穿过后堂,走到通往后院的回廊上,一面还是惊惶无措,步子凌乱。
  “四王妃到底怎么了?”褚浔阳边走,边忍不住问了一句。
  “奴婢也不知道,前头行完大礼,华侧妃被送到了新房歇息,王妃过来陪她说了会儿话,看着开宴的时辰差不多了,就要往这边来,没曾想才走到半路就突然肚子疼,再就一步也走不动了,满头都是汗!”那婢女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四王妃如今又有了身孕,她要是别的小毛病也就罢了,万一是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损伤,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怕是个个都难逃干系。
  四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痛?十有*娘便是和她的身孕有关的。
  褚浔阳心里对此并不乐观,暂时也没多问,只就快步往前走。
  四王妃应该是从新房出来不一会儿就出的事,他们赶到的时候,本来正在新房里陪着新嫁娘说话儿的几位夫人小姐都已经闻讯赶了来,再加上四王妃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哭天抢地的陪着,远远地就看那回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都让开!”陪着褚浔阳一行回来的大丫头排开人群挤进去,彼时四王妃已经疼的有些神志不清,靠在两个丫鬟身上,脸色惨白,脸上都是冷汗,几层衣领都被汗水湿透了,口中喃喃低语,“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人群之中,却是一阵静默,所有人都看着她身下已经染了一大片的殷红血迹,已经露出不忍的神情来——
  流了这么多的血,孩子指定是保不住的了。
  “这……”二夫人和褚浔阳一起走在最前面,见状就心口紧缩的倒抽一口凉气。
  “都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王妃不舒服吗?还不把她搬到房里去?”着实褚浔阳是闻惯了血腥味的,此刻胃里也是一阵的不舒服,她冷着脸,怒声呵斥。
  “可——”之前从新房那边提前赶过来的人里面既有生育过孩子的过来人,她们都不是不知道应该先把四王妃扶到临近的厢房里安置,可是——
  从事发到现在,前后也没多长时间,四王妃已经流了那么的血,湿了自己的衣裙不说,更有血水滴滴答答是从回廊上滴落旁边的花圃里,这哪里只是小产这么简单的?弄不好就是大出血。
  所以这个时候,是个人就不愿意插手来沾这个晦气,回头四皇子追究下来,要是殃及池鱼,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夫人也是个圆滑的,赶紧扯了一下褚浔阳的袖子,面有难色道:“公主,看王妃娘娘这个样子,好很严重,还是不要随便移动的好,等大夫过来看过再说,会不会好一点儿?”
  这件事,还是少沾染为妙。
  褚浔阳却没管她,只看着四王妃身下不住渗出的血,眉眼间就更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呵斥道:“都聋了吗?没听到本宫的话?你们王妃的身子都这样了,你们就让她在这凉地上呆着?”
  其他人都是明哲保身,四王妃身边的人却是要护主。
  “是!”那大丫头勉强定了定神,赶紧擦了把眼泪,爬起来道:“快!周妈妈,快把王妃抱起来。”
  一个身体健壮的妈妈连忙过去,将四王妃小心的抱起来。
  “最近的厢房在哪里?先送过去!”褚浔阳道:“再去个人去看看,赶紧把大夫找来!”
  “奴婢去!”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自告奋勇的抹了把眼泪,飞奔而去。
  那大丫头却是为了难,迟疑道:“前面离着最近的院子就是华侧妃的住处了,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王妃又见了红,怕是不吉利!”
