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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突然不急了,大笑道,年轻胡子?老胡子?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两种胡子!
花满楼只是笑笑,没有开口。
胡铁花这时才发现他双眼无神,虚虚地盯着一个地方,好像根本看不到自己。
你,你是不是花满楼?
我是。
胡铁花先是一怔,然后喜道,你既然是花满楼,那陆小凤一定在这里,他跑也跑不掉的。
说完这句话,胡铁花就一屁股坐下,一面牛饮自己带来的酒,一面朝四处仔细地看。
花满楼觉得这人不像坏人,道,阁下是谁?找陆小凤有什么事?
胡铁花道,我叫胡铁花,找他是为了帮忙的。
花满楼道,胡铁花?阁下就是花蝴蝶?
没错!胡铁花点头道,我和陆小凤是好朋友,你用不着担心,找到人我就走,解决了事情,我就亲自把他送回来,保证连一根鸡毛都不会掉。
陆小凤藏在树叶里,动也不动,心里却在想这人真不要脸。
胡铁花继续道,这事情真的很简单,不过是找一样东西而已!
花满楼问道,找什么东西?
胡铁花道,找,找找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那么是谁请你帮忙的?
高亚男。
她指名道姓要陆小凤去么?
不是。她一开始要的是楚留香。
陆小凤恨不得抱着树啃一口,再带着这棵树去砸晕楚留香。
花满楼笑了,她要的是楚留香,怎么会变成陆小凤的?
胡铁花得意道,因为我向她推荐了陆小凤。
陆小凤再也忍不住了,一冒头,顶着满脑袋的树叶大喊道,胡铁花!我有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胡铁花霍然起身,也大喊道,没有。
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谁说我和你过不去。我明明是为了你好。
陆小凤从树上下来,也坐到桌前,抢过胡铁花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你若真为了我好,就去找楚留香,让他去管这个麻烦。
胡铁花道,他管不了,臭虫怎么能管人的麻烦?这件事还要你来。
陆小凤刚要开口,胡铁花就继续道,因为这并不是高亚男一个人的麻烦!这是整个华山的麻烦,是枯梅大师的麻烦。
枯梅大师?
对。
花满楼道,我记得枯梅大师十三岁就已拜入饮雨大师门下。
陆小凤脸色难看,慢慢道,不仅如此,枯梅大师二十岁时,就曾大败太阴四剑,二十五岁时,就赢了冷面罗刹,二十九岁时,就当上了掌门!
花满楼也叹了口气,接道,这样一个人,她的麻烦一定不是小事,说不定与整个华山剑派有关,更说不定与整个武林有关。
陆小凤道,嗯。
你好像确实得管一管。
陆小凤苦笑道,嗯。
胡铁花道,你答应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转念一想,胡铁花又问道,用不用叫上沈百终?
陆小凤道,他最近忙得很,江湖事江湖了,还是不要找他。
好,那么就我们去。
他们说走就走,不准备盘缠,也不准备马,抬脚就出了院子。
等一等!
花满楼突然收了茶盏,将门一关,也跟了上去。
陆小凤问道,你也要去?
枯梅大师与我的父亲有旧,如今有了麻烦,怎么能不去帮一帮?
陆小凤道,好,我们走。
高亚男说在酒馆里等,就真的在酒馆里等。
胡铁花要她等五天,她就真的等了五天。
除了吃饭睡觉,她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盯着门口看。
所以胡铁花带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踏入酒馆时,立刻就看到了高亚男。
高亚男也立刻就看到了他们。
你就是陆小凤?
我就是。
高亚男行了一礼,恭敬道,此事若能解决,华山派必将陆大侠奉为座上宾,无论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的,陆大侠都不必客气。
陆小凤苦笑道,你只要告诉我你们究竟要找什么东西,我就谢天谢地了。
高亚男道,我们要找的是剑法!
陆小凤道,什么剑法?
清风十三式。
胡铁花抢着道,你会这剑法,还找它做什么?
高亚男脸色苍白,沉声道,这剑法师父只传给了我,可是,可是最近江湖上却有人用它
陆小凤失声道,你是说清风十三式已被人偷学?
没错。高亚男道,这剑法只有我和师父会,师父绝不会将它教给别人,若是找不出人来,就只可能是我
陆小凤道,是你把它教给了别人?
高亚男脸色憋的通红,道,不错。若真是如此,我只有自裁谢罪!
胡铁花怒道,你师父不相信你?
陆小凤却问道,你们既然要找楚留香,是不是已有了什么线索?
高亚男没空理会胡铁花,立刻道,对。我们已摸出一条线来,也许这剑法是被人卖出去的!
被谁?从哪里卖的?
高亚男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海外孤岛
胡铁花道,海外的孤岛有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高亚男道,就是那一个销金窟!那个什么都卖的销金窟。据说那里不仅贩卖武林秘籍,还卖丹药、卖美人、卖奇珍异宝、卖美酒佳肴,只要你能想到的,那里都卖。甚至连人命也卖。
你怀疑清风十三式就是被这销金窟卖出去的?
是。
高亚男继续道,那地方据说很恐怖,常人只能去一次,不仅没有海图,还会遇上风暴。
陆小凤虽还没有把这事情搞得太明白,却已被完全吊起了好奇心。
第97章 海上
山西。
山西太原。
无争山庄的会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单衣,一个披着貂裘。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笑意。
他们都是无争山庄的客人。
无争山庄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在江湖上享有盛誉,除了家大业大的金家,可以称得上是武林第一名门。庄主原东园很少请客人来,更别说是两个。
这是你的东西。
李寻欢接过那一叠用油布包起来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沈百终淡淡道,里面也许有一些很有用的消息。
李寻欢笑道,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这是你的父亲托付给我的。
托付给你?
