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幻梦再别

  古灵虚界中，四周生机盎然。
  但此时此刻，却又杀机迸发。
  紧抱着哭泣的小星灵，楚云站立在山巅之上，匪夷所思且惊怒交加地，望着空中那一道银光流转的少女身影，心中说不尽的汹涌澎湃。
  他断然没想到，在穿越世界之际，在远离险地之际，在净土休养之时……
  昔日最亲密的小剑灵，居然会突然间复苏起来，且倒戈相向！
  一出手，就是狠厉至极的杀招。
  背叛，比深冰还要冰冷，比利刃还要锋利。
  “梦梦……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吗？”
  心潮起伏的时候，楚云还不愿意熄灭心中仅存的希望火种，有些呆滞地开口发问。
  昔年的恩情，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曾经，梦梦是他最信任的存在，没有之一！
  但，回应楚云的，只有空中的太阴剑阵。
  “铮铮铮铮！”
  在梦梦漠然的素手结印之下，一柄柄森寒的太阴冰剑，演化为无穷无尽的锐芒，顷刻间贯穿了天地，纵横苍宇而杀出！
  楚云一咬牙，纵然满腔怒火和不解，也只能跃上高空，不断左闪右避。
  剑河顿时击穿群山，天宝散落得到处都是。
  “住手！！”
  楚云怒喝！
  虽然对于他而言，这些攻势速度太慢，尚且还没有威胁。
  但，怀里的星灵只有半岁不到！
  若是继续横冲直撞下去，肯定会让她受伤！
  “咿呀！咿呀——！”
  这一刻，婴啼长鸣，凄厉哀伤。
  “梦梦——！！！”
  伴着楚云的怒叫声。
  但，梦梦冷漠无语，没有任何解释。
  她化作一道璀璨银芒，眸光发亮，连点玉指，继续运剑朝楚云杀去。
  太阴冰河剑阵，顿时发出无量神霞，冰封乾坤，截断星空，显示出凌厉锋锐的究极圣意！
  “停！！”
  感受到小星灵渐渐失声，楚云惊怒之下，当下不再闪避，整个人停在半空，而后凝聚拳芒，魔光暴涌，一下子往前怒击而去！
  虽然现在的楚云，是灵魂体的状态。
  毕竟是在八门剑殿内。
  但，这一拳的威力也非同小可，恰恰击中太阴剑阵的锋芒之处！
  那无数条冰河长龙，顿时威势尽失，四分五裂，再而千分万裂！无数条粗大的裂痕，如闪电一般摧枯拉朽地划裂而去。
  “喀嚓……喀嚓……砰！！”
  最后，整个剑阵支离破碎，所有冰封之剑都碎成了齑粉。
  梦梦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但很快，她就恢复冷漠无情的神色。
  与此同时，楚云决定反客为主，再抓先机，脚步连踏虚空，如血般的霸道目光锁定着梦梦，施展出断空神通！
  在悟透三卷时间秘法之后，如今楚云时空神通的威能，可谓是与日俱增。
  就算是断空神通，那凝滞时间的力量，比起以往也是有增无减。
  “嗡！”
  旋即，只见以梦梦为中心，那一方虚空瞬间静止起来了，就好像彻底冰封住一样，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也让梦梦变得像是一尊雕像。
  时空神通，永远是最实用的手段！
  “梦梦，你为何要背叛我！”
  楚云纵天而去，目光彷徨、惊恐、暴怒，心情简直复杂到极致，现在他只想借助神通的力量，先把梦梦控制住再说。
  但，就在他临近梦梦的时候。
  “铿锵——！”
  一阵破碎的声音，嘹亮而锐利。
  顿时之间，楚云惊愕地看见，原先凝固的时空，就宛若支离破碎的玻璃，又好像分崩离析的坚冰，有无数的虚空碎片散落而下。
  断空神通，居然失效了。
  似乎……是被梦梦所破解！
  当楚云见到如此变故而瞳孔收缩的时候。
  他已经非常接近梦梦。
  时间停滞。
  楚云，动作凝滞。
  这一次，是楚云中了断空神通。
  哪怕只有一瞬间……
  “主人，这一招，梦梦也会。”
  轻声呢喃一句，在楚云惊愕的注视之下，梦梦忽然抬手凝气一招，一柄冰晶之剑赫然在手，闪闪发亮，随后她玉手一挥，那柄剑顿时化作一道闪电。
  “噗嗤！”
  一声闷响，天宇惊颤，冰剑直接击穿了楚云的胸膛。
  旋即，冰剑带着满脸惊怒的楚云，继续往地面穿刺而去，最后“锵”的一声，把楚云整个人都钉在了地面上，让其动弹不能。
  而就在这一瞬，楚云和小星灵分开了。
  “星灵！！！”
  见小星灵在半空中开始掉落，楚云心如刀割，通体发凉，连眼角都几乎瞪得开裂起来！
  然而，小星灵还没下坠，梦梦却化身一道弧光，伸手将小星灵小心翼翼地接住，然后怀抱着她，轻盈地立身在空，冷漠的目光俯瞰下来。
  “这……”
  楚云一阵愕然。
  顷刻间，他好像读懂了什么。
