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绍宸将衬衫扣子一一扣好，和顾盼坐到沙发上。原本是想瞒着她的，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她那两个同学还真是站在她一边，什么都不瞒她。
  室内光线明亮。
  顾盼眼底浮着浅浅的光，她摸索着手背，那里是刚刚扎针留下的位置。心里有些委屈，不过也只有在陈绍宸面前才能表现出来。
  “只要找到钥匙就知道是谁了。”陈绍宸淡淡地说道。
  顾盼一惊，她眨了眨眼，抬手比划道，“昨天在画室我是有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
  陈绍宸拧了一下眉头，拿过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你知道是谁对吧？”
  顾盼呼了一口气，沉思一刻才点点头，“钥匙是金染掉的。”
  陈绍宸指尖微动，他沉默着，眸色沉如海。
  顾盼有些挫败，她告诉他，“师兄，你还记得高中那会参加校园歌手比赛的范诗雨吗？”
  陈绍宸摇摇头，“不记得了。”
  顾盼莞尔，“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她是我们年级的大美女，特别受欢迎。”
  “大美女？不见得吧？这么受欢迎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陈绍宸打趣道。
  顾盼弯着嘴角，“她确实很漂亮。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关系也不错。只是时间久了，我们之间才莫名的疏远了。我这种情况，周围总会围绕很多眼光，同情的关爱的，当然也有嫉妒的不平的。那时候年纪又小，女孩子总爱比较。班上的男生喜欢拿我和她比较，有一次搞了一个投票，后来范诗雨知道这件事她很生气，那以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直到毕业，我们几乎都没有说过话。”她顿了顿，“那时候我很在乎，其实，现在我也在乎。每天都要见面的人弄成那样——”
  曾经是朋友，从熟悉到陌生，无奈又伤人。
  “金染和范诗雨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她沉静地比划着，“我不怪她，只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陈绍宸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是每个人在人际交往上遭遇的都不一样。”
  顾盼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比划道，“我想她只是一时冲动。”
  陈绍宸撩了撩她的头发，他知道顾盼不会追究这件事。“即使不追究和她谈一谈。”这是他的底线。
  顾盼靠在他的胸口，手覆在他受伤的肩头。她想着，当时他到底得有多疼？“我听你的。”
  陈绍宸扯了一下胳膊，眉心快速一蹙，面上却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不听我的，我亲自去找她谈一谈。”
  顾盼：……
  *****
  中旬，美术系如期举办画展，不少社会人士也来参加此次的活动，不乏一些作品被拍卖了。
  叶子蕤那幅《初生》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买者是谁他们并不清楚。
  这天，顾盼和叶子蕤还有唐覃在大厅帮忙。
  周澍和朋友过来的，她走到顾盼面前，“能聊一聊吗？”今天的她穿着粉白相间的棒球服，下身牛仔裤，简单又青春。
  顾盼和她走到一旁。
  周澍侧头看着她，从去年寒假到现在她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经管学院已经公布下学期去美国大学交换生的名单了。”
  顾盼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你知道了？”
  顾盼点点头。
  周澍暗暗咬咬牙，“你是不是劝他不要去美国？”她扯了扯嘴角，“顾盼，你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
  顾盼突然间觉得这个字眼有些刺耳，眼瞳骤然一缩。她在手机上写道，“师姐，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在耽误他？我配不上他？”
  周澍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顾盼，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绍宸他各方面都出类拔萃，能和他比肩的人必然也是相同的。”
  顾盼又打了一行字，“陈伯母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
  周澍虚幻了一下，内心翻腾，“你——你见过他父母了？”
  顾盼咽了咽喉咙，看着她不肯相信的表情，她点点头，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可能是看到他们了就不过来了。
  顾盼又在手机上写到，“师姐，我还要去工作，先过去了。”她不忍看着她这样。转身往回走去。
  周澍喊了一声，“顾盼，很多人一开始也像你这样坚贞不二，可是最后终究抵不过现实所迫。我比你在这里多待了两年，每年毕业，总会有许许多多分别的事。”
  顾盼缓缓转身，隔着三米的距离，她微微动着嘴角，无声地说道，“那我会等到那一天，也请你拭目以待。”她始终坚信，他不会离开她的。
