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小姑娘委委屈屈窝在娘亲的怀中,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
  明珠觉得她定是吓坏了,低声哄她,“小满不怕,娘在。”
  小满不是个爱哭的小姑娘,但昨天真是把她委屈坏了,她擦了擦眼泪,边哭边打嗝:“饿饿。”
  明珠用帕子替她擦了脸,“先吃些糕点垫一垫,好不好?”
  她点头,但还是很挑食,“不要芝麻。”
  明珠说好,然后喂她吃了几块糖糕,怕她牙疼,也不敢给她吃多。
  小姑娘吃饱喝足,继续舒舒服服黏在娘亲身上,睡着了也不舍得松开抓着她衣袖的手指。
  一直到晚上天黑了。
  明珠也没有从马车里下来,哄着女儿好好吃了顿饭,又给她讲了两个故事,才将她哄睡着。
  马车里暖烘烘的,软榻上也有两床厚实的被子,足够她们过夜。
  明珠有点睡不着,马车外有小丫鬟递话,“姑娘,殿下请您回去。”
  “说我睡着了。”
  “殿下不会信的。”
  “我不去。”
  小丫鬟也不敢高声说话,苦着脸跑回去复命。
  明珠往被窝里塞了个暖壶 ,她连袜子都没脱,直接钻进被窝里,正打算歇下。
  车帘被人掀开,赵识看了眼她,“困了?”
  明珠不睬他。
  赵识的目光侧向已经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孩子,他说:“已经到驿站了,下来。”
  明珠以前能忍,现在也能憋,她用毛毯将女儿包起来,抱着她下了马车。
  迎面就是阵阵冷风,将她吹的清醒了。她穿着的少,一袭湖蓝色留仙裙,压根不挡风。
  赵识拿过自己的斗篷,搭在她肩上,二话不说牵起她的手,进了驿站。
  二楼留了两间上房,赵识让嬷嬷将孩子抱到了屋子里。
  明珠生气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赵识若无其事解开袖扣,卸下护腕和绑带,他说:“快三岁的孩子,确实不该和母亲睡一间房了。”
  明珠听了只想笑,她转身要走,赵识已经将房门上了锁,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色,皱起了眉头。
  明珠可能是被他气着了,肚子抽抽的疼,她的脸色逐渐发白,用手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身体靠着桌椅,勉强稳住。
  赵识觉得心慌,问道:“怎么了?”
  明珠咬着下唇,已经到了什么都不想和他说的地步,哪怕是疼的眼前发白都不愿意开口。
  赵识接住她的身体,“肚子疼?”
  这疼痛来的突然又深重,她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力气。
  赵识将她抱到床上,冷着脸让人去将随行的大夫叫过来。
  明珠的脸陷在被子里,呼吸深而缓,她现在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生完孩子后,每次来月事都要疼的死去活来,小日子也再也没有准过,疼的时候恨不得当场死了。
  赵识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中,双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明珠一点都不领情,咬着牙齿叫他滚。她现在这点力气也只够说一个滚字。
  赵识没想到她疼到这幅样子还这么不待见她,真的就那么厌恶他吗?
  明珠手上忽然爆发一阵大力,推开他的身体,捂着胸口好像很想吐。
  她还真的就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也没舒服多少。
  赵识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喂她喝了两口温水,手指拭去额上的冷汗,他声音微颤,“很疼吗?”
  明珠一口咬上他的手腕来泄愤。
  匆匆赶来大夫给开了药方,又递来止痛的药。
  赵识掰开她的唇瓣,喂下药丸,见她吞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这药起效很快,过了一会儿,那阵绞痛便有所缓解。
  明珠整个人无力埋在他的胸口,逐渐缓过神来,煞白的脸渐渐多了些血色,不过看着还是很虚弱。
  她瞥了眼赵识腕部的血印,表情淡淡的,她好像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让他们放了卫池逾?”
  赵识气的呕血,她才刚好了点,还想得起卫池逾?
  赵识无声咽下这口气,“关满一个月,府衙拿不出证据,就得放人。”
  明珠点点头,“那就好。”
  她抬眼认真看了他两眼,“你不要再骗我了。”
  赵识对上她的眼眸,吞下苦涩,绷着脸说他不会。
  明珠转过身,背对着他,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赵识,我可以做妾,但是我不想见到我嫡姐,可以吗?”
