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饥荒洪流
“不要进县城！”
李洛阳猛地一震，整个人就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准进县城！
“为什么？”莫娇蹇眉，虽说她心中也没有确定究竟该不该进城，但她却没有李洛阳这样肯定的看法，莫福的想法是进城，毕竟他们是属于朝廷，在县城里必然可以得到最好的帮助，再猖狂的绿林好汉一般情况下也不敢冲击一个地方的衙门，除非当真是脑子抽了。
“这种脑子抽的人也不少吧？”
面对莫福的说辞，李洛阳坦然道。
这话没法反驳，因为古往今来，别说是冲击衙门，就是冲击法场的情况都有，再说了，一个县城的衙门算什么呢，皇宫都能被打下来，可问题是，现在周边不具备这种条件啊。
“谁说不具备这种条件呢？”李洛阳淡淡一笑，让莫娇将地图拿出来。说实话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地图很是头疼——太过于写意了，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看这种地图完全就是在看天书。
好吧，比看天书好一点，那也仅仅只是好一点而已，真正的天书怕是连符号都看不明白，而地图么好歹还是能够看懂符号的。幸亏身边还有莫娇等人，可以给李洛阳解释解释，这种地图究竟是怎么用的。
只不过大家都很好奇，一个连看地图都需要解释的人，看地图又有什么用呢？
李洛阳当然不是打算用地图来玩的，他用一根手指以太原府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圈，而这个圆圈恰好是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包含其中。
“这是什么意思？”莫娇不解问道。
“意思很简单，我们现在已经在危险区了。”
“危险区？”
“没错。”李洛阳点头道：“既然饥荒已经产生，那么在朝廷没有拿出足够多的粮食来彻底解决之前，这个饥荒的影响就会持续发酵，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这种影响，我想问问你们，南方的摩尼教究竟是怎样发展起来的？”
“就是烧杀抢掠，让人们无家可归，然后就你是说，如果有人在暗中操作的话，那么太原府也有可能变成南方摩尼教那样？”莫娇一下子明白过来。
闹饥荒就等于是说老百姓早已经吃不饱肚子了。平常时候仅仅只是粮食不够吃，而粮食不够吃还不能够叫做饥荒，因为用来填饱肚皮的东西可不仅仅是粮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野生动物、果子甚至树皮草根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充饥。
但如果说危险级别已经上升到饥荒这种程度的时候，那也就意味着就连那些在粮食不足时可以用来抵抗饥饿的物资也统统都缺乏了。
树林里看不到活着的野生动物，也找不到能够果腹的果子，甚至就连林子都没有了，这种时候人还能吃什么？吃土吗？
吃土这种事情还真是发生过，这绝不是后世那些剁手党们的自嘲，不管是在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古代还是在后世看起来满世界繁荣的那个时代里，吃土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李洛阳曾经到过非洲，见过海地那些地方的人，他们平常时候就会食用一种由黄土、盐和黄油做成的饼子，大人小孩都吃。
可是吃土并不能真正解决生存问题，一个正常的人如果顿顿都吃土的话，恐怕要不了三五天的时间就会嗝屁了，因为土终究不是食物，吃进肚子里会造成严重的肠梗阻，人又不是蚯蚓，怎么可能从土壤当中获取生存所需要的养分呢，所以吃土只能是暂时带给人饱腹感，本质上跟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
李洛阳担心的是，当饥荒已经在太原府周边大面积泛滥的时候，距离太原府不够远的地方都是危险的，而且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一群数量不明但肯定巨大的饥民，正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游荡着，他们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动静，一个不靠谱的流言，就对某个县城或者是乡镇发动冲击。
不，有围墙的县城才能叫做冲击，如果仅仅是那种小小的乡镇，那就不能叫做冲击了，而应该是叫做“淹没”。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洛阳自己脑海中都浮现出一副恐怕的场景：难以计数的饥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散发出一种腐烂的味道，干瘪的身体里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就仿佛是一群丧尸般，向着一个有活人当然是有食物的村镇汇聚，无数人头组成的洪流在翻滚、涌动，最终将那片村镇彻底的淹没。
等到这样一个洪流退却的时候，村镇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就仿佛是被真的洪流所冲刷过似的，被彻底破坏，看不到一丝生气，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天空中会飞来秃鹫，地面上会跑来野狼，深夜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条条死不瞑目的冤魂。
而如果是县城，那么饥民们或许会冲击好几次才能用尸体将城墙的高度填满，紧跟着他们会更加疯狂的掠夺，掠夺他们视线当中出现的一切东西，一切可以塞进嘴里的东西。
在那种情况下，饥饿和愤怒将会成为主宰他们的唯一情绪，在这种情绪支配下的人将会比丧尸更加可怕。
遇上这样的人，别说是李洛阳他们这点点力量，就算是周侗那样的高手恐怕都无力逃出生天。
“你是说，进入县城就会遇上这种情况？”
莫娇和莫福仍旧觉得他们进城的方案更稳妥一些，毕竟李洛阳刚刚说的都只是一个假设，太原府周围的情况好像并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安排一个人进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问问看如今县城里粮食的情况。”
“这个主意不错，不管进不进城我们都要弄清楚状况，哪怕最终情况不允许我们进去，那我们手中也要有资料，到时候方才能够跟交待清楚。”
毕竟是朝廷中人，虽然莫云天没有给莫娇制定什么明确的目标，六扇门嘛，其实大多数时候干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事先制定目标非但毫无意义，还有可能让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束手束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