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司徒钺被气得够呛,转而对司徒夫人道:“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哎呀儿子两天没吃饭这不是没气力说话么!”司徒夫人忙走到司徒远身边把他扶起来,“饿了吧,娘给你送饭来了……”
  待司徒远转身面对她的时候,司徒夫人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用手帕替他擦干净嘴角的油渍。
  “来,看看,这是娘吩咐厨子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司徒夫人将下人端着的菜一一摆在司徒远面前,看一眼全部的饭菜似乎有些不满:“厨房的人怎的如此粗心,没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想起刚刚那糖醋鱼的滋味,司徒远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没事的,娘,下次再叫厨子做便是。”府里做的糖醋鱼味道虽然不及楼外楼做的地道,但有的吃,也是极好的。
  听到司徒夫人提起糖醋鱼,司徒钺这才觉出不对味来了。
  见司徒钺在房里四处踱步,司徒远急了,忙对他道:“那个,爹!这个厨子的手艺不错,你也来尝尝吧。”
  小兔崽子突然变得这么殷勤,肯定有鬼!
  果不其然在最角落的柱子后面,找到了一个食盒,食盒里装着的是已经被吃得差不多的糖醋鱼。司徒钺冷笑一声,领着食盒走出来:“你的宝贝儿子怎么可能把他自己饿着。”说得司徒夫人无言以对。
  司徒钺对司徒远道:“你的本事倒是不小,把你锁在屋里,还能叫人给你送饭来。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老夫也长长见识。”
  “我哪有什么本事,爹你是知道的。”
  “别跟我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司徒钺突然喝道。
  屋顶上的团子被司徒将军的大嗓门吓得“叽”了一声,从屋顶掉了下来,快要落地的时候,它扇动翅膀飞了两下努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司徒将军的衣袖。
  司徒钺一把捉住在他手臂上挣扎的团子,轻哼一声,说道:“就是这东西去给太子送信的吧。”
  打小司徒远就跟着太子闹腾,很多次太子偷偷跑进司徒府他也睁一只眼闭一眼算了,今天这个“雪中送炭”的人,相比也非太子莫属。
  “太子现在走了么?”
  司徒远怯怯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
  司徒将军抬头望去,看见了颜书语和洛辰探着脑袋在屋顶洞口冲他打招呼,脸都绿了。太子来了司徒府上竟然要躲在房顶,说出去,叫他司徒钺一张老脸往哪搁!
  ☆、第18章 太子太傅
  【一】
  太子与傅老闭门数时辰,相谈甚欢。
  ——《太子观察记录》
  【二】
  颜书语和洛辰被司徒将军叫进了书房。
  司徒钺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颜书语一番,他倒是没想到颜温卿那老小子的儿子已经同司徒远的关系这般要好了。
  都是带过兵打过战的,司徒钺同赵耿给人的感觉一样,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在司徒钺的注视下,颜书语没出息地又怂了。
  司徒钺对他俩偷进将军府给司徒远送饭的事只字不提:“既然太子在这,皇上今天叫我去御书房时说的话,老夫不妨提前说出来。”
  自太学开办以后,太子入学,皇上就撤了太子太傅的官位。景国最后一位太子太傅是傅文,告老还乡已有八载,傅老教导当今圣上十余年,皇上念其功劳,每年傅老生辰时都亲自看望。今年,皇上打算让太子替自己去。
  皇上的意思是,让司徒远和太子一起去。司徒钺向洛辰转达的时候,看着站在一旁的颜书语,半晌之后说道:“颜世侄若是想去,也可同太子一起。”
  说的那么勉强干什么,谁说我想去了!颜书语觉得司徒将军这话,说得自己像买二赠一的那个一一样,愤愤不平。
  但颜书语说不去,这可由不得她决定。司徒远扬言,若是她拒绝,他就早上翻进颜府把她扛出去。
  呵呵,会翻墙了不起?