  如果不行。
  她总有机会能弄来刀或者剑。
  赵识的书房里就挂着他常用的长剑,她闭上眼,脑子里不受控制,都是赵识被她一剑穿心的画面。
  第79章 拔刀(双更合一)……
  明珠的背影纤细单薄, 她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如此一来便也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赵识揉了揉作痛的眉心,轻启薄唇, 温声吐字, “我和你姐姐,退婚了。”
  明珠多少有些诧异, 她记得那段时日大婚筹备的差不多了,光是红绸都挂了不少。
  床边烛台上的蜡烛快要燃尽, 赵识随手拿起灯罩, 盖了上去。本就不怎么亮的烛火顿时就灭了, 屋里也骤然陷入一阵黑暗中。
  赵识轻轻扯了下腰带, 解开外衫放在一旁,衣领微开, 清瘦的锁骨明显,墨色长发滑落在他的后背,他也上了床, 瘦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将人从被子里一点点拽了出来, 他说:“回京之后, 我们成亲。”
  声音不高不低, 语气不急不缓。
  都是正正好。
  温吞的, 让人能听得清楚的。
  明珠的脸刚才在被子里闷的有些泛红, 脑子也有点昏沉, 她觉得赵识说的这句话, 像个笑话。
  难道他今晚也喝酒了吗?说出这种听了可笑的话。
  她的双手用力揪着被子,死活不肯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赵识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将她揽在怀中,明珠埋着脸, 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梨花清香。
  赵识的怀抱是暖和的,手掌也不似平常没什么温度,一双暖烘烘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等入夏天气暖和些,便可以挑个合适的日子……”
  明珠听不下去,“我是你的妾。”
  赵识面无表情抿起了唇瓣,过了很久之后,他漫不经心问出几个字,“那又如何?”
  明珠被他的手捆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她说:“妾是不能抬为正妻的。”
  赵识不是最讲规矩的一个人吗?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上了玉蝶,就更不能轻易更改。
  他喜欢的名门闺秀,和她一点都不沾边。身份不够,才学不够,唯剩了点美貌,不过美貌终究会被厌弃。
  赵识收紧拇指,指骨处逐渐泛起惨烈的白,他说:“嗯。不碍事。”
  明珠笑了笑,“怎么会不碍事呢?你这样做,总是会有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你昏聩。”
  让一个小妾迷的神魂颠倒。
  明珠不想嫁给他,对当太子妃也没有兴趣,难道要被他管一辈子吗?但凡是他不喜欢的事情都不能做。
  她又好心提醒他说:“你别忘了,玉蝶上我的名字,是你亲手写上去的。”
  赵识记得,那时也是气昏了头,想着将她的名字记上皇家玉蝶里,她以后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掉。
  “是我写的。”赵识的眉眼逐渐舒展,静默半晌,他紧跟着说:“不就是个名字吗?何况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便时随便再起个名字,又能如何?
  明珠听完气的脑瓜子嗡嗡响,他是铁了心要娶她吗?
  明珠默默缩起身体,她什么都懒得问。
  赵识抱着她不肯松手。
  明珠身体不舒服,这几天脾气都不大好,她说:“你别抱着我,我要沐浴。”
  她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股血腥味,黏黏腻腻的汗沾着衣服,很难受。
  赵识让人打了热水进屋,屏风后的木桶里雾气蒸腾,丫鬟还在水面上铺了层新鲜花瓣。
  赵识执意将她从床上抱到了木桶旁,手指搭在她衣襟上的盘扣。
  明珠还不想羞愤而死,她紧紧拢着衣裳,没好气道:“我自己来。”
  赵识淡淡扫过两眼,眉心微蹙,有些放心不下,不过在她冷冰冰的眼神里默默收回了手指,他退了出去,站在屏风外,“有事叫我。”
  明珠现在只会叫他滚。
  她一件件脱了身上的衣裳,爬进浴桶里,慢慢钻到温热的水里,泡到水快要凉了才依依不舍从里面出来。
  屏风上挂着丫鬟刚送进来的干净衣裳,明珠擦干身体,换上新衣裳,脸上沁着点点水珠,走出去的时候好似带着匍匐的水雾。
  乌黑的发梢顺着落下点点水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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