  梦梦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
  而是……他的小女儿，星灵。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咿呀……咿呀！”
  这个时候，婴儿的哭音在空中回响，让楚云听得心碎不已。
  梦梦冷漠如故。
  她只是稳稳抱住小星灵，然后俯瞰着楚云，淡淡道：“主人，别忘记，古灵虚界是在剑殿里，这个小世界，本来就是属于梦梦的。”
  “在此地，你不会是梦梦的对手。”
  楚云猛地一咬牙，怒喝道：“把星灵还给我！！”
  说话间，楚云两只大臂运劲，双手猛握，要拔出插在胸口的冰晶之剑，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冰剑还是纹丝不动，将他死死钉在地面上。
  “为什么！”楚云惊怒得无以复加。
  只觉得精神体愈发虚弱，古灵虚界中就好像有一股浩瀚无匹的灵魂力量，狠狠地压制住他，更让他的精神力如黄河缺堤般不断流失！
  毕竟是精神体，不是肉身。
  很多能力都用不出来！
  “梦梦，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对我下杀手，你是不是疯了！”
  接二连三的精神打击，让楚云混乱至极，着实有点崩溃了，连退出剑殿都做不到！
  梦梦默然无语。
  只是拿出一个铃铛，轻轻摇动起来。
  “叮——叮——”
  虚空中，顿时响起一阵阵清脆、高远且空灵的铃音，宛如绵绵起伏的水波，又像仙山之巅的缥缈神曲，深入灵魂，余音不绝。
  “呃啊啊啊——！！！”
  楚云顿感万般痛楚！
  一种灵魂粉碎、身心俱裂的感觉，急剧涌上心头，让早就神志如铁的楚云，都完全经受不住，仰天喊出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自灵魂深处被抽离出去，整个人都要撕裂开来！
  “叮咛咛……”
  “呃啊啊——！”
  铃音不绝，痛叫声不绝。
  对于楚云的极致痛苦，梦梦如若未闻，只是有条不紊地摇动着手中的小银铃，使得那一阵阵空灵神秘的铃音，遍布于天地间，绵延不息。
  而且最奇怪的是。
  也不知道梦梦用了什么法术。
  当她抱住小星灵之后，后者居然就不再哭泣了，反而缓缓合上双眼，直接是沉睡起来。
  就连铃音都似乎听不见。
  良久。
  见楚云奄奄一息，梦梦终于收起银铃，随后玉手一招，那一柄冰晶之剑便是迅速从楚云身上拔出，稳稳落在她手上，泛起朦胧的氤氲霞光。
  这个时候，楚云的灵魂体无比虚幻，都几乎看不清轮廓了，就像幽魂一样。
  更别说反击。
  “为什么……为什么……”楚云视线模糊，口中喃喃自语，精神体连动弹都困难，一双泛红的虎目，只能死死地盯着空中。
  看着一名银发少女，怀抱婴儿的一幕。
  他也不知道，梦梦到底施展了什么手段。
  经历刚才的攻击，听完那一阵铃音，他甚至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然，这种痛楚，还是不如至亲的背叛。
  这个时候，梦梦的红眸目光，淡淡地落在楚云身上，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漠然，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神绪的起伏。
  下一瞬，她默然无语，转身而去。
  “为什么……为什……”
  望着曾经的小剑灵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银光朦胧的背影，楚云眼神无比涣散，用尽全身的力气呢喃，差点连发声都做不到了。
  就在此时，只见梦梦忽然停步。
  三千银丝轻舞，缥缈倩影在空，她淡然回眸，樱唇轻启。
  “主人，这是唯一的路。”
  短短的八个字，简单而冷漠，冰寒而无情，却好像八门剑殿中的八道古门一样，通天彻地，镇压乾坤，一锤定音，缭绕不散。
  言罢。
  在楚云愤恨目光的凝望中，只见空灵少女玉足点空，如谪仙举霞飞升，直接抱走了星灵。
  就此消失不见。
  这一刻。
  没有什么言辞，能够道尽楚云心中的悲怆和愤怒。
  曾几何时，梦梦是他最信任的引路人。
  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更共享着天罪剑这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没有梦梦的教导、培养和指引，楚云不可能将《神炼诀》修炼极致，更不可能得到魔剑，甚至惨死在吹雪城里。