他知道你是个老好人,又在江湖上有名望,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败光家产,所以特地留了一些后手。
知子莫如父。这话不假。
李寻欢沉默片刻,将信取出来,折了折塞进怀里,苦笑道,你现在给我,莫非是觉得我变了?
沈百终道,你当然没有。
李寻欢既然没有变,变的自然就是沈百终。也许他决心多看着李寻欢一点,也许他决定重新和他做朋友,也许他明白龙啸云那样的人绝不会有第二个。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算缓和一些,已能重新坐在一起聊天。
李寻欢的话本来不多,但沈百终的就更少,所以他就只能调动脑筋来找话题。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沈百终盯着园子里的凉亭,慢慢道,是原庄主请我来的,他有事要我帮忙。
李寻欢道,我是来做客的。
我知道。沈百终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才带了信过来。
很少有锦衣卫不知道的事。
原庄主请你来,你就来了?这似乎算不上工作。李寻欢皱眉道,皇上答应你来这里?
沈百终道,他并不会干涉我的事情。
李寻欢怔住,笑了笑,那么皇上倒是变了很多。十年到底是十年的。
沈百终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认真解释上一句话,原庄主请我来解决的事情若是真的,锦衣卫也该管。
哦?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将手中的纸伞递给小厮,抖落身上的雪花,摘下帽子来,露出一张硬朗英俊的脸,赫然就是原东园。
原东园身材高大,腰杆挺直,捋着胡子,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只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这定是一位内家高手,绝不是江湖传闻中体弱多病的才子。
他今年已有七十八岁,头发白了一半,脸上也有皱纹,但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老头子来糊弄。
无争山庄的名头实在很大,而原东园自己的威望,却也和山庄三百年来积攒下的名头一样大。
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沈大人,李探花。
原东园行了一礼,转身阖上门,脸色从平静转变为恭敬,正色道,两位久等。
李寻欢笑道,我们两个是晚辈,无论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原东园微笑道,论江湖辈分,我年纪确实大了,若论本事,却连两位的边也摸不到。
李寻欢立刻道,不敢。原庄主的话,只能骗骗别人罢了。
原东园看看沈百终,又看看李寻欢,叹道,实不相瞒,庄园里的客人,只有你们二位。沈大人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探花郎重回中原,我本想请来聚一聚,此事却突然发生,只得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已表达得很清楚。
这意思就是李寻欢是个意外,是计划里多余的部分。
也难怪他一进来就要将两人吹捧一番,原来是怕李寻欢生气。
李寻欢还在微笑,显然并没有把这消息放在心上。
原东园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海外有一座孤岛,专门修来做销金窟的,不知道两位清不清楚?
李寻欢摇头道,我没有听说过。
沈百终知道一点,道,每次我们想要从去过那个岛屿的人身上问出话来时,他们总会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那地方每个人只准去一回,并且要有专门的人领着。
原东园喜道,没错,就是此岛。我在前些日子救了一个水手,他去过那销金窟,只要由他带着我们,一定没有问题。
沈百终道,是否可信?
原东园点头道,他的家人都在无争山庄住着。事成之后,我还会给他一万两银子。
李寻欢这才明白原东园要做什么,问道,原庄主和销金窟的主人有什么仇恨么?
原东园沉默了很久,叹息道,我有一个儿子,探花郎想必知道。
是不是原随云原公子?
原东园道,不错。这孩子既聪明,又懂事,只可惜三岁时生了大病,从此不能视物,我想了很多法子,请了很多名医,还是没有办法让他好起来。
说到这里,他已经流出泪来,显然没有治好儿子这件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原东园五十多岁老来得子,已把原随云放在心尖上宠着,只可惜生老病死从来不肯留情,他的势力再大,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带给儿子一双好的眼睛。
李寻欢不由想起江南花家的公子,有一位叫花满楼的,似乎和原随云的境况很相似。
他们家虽不是武林名门,却有钱得要命。
原东园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哽咽,他的眼里却发出了光,一字字道,我寻那销金窟已寻找了整整五年,这次绝不会出事,我一定要在那里找到能治好云儿的秘籍。
李寻欢又知道了这个销金窟里竟然还会卖武功秘籍。
他也突然明白沈百终为什么要说这是锦衣卫的工作。
沈百终突然道,你想在那里找到这种东西?
原东园道,不错。
那里被称为蝙蝠岛。
对。
蝙蝠岛上怎么会有能让人重见光明的药和秘籍?
这简直和跑到老太太家里去找五香硬蚕豆一样可笑。
原东园也知道这一点,握紧手下的桌角,固执道,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要去做,哪怕找不到任何东西,我也绝不会后悔。
李寻欢感受着胸口处的信纸,暗叹一声,心里充满了同情与理解,父母的爱本就是世上最无私的爱,他们能为儿女做出的事,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想象。
沈百终也能理解原东园的想法,因为他就有一个相同的父亲。
这样一来,生性淡泊、与人为善的原老庄主,极想对付一个江湖中的邪恶势力,这一件本就没有问题的事情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原东园勉强笑了笑,对李寻欢说道,李探花参进这件事里本就是一个意外,我这就叫人送
李寻欢却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我的武功虽不能说好,却不会拖后腿,这件事既然已被我知道,就有泄露出去的可能,不管庄主怎么考虑,都该带上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