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
  及江北,太子居总督府,后赶往军营。
  ——《太子观察记录》
  【二】
  “那如果,你发现你的家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你,你会怎么做。”
  颜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我会很难过,很不高兴,很生气的。”说完他看向颜书语:“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颜书语打了个哈哈将这个问题遮掩过去。“我看江北总督府就快到了,马车里闷得慌,我下去走走……”
  “欸公子……”颜柳话音未落,颜书语已经让车夫听了马车,自己利落得跳了下去。颜柳扒着车窗探出大半个脑袋,对颜书语喊道:“公子你等等,你想下去走走我陪你啊……”
  颜书语摆了摆手,转过头不再理他。
  “公子公子公子……”
  马车里的林大实在听不下去,伸手拍了拍颜柳:“行了,别叫了。”
  在救命恩人面前,颜柳变得老老实实的:“林大哥,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林大看着颜柳发愁,一路同行到江北,他清楚的知道颜柳走在大街上都能走丢的智商,林大也挤在窗户边看着低着头走路的颜书语,斟酌着语气说道:“想不明白的事,你就别想了。”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明白。”
  “那你说啊……”
  林大敌不过颜柳的不依不挠,叹了口气:“这不明摆着你家公子有事瞒着你嘛。”
  颜柳有些茫然:“什么事?”
  “我哪知道。”
  林大把话说完,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侧过头去却见颜柳倏忽安静下来。
  林大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颜书语,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者连他的贴身下人,似乎也不清楚他的底细。
  到了江北总督府,林大更是大吃一惊,他从没想到自己一介草民,竟然有机会见到太子殿下,就在他诚惶诚恐地对太子行礼的时候,林大身边的颜书语却欢呼雀跃地走到洛辰身边,语气熟稔:“洛辰,你见到司徒了吗?他现在怎么样?!我……”
  本来正在说话的颜书语突然停下来,她看见一旁林大和江北总督曹大人诧异的脸色,才想起自己的身边来,颜书语后退两步,对洛辰行礼:“草民颜书语参见太子殿下!”腰还没弯下来,洛辰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就势握住了颜书语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边。
  “曹大人,军中物资的分配稍后向我禀告。”洛辰说完拉着颜书语出了门。
  “太子殿下,这……”洛辰和颜书语很快走出了他们的视线,曹大人左右看了看林大和颜柳,一时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颜柳搓了搓手,解释道:“我们家公子和太子殿下是……在长安城中就是旧识。”
  林大轻咳了一声,换得曹大人回了神:“曹大人,我们是代表张氏布庄和钱记来给将士们送棉衣的。”
  ***
  “拽我出来干什么?我是来送给军中送物资的,想不到吧……”
  “我知道。”洛辰打断颜书语的话,来到江北后,他便差人打听了江北钱家。江北钱金,白手起家,成了江北首富,他甚至把生意做到了长安城。也就是那时候,钱金的女儿在长安城与颜温卿相恋成亲,后来,颜钱氏难产而亡,钱金带其孙回到江北,不曾踏长安一步。
  那么问题来了,钱金带着颜书语回江北的时候,颜书语才刚满月,连满月酒都还没来得及办,究竟是孙儿还是孙女,那时颜温卿在长安的好友都不知道。
  回到江北三年后,钱金才对外称有了孙儿颜书语。
  “洛辰?”颜书语看着面前正在出神的洛辰,实在不明白他拉自己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洛辰拉着颜书语的手松了松,似乎是要放开她,短暂的松手之后,洛辰最终还是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洛辰紧紧扣住颜书语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他开始疑心颜书语的身份,却不敢直接询问颜书语,他在想尽办法证实自己这个猜测的同时,也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洛辰掩饰住自己的焦虑:“我已经打听好了司徒的营帐,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见他。”
  【三】
  “头儿,外面有人找你。”
  “谁?”自打和何队正结下梁子之后,司徒远日三省其身,今天有没有招惹到何队正手下的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司徒远的问话,大武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应该不是咱们营中的人。”
  司徒远没有问答,专心于抄写自己手中的这份孙子兵法。大武在他身边伸长了脑袋看着,心中满是对司徒远的敬佩,也不知道头儿是从哪来的,还会写字呢,能文能武,以后一定是当将军的人物!
  大武惴惴地看了一会,问道:“头儿,要不,我说您不在?”
  “不用了。”司徒远写完最后一个字,站起身。与此同时,帐篷的门帘被人撩开,外面的人不请自入:“哟,没想到要见司徒队正一面还挺难……”
  颜书语和洛辰在帐篷外面等了很久,里面却一直没有回应,一时没了耐心,索性自个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了。
  大武立刻皱起眉头摆出那副凶神恶煞的脸孔来挡在司徒远面前:“未经通报自私闯进来,你们这是……”
  一同进屋的洛辰闻言看了大武一眼,大武立刻没声了。
  颜书语绕过大武走到司徒远身边,看见了他刚刚抄好的兵书,笑道:“司徒将军若知道你在军营这么刻苦,只怕睡觉都会笑出来。只是你这字……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长进。”
  洛辰身上上位着的气势让大武不敢正眼瞧他,但对颜书语,大武可是半点心里压力都没有的,听见这话,大武瞪着颜书语,分分钟要跳起来和她理论。虽然自己不识字,可头儿是咱们营中最有文化的人,谁说他字不好看的?站出来!