  顾盼走到前方拐角时，金染站在那儿，四目相对，两人微微尴尬。
  “顾盼，我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了，你找我谈什么？”
  半年多，看着眼前人顾盼竟有种恍惚感，是她变化太大的关系吗？现在的竟然已经烫了中长的卷发，陌生而疏离。
  顾盼拿起手机快速的按了一句话，“那天晚上我被锁在画室，关了一夜。”
  金染瞥了一眼，“你想说是我锁的？”她的声音低低的，没有温度。
  “我知道是谁。”顾盼写道，看到金染的眉心一颤。“我很失望，那种感觉很不好。”
  “你凭什么就觉得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钥匙谁都可以拿？你既然认定是我，你去找辅导员啊？”金染的语气略略激动起来，双颊涨的通红。
  顾盼沉默了一瞬，紧紧捏着手机，思忖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金染嘲讽地一笑，“大概是喜欢你的人太多了，偏偏我就是那个不喜欢你的那个人。”
  陈绍宸在顾盼和她说话时就过来了，直到两人聊完，他才走过来，表情深沉。
  顾盼刚要挥手，就看他停下脚步。
  “金染——”陈绍宸喊住了她。
  金染脚步一顿，看着她，被他冷漠的眼神冻了一下。
  “这件事顾盼不想追究，因为她把你当同学。但是——”陈绍宸话锋一转，眸光冷冽，“日后你再做这些事我定然会追究。t大的学生不仅仅是要一个分数，没有德行何以能在t大待下去？”他字字带着慑人的力道，足以对她起到警告。
  “你还年轻，有一句话你肯定听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学画的人心思一定要正，作品才能有正气。”
  金染死死地掐着掌心，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顾盼也被陈绍宸给怔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陈绍宸看见到神色都变了，又恢复成一贯的温润，“我就这么好看吗？”
  顾盼挑眉，毫不吝啬地夸赞，比划了一串手语。
  陈绍宸微微扬了扬下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顾盼内心一动，拉住他的手，陈绍宸垂下眼看着她，只见她漂亮的唇角微微张开，一个唇形，缓慢而优雅。
  “陈—邵—宸—我—爱—你—”
  ☆、第四十章
  “陈—邵—宸—我—爱—你—”
  无声胜有声，也许就是这样。
  陈绍宸的震撼绝不少，只见他的喉咙上下动了动，不过面上却依旧沉着冷静。
  顾盼合上嘴角，腹诽到某人的定力真好。
  两人四目相视，陈绍宸内心就像潮水一般一浪滚过一浪。
  没有声音固然可惜，可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嗯，我知道。”陈绍宸回应着，这时候神色终于有些不自然了。
  顾盼扯着嘴角，露出小白牙，她比划道，“陈绍宸，你害羞了。”
  陈绍宸深邃地看着她，“第一次有女生这么光明正大地和我告白，紧张是自然的，以后你多表白几次我就习惯了。”他笑。
  远处，叶子蕤和一个男士走过，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顾盼歪着头，陈绍宸终于吁了一口气。“周先生？”
  顾盼点点头，比划道，“没想到他也会来学校。”
  叶子蕤陪着周润之走到湖边，一路沉默。他站在她的身旁，她却看着他的影子。
  “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周润之启口问道。
  叶子蕤抬首终于看向他，眼前的人，三十多岁，最好的年龄阶段，他高大沉稳，一言一行间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她默了一下，别开眼看着湖边的柳树，绿芽新发，柳条儿随风舞动。
  “精神好了很多。”她回复道，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周先生，谢谢您。”
  周润之看着她，目光微微复杂。“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微风掠过湖面，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叶子蕤眼角动了动，舌苔就像吃了苦瓜，苦涩难咽。“周先生，我现在无力偿还借您的钱。”
  周润之顿了顿，“反正你在我的画室，慢慢还吧。”
  叶子蕤看着他，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有一个酒窝，很俊美。
  周润之见她一脸沉闷，宽慰地说道，“这样吧，你想谢我，可以请我吃顿饭。”
  叶子蕤吃惊，“你吃食堂？”
  周润之点点头，“客随主便。”
  叶子蕤看了看时间，也到吃饭的时间。她想了想，带他去了食堂三楼。那里有些经济小炒，据说还不错。
  他们去的时候，顾盼和陈绍宸也在，不过叶子蕤没有注意到。
  顾盼有些难以置信，周润之会出现在这里。
  陈绍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位周先生还真特别。”
  顾盼比划，“他借了一笔钱给子蕤。”
  陈绍宸挑眉，略有所思。
  顾盼也同他一样。
  “有什么好的推荐？”周润之看着上面的菜名。
  叶子蕤平时都不会来这里，今天带着人来吃饭，也不知道推荐什么。她实话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听同学说，抓炒鱼片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