  如果没有梦梦的牺牲，楚云也会葬身于磐隐海路中。
  对于楚云而言，梦梦有着引路之情，师徒之谊，救命之恩，是绝对信任的存在。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
  她居然背叛了自己。
  还把星灵给带走。
  有那么一瞬间，楚云觉得梦梦这是釜底抽薪。
  她有可能只是一枚神宫的棋子。
  但……真的会吗？
  为何梦梦要带走星灵。
  为什么？
  “梦梦——！！！”
  在精神崩溃之前，楚云怒目而视，五官狰狞，直接仰天喊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
  下一瞬，他的精神体就此溃灭。
  回到现实。
  坐在修炼座上的楚云，“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直接是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一柄漆黑的小剑，突然冲破了他的眉心，带着爆散的血雾，轰然飞了出去。
  当楚云倒下的时候，小剑发光，遁入虚空，仿若穿梭了时空，已经悄然离去。
  那把小剑，赫然是天罪。
  而楚云的眉心，只余下一个空洞，有着鲜血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脸庞。
  这一天。
  楚云失去了武灵。
  失去了女儿星灵。
  失去了……梦梦。
  ……
  …………
  时间飞速流逝。
  在永恒方舟众人，发现楚云出事之后不久。
  神若宫内。
  银月刀圣的闺房中。
  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缓步走入房间，容颜俏美，高贵冷艳，一双锐目亮丽而璀璨，她正身穿一件睡袍，露出来的玉肤泛起朦胧的水雾气，显然是刚刚出浴。
  虽然在神宫之中，很多人都知道银月刀圣的独来独往和冷漠性情。
  但，她养颜、爱美的习惯，倒是鲜为人知。
  此时，银月刀圣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块铜镜，往精致的玉颜上，涂上各种仙珍玉膏。
  “幸好此次讨伐之战，不需要我出征。”
  “否则，那些神瀑那么厉害，必然会让我的玉躯受损。”
  “本尊可不想变老、变残。”
  “本尊永远都是高贵的银月刀圣！”
  一边喃喃自语，银月刀圣合上了小巧的玉膏盒子，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哼道：“不过，没想到楚云那帮人，居然逃得那么快，连天圣主都吃瘪。”
  “相信他们已经远离尘世了吧。”
  “可惜神宫没有把柄在手。”
  “不然那个姓楚的小子如此重情重义，绝对是逃不远的。”
  “哎，在讨伐失败以后，想必太一圣尊一定会怪罪下来。”
  “毕竟这可是神若宫第一次不战而败。”
  “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就好。”
  “日子，要不好过了……”
  “本尊当初选择的修行之路，是否错了？或许过着凡人的生活，生儿育女，才是正确的路。”
  苦闷地叹息一声，银月刀圣眼中闪过一抹向往的神情，随后正了正色，便是长身而起，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床榻。
  待人冷漠的她，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然而。
  当她走到床前的时候，却是美眸一瞪，瞬间停下玉步，不敢置信起来。
  因为，床上凭空多了样东西。
  只见床榻之上，放着一团柔软的襁褓。
  而在襁褓里面，居然是一个蜷缩起来、嗷嗷待哺的可爱女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起来，还睡得很香甜。
  “这……”
  银月刀圣顿时错愕！
  一名神秘女婴，竟然凭空出现在此地，出现在她银月刀圣最为私密的休憩之处。
  而银月刀圣自己，却对此毫不知情。
  此事简直离奇！
  而再仔细一看。
  女婴的面貌五官，好像还似曾相识……
  “不会吧。”
  银月刀圣瞳孔颤动，美眸瞪圆，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但，如果她心中所想是真的话……
  那么罪子，确实走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