  不过自从上次司徒远和洛辰翻墙进来打晕了颜柳,颜柳就开始有了一些心理阴影。若司徒远真的翻墙进来,万一不小心遇见早起的颜柳,颜柳估计得手脚哆嗦心律不齐吓晕过去。出于爱护颜柳的人道主义精神,颜书语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同他们一起去看望傅老。
  傅老辞官之后,在京城郊外过起了农村生活。辞官第一年,朝中老友去看他,屋里找了一圈没看见傅老的人影,最后屋后的菜园子看见了他正在除草,惊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太子,你有没有见过傅老,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洛辰瞥了她一眼:“问这做什么,你原本不是不想去看傅老的么。”
  想到要去见这位皇上的恩师,甚至在文坛鼎鼎有名的傅文先生,颜书语嘴上说着不想去,身体却很诚实地用手揪着衣摆,禁不住紧张起来。
  颜温卿以前总在她面前说傅老师如何如何地机智了不起,得知自己要去见傅老之后他还拿出一个包裹,扭扭捏捏地让她帮忙转交给傅老。
  “我的儿啊,这是爹珍藏的好几年的宝贝……”颜温卿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包裹教导颜书语手里。
  “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把它亲手交到傅老手上!对了,记得替爹转达一下我对傅老的敬仰之情,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来颜府坐坐,或者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他那坐坐。还有啊……”
  颜书语觉得……她爹现在的状态,激动地有些像马上要见到心上人的黄毛小儿……
  被自己的比方吓到,颜书语不敢再多看颜温卿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颜温卿的影响下,颜书语开始对今日的行程隐隐期待起来。
  看着手中的包裹,颜书语突然顿悟:“咱们是去给傅老拜寿的,一个两个都空着手,怎么好意思去。”
  “我怎么会像你一样愚蠢。”洛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通体莹润透亮,“这是南海产的夜明珠,整个景国也只有两颗,另一颗在江北首富那。”
  颜书语撇了撇,南海夜明珠是她小时候就玩腻了的东西好么。
  见傅老一面,然后把包裹交给他,就算是完成颜温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了,然而事情发展远没有颜书语想得那么顺利,他们连傅老的面都还没见着。
  傅老的家果然同外面说的一样,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胜在周围环境不错。一座大山正对着屋子,开门见山;屋旁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下去就能到山脚小溪去挑水;屋后原是一小片树林,有一半的地方被开辟出来,成了傅老的菜园子。
  在小屋门前停下,洛辰毕恭毕敬地揖手:“晚生洛辰,奉家父之命求见傅老先生。”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晚生洛辰,奉家父之命求见傅老先生。”
  洛辰提气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回复,三个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是傅老先生傅老先生不在家,还是……傅老先生不愿意见我们?”颜书语想,但凡高人,都有些不轻易见外人的毛病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直接问问不就知道了。”司徒远突然大声喊道:“傅老先生,你在家吗?”
  司徒远的声音甚至在林中回荡,屋子里面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看来是不在家。”司徒远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我们在周围找找吧,听说傅老喜欢出门散步。”颜书语提议道。
  三个人分头去找,颜书语顺着屋旁那条小路走下去,终于在山脚小溪那看见了一个男子。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穿着很简单的蓝色粗布衣裳,头发同样用蓝色头绳束起,同大多数在田间劳作的人一样,皮肤黝黑。
  颜书语走到他身边问道:“这位大哥,你认不认识山上那间茅草屋的主人?”
  男子停止了打水的动作,木桶飘在溪面上,他用一只手握住木桶上的麻绳,转过身对颜书语说道:“认识啊。”
  “那你知道那家主人现在在哪么?”
