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妈,不会再有了。”倪娇艳摇了摇头,晶亮的泪珠从她眼角无声滑落,她抬起泪光点点的瞳仁,凝向坐在床沿安慰着自己的方夫人。
  “谁说的,一定会有。”方夫人急火攻心,脸色也为之冷漠,渐渐转成严肃。
  “你一定得再与宇绰生一个。”
  一定,她向倪娇艳保证,她不能让方家从此绝后。
  “真的吗?”倪娇艳破涕为笑,一把搂住婆婆纤细的脖子,娇柔哽咽地说着。
  而凝站在病床一侧的方宇绰,眉头则深深地拧紧,他会再让倪娇艳怀上孩子吗?上一次是意外罢了,可是,真的意外吗?为何他的心这一刻痛苦地纠结着,原来,他在乎这个孩子,在乎倪娇艳腹中的这块肉,那怕不是雪幽亲生的,原来,长久以来,他都在乎着雪幽不能给自己一个孩子,不能替方家延续香火,这才把他与倪娇艳连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他的爱转移了,也不是他想寻求刺激,老实说,孩子没有了,他很痛苦,痛苦的心无声地撕扯着。
  “一定会。”听着婆婆一句又一句保证的话语,雪幽不是滋味地看着那个脸色白如纸片的倪娇艳,她的唇边勾起一抹冷嘲的讽笑,还要再生一个,她们把她当作什么?当作什么呀?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替方家产后,她便成了千古罪人,必须要接受方夫人与方宇绰的无理安排,接受与昔日的好友共同享有一个男人的事实,在新社会里,虽然,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可当它硬生生发生在自己的生活里,让雪幽的一颗心痛到滴血,痛到麻木,痛到毫无知觉,她们要到底怎样伤害她才会甘心,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无视于她的尊严与人格。
  “妈,要不是昨晚雪幽不小心推了一把,也不会……”倪娇艳抬眼瞟了眼唇片苍白,脸色憔悴的冷雪幽,昨晚她硬是折磨了她一整夜。
  她躺在病床上深受煎熬,而她也来到医院,守了她一整夜。
  她垂下眼瞳,眼角划过一抹冷涩的狠光。
  其实,昨晚是她耍了心计,是她故意不要这个孩子,生孩子会让身材变形,在不能确定生下孩子自己的地位前,她要彻底让绰对雪幽死心。
  万一,生下孩子,方宇绰让她的滚蛋,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才不会那么傻,借着昨晚方宇绰因醋海翻腾怒气滔天,不能明辩是非之时,她有意踩着高跟鞋追上去,再故意趁势脚下一滑,也就如愿摔掉了方家的宝贝,她肚子争气。怕什么?掉了还可以再怀上,她悠哉悠哉地暗想着。
  是啊!怎么都忘记了?方夫人轻轻推开倪娇艳,让虚弱的她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转过脸,怨恨的眸光象一把利箭一样直直射向儿子身后,一直僵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的冷雪幽。
  看着她那个扁扁平平的肚子,她就来气。
  “你怎么这么恶毒辣?”一记耳光狂狠地打在了雪幽的脸孔上,白净的脸孔即刻烙上一道红痕烙。
  “妈,不……”雪幽伸手捂住脸颊,抬起头,挺直腰板,勇敢不屈地迎视着婆婆冷咧的眼光。
  “不什么?不能替我们方家下蛋也就算了,居然歹毒地让娇艳流产,冷雪幽。你还真了得。”方夫人对着媳妇愤怒地咆哮,真是气死她了。
  “我还告诉你,流了一次,还可以再怀。”这个恶毒的女人。
  “宇绰,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非送她去警局不可。”
  方夫人趾高气扬地说完,她提着圆形的手袋离开。
  凝望着婆婆纤长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雪幽的心里五味俱全,昨晚,她记得她并不没有用力呀!为倪娇艳的身子就会轻飘飘地甩下来去,还摔得流掉了孩子,真是不可思议。
  她糊里糊涂地想着,回过脸,不经意间看到了倪娇艳脸孔上那狠毒的光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搞的鬼,是她自己故意摔掉孩子栽脏在她的头上,这女人太恶毒,太冷血,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杀害,那也是一条人命哪!雪幽一下了气愤难当,她情绪激动地走上前,颤抖地质问出。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脚下踏空,是不?”
