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何来万寿疆
当年武皇在登基后虽然大肆修建东都洛阳，但最终朝廷并没有直接迁移到东都洛阳，东都始终还是东都，这点到如今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安定之后，武周王朝也渐渐开始出现历朝历代的那种循环，首先是北方外族的渐渐兴盛。那些游牧民族在中原没有安定的时候自身往往也是动荡不安的，这种动荡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伤害更大，一旦中原地区群雄辈起的时候，搜刮不到财宝或者是民夫的头领们就会将眼光转向那些游牧民族，不仅仅会洗劫他们的财富，同时也会掳掠他们的人口。
只有当中原地区大一统的时候，游牧民族反而能够修生养息，一般大概经过一两百年的时间，这些游牧民族就会积攒到一定基数的人口。就如同是那种被叫做“旅鼠”的生物一样，但种族的数量达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这个种群内部就会开始出现一种讯号。
对于旅鼠来说它们只是简单的开始迁徙，朝着大海的方向前进，那是因为他们繁衍生息的草原已经不足以承载它们庞大的数量，所以在本能的驱动之下就是整个族群整体向着大海的方向移动，如果说大海是干涸的，那么它们还真有可能冲过大海前往另外一个大陆发展，可惜大海从来都不会干涸，所以注定这些迁徙的旅鼠要么死在迁徙的路上，要么就是掉进深深大海之中葬身鱼腹。
不管最终的结果是怎样，最终旅鼠的数量问题总是解决了。
而中原北方的游牧民族其实也是如此，他们没有耕种的技能，饲养牛羊马对草原的消耗那是非常恐怖的，一望无际的草原看起来十分广袤但是真正能够养活的人数量却是非常有限的。
就如同是在基因当中被锁定的密码一样，游牧民族的人口基数达到一定程度后当中往往就会出现一些比较厉害的人物，就如同是旅鼠当中领头的，强壮的那一部分。这些成为核心的人物往往就会引领着部落开始向南方迁移，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洗劫和掠夺，归根结底其实也是跟旅鼠一样，为了生存的权利。
如果统治中原的王朝能够保持内部铁板一块的话，那么从北方来的冲击往往就仅仅只是一场单纯的数量上的消耗，大量的人口被消耗掉之后游牧民族们也就老实下来了，毕竟当人口降低到草原能够承载的时候，大家都能依靠饲养牛羊马填饱肚皮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想着要去送死了。
可是就如同眼下的武周朝，不仅仅北方有游牧民族在寇边，自己内部也出现了问题，而在几百年的和平生活之后，朝廷里真正能够打仗的将领已经是少得可怜了。如果说三十岁到四十岁算是正当年的将领，那么如今整个朝廷还能随便调动的竟然只剩下周显恭一个了。
不是说武周朝没有将领，主要还是最近几十年来打仗打的太少了，一个将领若是没有足够丰富的战争经历，那么他最多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将领而不可能成为一个名将，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始终很重视周显恭的原因，就目前来看只有周显恭这么一颗独苗苗被培养出来，既然已经快要长成参天大树，如果就这么让他夭折了，岂非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对于周显恭在北长城那一场失利，朝廷里的确有很多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无论多少因此弹劾周显恭的奏折都被压了下去，原因大概在于朝廷真正高层都是知道这场失利本身就是一场戏，因为这是朝廷跟周显恭商量好的失败，目的仅仅是为了能够顺利的让周显恭从北方长城那边下来，先去解决发生在江南一带的摩尼教动荡。
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的摩尼教，在有了方腊这个充满智慧的首领之后发展的路线十分特别，他从最底层的老百姓开始发动，无声无息的浸润到地方势力当中，当一个家族又一个家族都拜入摩尼教成为教众之后，纵然是一些地方官员在发现了一些不利的征兆后都不敢上报，概因为他们还受到自己家族的制约，真正能够做到大义灭亲的人又有几个呢？
如此一来，等到高层发现摩尼教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时候，最佳的时机却已经是错过了，摩尼教的人开始疯狂的发展他们的势力，利用他们掌握的教众冲击各个朝廷机构，不仅仅在最短的时间内攻陷了衙门，而且还直接拉拢那些在军队当中的教众，从而顺利的拿到了具备，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军队。
这也是从李唐开始的府兵制带来的一种后果。
府兵制的核心就在于平常时候将领跟士兵之间是没有联系的，领兵将领是将领，但有可能在他出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会率领怎样的一支军队。
而真正精锐的士兵则是隐藏在平常人家中，没有战争时候他们就是农夫，是手工业者，甚是可能是个读书人，可是当朝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把自己武装起来，然后响应朝廷的征召成为国家的士兵。
原本这种制度是不错，问题还是出在摩尼教的那种入教制度上。很多府兵们一开始在接触摩尼教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戒心，毕竟一个宗教在开始的时候往往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没有那么多会让人觉得恶心的东西，所以也很容易被人所接受。
只有当人深陷进去之后，思想才会慢慢的开始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其实就是洗脑的过程，而一个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只要被经过洗脑之后，整个人的思考能力往往都会被剥夺掉。
府兵们或许有很强的战斗力，但是他们未必人人都有坚定的意志力和明确的是非观，说白了就是书读少了才会轻易的被某种理论所说服，最终深深的陷进去。
普通的老百姓成为摩尼教众之后仅仅只是炮灰，是牺牲品，是营养品，但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府兵则是被摩尼教的高层们一点点的选拨出来，不断的对这些府兵进行“再教育”，加深他们的“教义领悟”，最终成为了整个摩尼教战斗力当中最为核心，也是最为恐怖的一个部分。
而现在武周朝廷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摩尼教，而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