  男子认真地想了想:“我依稀记得他早上是往这边来了,现在我也知道他走去哪,什么返回来。”看颜书语有些懊恼的神情,他接着说道:“小兄弟你不妨在这等等,说不定就能遇见他了呢。”
  想想也是,颜书语点头,在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男子复又低下头去打水,只是期间时不时偷偷去看颜书语两眼。好几次他偷偷打量的目光被颜书语撞见了,弄得颜书语也有些不自在,她面色不虞地开口:“我说大哥……”
  男子马上打断他的这话:“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有几分面善,这么枯坐着也无聊,不如我们来聊一聊人生理想。”
  颜书语有些敷衍地点点头,对上男子甚是热情的目光,心中的怪异感更强烈了。
  “此地山清水秀,草木茂盛,天清气朗,风景很不错吧。小兄弟,你觉得呢?”
  “恩。”颜书语专注地看着男子,从一介农夫嘴里听见这种文绉绉的话,感觉有点奇妙啊。
  “我看小兄弟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从长安城里来。长安城里商贩、商贩走卒多不胜数,酒寮茶肆,林呃……恩酒寮茶肆,鳞次栉比,虽然繁华,但到底比不上这山野的风光吧。”
  颜书语总算是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了,这男子说的话,就和司徒远背书时一样,干瘪生硬、毫无感情,还忘词……
  这是谁请来的?太不专业了!
  “我倒觉得,各有各的好处,长安城有长安城的好处,繁华安定,深巷寻幽也别也滋味。山野有山野的自然美景,开阔坦荡,与城里的精雕细琢不同。好比是两幅画风不同的画,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比较呢。”反正闲得无聊。颜书语也不介意陪这位大哥搭搭戏。
  “如果一定要你在两者之中选其一呢。”男子有些执拗。
  颜书语切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喜欢繁华我就住在长安城,想看看外面的风光,我就去山野。我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阻止我。”
  男子很是着急,颜书语见他还想要开口,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于是站起身说道:“估计是等不到傅老先生了,这位大哥,我还有在同伴再等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欸小兄弟,你等等啊,我们再聊聊!”男子想要去追,可他若真是去追了,这木桶就要顺着溪流走了。今天的水还没挑回去,中午饭就没着落了。
  想起傅先生交代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男子情绪又是一阵低落。这剧情发展不对啊!那位小兄弟根本就不按傅先生给的剧本走!
  颜书语按原路返回,半道上遇见了司徒远。
  “书语,我正要去找你呢。”
  “你也没找到傅老先生?”司徒远点点头:“恩,傅老先生没找到,我到是遇见了一个怪人。”
  颜书语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遇见了一个。他穿着蓝色的粗布衣服,头发也是用蓝色头绳扎起来的。”
  司徒远瞪大了眼:“我遇到的那个也是!”
  颜书语同司徒远对视着。
  “他一直在问我长安城的繁华和山野的淳朴那个景色比较美,叫我一定要选一个。”
  “他一直在问我鱼和熊掌喜欢吃哪个,二者不可得兼,必须从里面选一个。”
  颜书语琢磨着:“没道理啊,我刚刚才摆脱了他,难不成他还会分/身术?”
  她带着司徒远回到小溪边一探究竟,却再没有发现那男子的踪影。
  他们俩当然不会找到人了,此事傅大已经挑完了水,回去与傅二一起抱头痛哭了。
  “大哥!”
  “二弟!”
  “我按傅先生的吩咐让他从长安城和山野里选一处居住,他说他爱住哪住哪,别人管不着。”
  “我也按傅先生说的问他吃鱼还是吃熊掌,结果他整整犹豫了半个时辰才告诉我要吃鱼因为熊掌不如鱼好吃。”
  “我们愧对傅先生啊!”
  突然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傅大傅二,你们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我也知道我要的答案了。你们快去准备饭菜,招呼客人……太子,这局棋……”
  傅大拉着傅二到主屋旁边的小厨房,拍了一下傅二的后脑勺:“傅先生房里有客人?你这熊孩子怎么不告诉我呢。”
  “傅先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位公子,叫我摆好棋局就关上门了,现在都还没出来。我刚刚那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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