  大武怀着满腔被轻视的恼火,等着头儿声援自己,然后并肩作战一致对外!
  “你知道的,我这字一向都是这样,自然比不上你和洛辰。”
  不卑不亢的高尚品质呢?!大武心塞至极,头儿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紧接着,大武听见了头儿向那两人发出了友好的问候。“你们怎么会来这?”
  等等……问候?……认识的熟人?大武的眼神在帐篷内的三个人身上穿梭,最后视线停在颜书语挽着司徒远胳膊的那只手上。
  “咳。”洛辰走近,在司徒和颜书语两人中间站定,颜书语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司徒远的胳膊,洛辰才接着开口:“换个地方说话。”
  ***
  司徒远带着洛辰和颜书语两人来到军营附近的小山坡上,坡下面就是一条小河。
  “这里风景不错吧,我无意中发现的,没什么人会来这里。”司徒远现在山坡上,深吸了一口气,景色依旧没变,只因为身边多了两个人,让他满心欢喜。
  颜书语学着司徒远的模样,闭上眼,也深吸了一口气,与长安城不一样,江北的风是自由的。“行啊,以前你只知道吃,当江北还知道看风景了。”
  颜书语揶揄他,司徒远毫不在意,“这里的风景就好在底下的那条河了。”
  河水平静,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光,并无特别之处。司徒远却笃定的说道:“河里有鱼。”
  颜书语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闭眼深呼吸的行为有点傻,司徒远哪是在感受江北自由的风,八成是在怀念长安城糖醋鱼的味道!
  颜书语侧过头去看司徒远,脸变粗糙了一点,晒得黑了,也被磨出了棱角,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司徒远还是那个司徒远。
  洛辰也跟着笑出声来,随后他止了笑,对司徒远之前的问题进行解释:“最近江北变故颇多,又听说江北即将打仗,百姓们人心惶惶,将士们也是。皇上派我来鼓舞士气。”
  “我是回来看望外公的!”颜书语说道:“我们……顺便一起来看看你。”
  洛辰点了点头,三个人站在山坡上,谁也没有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夕阳从对面的山头落下去。洛辰收回目光:“棉衣和粮草这几日就陆续送到了,我听说前者日子有西芜的探子在城门附近……”
  司徒远回答,“抓到了一个,却什么都不肯说。”
  “我们和西芜的战事,很快就要开始了。”洛辰定定地看着司徒远:“我们不会输,我有信心。”
  “我也是。”
  画面很美好,颜书语不甘寂寞地插话以示存在导致整个画风都变了,“我我我!还有我!”
  你口吃吗?
  “忘不了你,三个月没见,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喝酒。”日暮的时候,司徒远拦着颜书语和洛辰兴冲冲地回去了。
  ☆、第70章 酒后真言
  【一】
  时隔半年,太子殿下再次醉酒。
  ——《太子观察记录》
  【二】
  大武好饮酒,司徒远从大武手里搜刮了不少好酒来招待颜书语和洛辰。
  “我还请了一个人来,你们一定猜不到是谁。”司徒远为两人满上酒,眉间“神秘兮兮就不告诉你”的神情还以前一模一样,看的颜书语牙痒痒。
  程勇来的时候,带了一小瓶梅子酒。
  “你是……”颜书语指着程勇半天说不出话来。
  司徒远拉着程勇在身边坐下:“是我们在江南遇见的程大哥,他来了军营里才知道,程大哥也参军了。”
  颜书语吃惊不小,当初“拦路抢劫”的一转眼就入了军营保家卫国去了。
  程勇刚落座就对洛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颜书语的眉头倏地皱起来,在江南时他们不曾向程勇透露过身份,司徒远是被安排来军营历练的,纵然遇见旧识,也不会向对方吐露什么,程勇是如何得知洛辰的身份的……颜书语转过头去看洛辰,洛辰见到程勇时一丝惊讶的表情也没有,颜书语猜测洛辰对这件事早已知情,或是,这根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眼下司徒远对程勇一口一个“程大哥”,两人关系好似颇为亲密。
  程勇接过司徒远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就放下,对司徒远说道:“请我喝酒就不用了。在江南的时候,三位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你若在军中有什么麻烦,我一定是要帮衬些的。”
  司徒远寄回长安的信里,从来不会提及自己身边的麻烦,不开心的事。颜书语知道司徒远在军营里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那些人情世故,司徒远一点都不懂,很难在军中待下去。
  “你们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花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程勇没有待多久就提出要离开,他拍了拍司徒远的肩,“军中不得私下饮酒,你若喝的太多让人发现了,我可帮不了你。”
  原本兴致勃勃的司徒远现在像蔫掉的茄子。
  司徒远起身去送程勇,他俩走后,桌上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颜书语瞅了洛辰两眼,心里藏不住话:“程大哥是不是你塞进军营的?”
  “是。”
  颜书语撇了撇嘴:“你又瞒着我。”
  洛辰二话没说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桌上另一只酒杯往颜书语面前推了推,“那你呢?”
  “什么?”
  “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时间颜书语心跳如擂鼓,最近总有人问她这种问题,她心虚啊。“我哪能有事瞒着你。”
  洛辰了然地点点头,可说的话确是:“我离开长安城来江北的时候,你偷偷摸摸地跟着来了,难道不是瞒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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