  “送过去!”褚浔阳道,语气强硬。
  华思媛毕竟只是初来乍到,而且四王妃身边的人对她本身就带着敌意,这会儿就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赶忙应诺。
  周妈妈抱着昏迷不醒的四王妃健步如飞,一大群人拥簇着,急吼吼的就杀去了华思媛那里。
  华思媛那里离着四王妃出事的地方近,她自然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只是她的盖头还没掀,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是不能出新房的。
  但是外面越闹动静越大,她这边也跟着如坐针毡,蓦然听说有人把流血不止的四王妃给送了过来——
  人命关天,就是心里再觉得晦气扫兴,也只能是起身让了地方。
  “快!当心着点儿,先把王妃放床上,拿枕头来,把腿垫高!”有年纪稍长的一位御史夫人道。
  四王妃的侍婢上前,一把将床上洒满喜果的大红床单卷起来,扔到了地上。
  下面的褥子是艳丽的枚红色,转瞬就被四王妃下体流出来的血水重新染红。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啊?”那大丫鬟见状,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床前人头攒动,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神情忧虑的看着床上已经神志不清的四王妃。
  彼时华思媛的盖头还没掀,被陪嫁丫头扶着,被挤在了角落里乏人问津,这屋子里已经是一团乱,再没有了半点儿之前的喜气,她还这样端着新嫁娘的身份顶着个盖头站在那里的画面就显得分外滑稽又刺眼。
  “小姐!今儿个是您的大喜日子,别受了冲撞,还是奴婢扶着您去旁边的屋子里歇吧!”她身边丫鬟愤愤不平,小声说道。
  华思悦的手用力的攥着衣摆,心里自然也是又怒又恨——
  就算四王妃出了什么事,这里却是她大婚之日的新房,这些人居然喧宾夺主,这么就把人抬过来,脏了她的屋子,这么触霉头的事,让她心里气恼的近乎要发狂。
  “嗯!”轻轻的点了点头,丫鬟便扶着她的手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外却刚好迎着她的奶娘刘氏从院外进来。
  这奶娘本来是冷氏的陪嫁丫头,后来配给个华家的一个管事,生了一双儿女,生第二胎的时间赶得巧,刚好和冷氏临盆的时间差不多,冷氏信任她,于是就没有再从外面找奶娘,直接就让她照顾华思媛了。
  这刘氏是个难得干练的人,做事说话滴水不漏,可以说是冷氏的左手右臂,所以冷氏也才放心让她跟着华思媛来了四王妃。
  “侧妃娘娘!”刘氏本来是去厨房取补品给华思媛垫肚子的,路上就听说了这里的事,见到华思媛主仆两个正往外走,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匆忙将手里托盘搁下,过去扶了华思媛一把,恨铁不成钢道:“侧妃娘娘,您可不能离了这个屋子。”
  华思媛心里本来就委屈,听到她的声音,就带了哭腔,抱怨道:“要不怎么办?我的盖头都还没掀,这是犯忌讳的!”
  “我的小姐啊,这个时候,您还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刘氏道,重重的叹了口气,干脆一把将她的盖头扯下来,拼命给她使眼色,“王妃是四王府的主母,她现在身体不适,她就是最打紧的,现在可不是计较规矩的时候,您要这就躲出去,回头不仅王妃不待见您,就是四殿下也要觉得您不识大体了。所以您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就在这里屋子里陪着王妃娘娘吧!”
  “奶娘,可是我——”华思媛委屈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了。
  “三小姐,您是奴婢亲手拉扯长大的,奴婢还能害您不成?”刘氏道,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你都听奶娘的,这不是计较的时候。”
  华思媛虽然心里憋屈,到底也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头,被丫鬟扶着站在了人群的外围。
  刘氏手里抓着她的盖头,隐隐的叹一口气——
  自家小姐,要是能有夫人一半的厉害就好了。
  她愁眉不展的转身要往外走,迎面却见两个丫头满头大汗的拽着府里的大夫进了院子,一面大声道:“大夫来了!”
  围在床前的众人纷纷回头,十几道目光齐齐往大门口的方向投来。
  刘氏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挡路,垂眸避开。
  华思媛则是猛地屏住呼吸,抬头朝她看过去一眼。
  本来大家都在往门口看,她这样随波逐流的一眼目光并不会引起多少的注意,但是她那个抬头的动作太过剧烈了一些,褚浔阳的心里突然微妙掠过一点不同寻常的感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
  她的为人一向张扬,大多数的场合并不刻意伏低做小的掩饰,所以这一眼目光落在身上,便是如有实质一般,带了一种不容忽视的震慑力。
  刘氏只觉得心里莫名一抖,下意识的就往人群里来寻这两道目光的出处。
  然则这屋子里济济一堂,又乱糟糟的,她却遍寻不见。
  刚好外面大夫也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大夫,四王妃出了好多血,怕是小产了,你快来看看!”二夫人离的近,赶紧帮忙挤开人群,把大夫引到床边。
  其实前面也没多长时间,四王妃躺着的地方,身下又已经被血水濡湿了一片。
  “各位夫人小姐还是先到外面去吧!”那大夫道,一面麻利的放下药箱,去取脉枕。
  横竖大家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干脆退到了前面的花厅等着,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往门口的方向走,三公主皱着眉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虚弱痛哭的四王妃,于心不忍的叹道:“四嫂真是可怜,还怀着孩子呢,现在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都不在宫里,环儿,我看四嫂这状况似是不妙,你还是进宫去禀了皇祖母知道,顺便再请太医来吧!”
  她说着,便就欷歔不已,拿帕子掩嘴,挡住充斥的满屋子都是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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