  “你说什么?”倪娇艳变脸比翻书还快,见雪幽上前,装得极其无辜可怜,气色虚弱地说。
  “够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沉的低喝。
  方宇绰忍无可忍,什么时候冷雪幽变得这么有心计?这么残忍。连他的孩子也舍得杀害,不顾她们五年来的夫妻情份,这个女人让他痛心,亏他还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他几大步绕上前,狠狠地握着雪幽瘦削的双肩,猩红的黑色瞳仁死死地盯凝着浑身颤抖不已的雪幽。
  他忍了一整夜,他的儿子没有,心心期盼的儿子没有了,再加上昨天她与迟睿在“迟家新闻发布会”交缠的一幕,永远络在了他的心扉上,他痛,这一刻,他的心好痛。
  “不是我。”雪幽凝睇着眼眸里凝聚着冷色风暴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我亲眼看见你把娇艳推下楼,你还有抵赖吗?”方宇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识得她的庐山真面目。
  “呵呵。”闻言,雪幽的唇边扯出一朵虚无飘渺的笑花,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她曾经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丈夫吗?他的心早已被这个狐狸精似的女人蒙蔽了心智。
  孩子没有了,他心痛,她的心又何尝好过?只是,她们把这一切的罪都归绺于她。
  他亲自看到她推这女人下楼,她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绰,我胸口疼。”倪娇艳做作地嚷着,而方宇绰却举步走向床边。
  什么东西?雪幽真想上前撕开倪娇艳那张虚伪恶心的脸庞,她凝站在原地,狠狠地抡紧着拳头,死死地咬住红唇,不想看到倪娇艳扭妮故作的姿态与方宇绰甜蜜恩爱的一幕,在胃里一阵翻藤就快吐出来的时刻,她抬腿迅速地跑出了医院的大门。
  她死死地撑住医院大门那道冰凉的金属抚把,蹲在墙边的一角,狠狠地吐了一地,甚至于连胃酸也吐了出来。
  “恶,恶……”医院长廊几束微淡的光芒斜照了过来,轻轻地洒落在雪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上。
  医院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因为,天又黑了,不知不觉,一天又这样在心碎与心痛中过去,吐够了,艰难地撑起身,她迈着机械的脚步无意识地走向了大街,她象一缕幽魂般,几缕清秀的发丝在风中乱扬,挡住了她绝美冷情的脸孔。
  她出神地望着远方,铅下象灌了铅般一样沉重,没有目的地,就这样在徐徐冷风地行走着。
  忽然,几缕明亮的光束洒照了过来,清脆悦耳的喧闹声也由远而近,昂贵的敞逢跑车呼啸而来,意外地在她脚下“嘎吱”一声停下。
  “这个妞儿真正点?细皮嫩肉的。”
  “切,你也不嫌人家老,起码二十八了。”
  “少妇啊!更有味道呢?”
  男男女女七嘴八舌的声音象掀开了锅,大家都盯着这个深夜在大街上象抽离了游魂的女人。
  借着这刺痛眼球的光束,雪幽抬起眼,不能适应这强烈的光束,她微微眯起眼孔,看向那一张张轻浮邪魅年轻的脸孔,男的也有女的,一张又一张是如此的陌生?不对,有一张是似曾相识的,就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具有王者风范的男人,亮丽的冷光倾洒在他的脸孔,他的眼神炽烈地凝睇着她,一脸阴沉,浑身弥漫着潇冷的气息,几缕发丝垂在他的耳际,稍稍有些过长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更狂野十足,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顶级红酒,右手还勾着火辣穿着,与发型夸张的染发美女。
  俊美刚毅的五官,叛逆狂肆的俊颜——迟睿,她的脑海里迟钝地闪过一个人名。
  “妞儿,是不没见过帅哥。”迟睿拥着的那位染发美女开口了。
  “迟少可是超级帅哥哪!难怪她会看直了眼。”
  市长之子方煜玩世不恭地猛对雪幽抛媚眼儿,还不忘一边调佩迟少。
  “迟少,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哪!”另一富毫之子继续调佩。
  “人家可是良家妇女呢?你们想坐牢。”迟少说完,轻呷了手指尖的红酒,别具深意看了雪幽一眼,唇畔牵出一朵意味深长的笑痕,这才别开脸,眸光直视前方,紧抿的薄唇轻启。
  “开车。”然后,敞逢跑车便象离弦的箭般疾驰而去,仍然在夜色中狂飚。
  真是一群游戏人间,不知人间疾苦的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雪幽看着那跑远的车子,暗自郁闷地骂着。
  转过身,继续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
  倏然不知,自己的正后方,那辆蓝色的敞蓬跑车上,有一对冷涩阴鸷的黑色瞳仁久久地注视着那道白色的冷情背影,见她满脸迷茫,一脸冷情,他的眉头不自禁地深锁起来,暗忖,真象一缕幽魂,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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