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楚妗犹豫了一下,抱着书往前走了几步,好声好气的说道:“你还是快点走吧!我自有夫子教导,不必要麻烦你的。”虽说他衣着华贵,瞧着身份就不简单,但她也知道,字如其人,心正则字正,心不正,写出来的字也是空有其表,是没有风骨的。如今一个趴在别人家树上偷窥的登徒子,哪里指望他写出多好看的字来?莫要误人子弟了。
  顾沉宴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底的小心思,嘴上说着不愿意麻烦他,实则是嫌弃他没有能力。若说刚开始他还有些捉弄散漫,如今倒是彻底与她较上了劲儿。
  他手腕轻转,单手握着树枝,就着松软的泥土,在地上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地上便出现了一行俊逸飘洒的小楷。顾沉宴的字里行间透着骄矜倨傲,一撇一捺,都带着高高在上。
  楚妗一直以为自己哥哥的字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字了,如今看了顾沉宴的字,只觉得人外有人。
  她震惊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字,这,这真的是他写的吗?
  顾沉宴收了力,手拄着树枝,看到了楚妗脸上的神情,心底隐约升上来一股愉悦之意,看走了眼吧?
  楚妗只觉得顾沉宴的眼神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竟然方才还嫌弃他?若按照自己的水平,怕是练上十年都及不上他。
  她呐呐道:“你……你的字真好看!”
  顾沉宴抬了抬眉,顾沉宴看楚妗瞪着眼睛站在一旁,呆头鹅一般,好笑道:“不是要学写字吗?”他刚开始虽说是捉弄的心思,但是他一国太子,早就习惯了一言九鼎,便是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会遵守,何况只是教一个小姑娘写字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楚妗回神,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教她写字,闻言,她舒展眉眼,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顾沉宴看她眼睛里满是真诚的笑意,一张芙蓉面挂着笑,明艳若霞,娇美异常,但听她的话,他不置可否,只是在心底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楚妗欢快地走到顾沉宴身边,顾沉宴只觉得鼻尖传来清雅的香味,沁人心脾,这好似是楚妗独属的香味,顾沉宴便是闻便各种各样珍贵的香料,也从没有闻过这种香味。
  他一愣,自己何时还注意女子身上的香味了,当真是魔怔了。他沉下眉眼,只是他不喜女子近身,见此他皱皱眉,沉声道:“你离我远一些。”
  楚妗依言往旁边移了几步,顾沉宴顺势也帮她折了根桃树枝,这一拽,满树的花瓣飘飘落落,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桃花香。
  顾沉宴将树枝递给楚妗,楚妗伸手接过,桃枝上还有顾沉宴掌心的温度,楚妗垂眸想着,这人瞧着清冷乖戾,但是掌心的温度却是炙人的很。
  她认认真真的握着树枝,照着顾沉宴的字,一笔一划的临摹。
  “啪——”
  顾沉宴在一旁看着,忽然用树枝不轻不重地甩了她一下,楚妗痛得捂住手,怎么好端端的打人呢?
  顾沉宴看着楚妗手背迅速浮起一条红痕,楚妗皮肤皙白,稍稍一些红痕便显得格外狰狞,他眼神不自在地移开了,也没用力啊!他时常与男人混在一起,下手再重,他们都是受得住,怎么她就起了一条红痕呢!
  他咳了咳,镇定的转移话题,他沉声道:“下笔的时候不要抖,手腕要稳,而且你的大拇指指节首端应该紧贴笔管内侧,小拇指要靠着无名指,不要翘起来!”也不知道国公府给她请了个什么夫子,这教导的都是些什么鬼?便是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在楚妗这里,错误百出。
  说完,他从地上挑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扔给她,楚妗手忙脚乱的接住,顾沉宴继续说道:“你以后练字的时候把石头置于掌心,握笔需要留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空间。”
  “起承转合,勾连处不要太用力。”
  ……
  楚妗一一点头,觉得他的话很是在理,以前夫子只会让她照着字帖练字,从未教过她怎样下笔,如今顾沉宴的一番话,让她茅塞顿开。她认真记下顾沉宴的话,顾沉宴自幼师从名儒,一直以一国储君的待遇教导成人,满腹经纶,文治武功,皆为上品,教导一个小姑娘不在话下。
  不知不觉,地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小姐!”远处忽然传来丫鬟的喊声,楚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原来顾沉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自己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有察觉。
  楚妗攥了攥树枝,低头打量着地上的字,虽然这种东西不能一蹴而就,但是较之以前的呆板,多了些秀美。
  她有些欣喜,自己的字确实好看了许多,若长此以往,自己未尝不可练出一手好字。她想要感谢顾沉宴,却忽然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未曾问及。她怔然良久,直到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轻声唤她好几声,她才回神。
  白露疑惑道:“小姐,方才奴婢喊您好几声呢,可是身子不适?”
  楚妗慌忙将地上的字迹擦去,温声道:“无事,只是方才在想今日夫子讲的知识,入神了一些。”白露不疑有他,挽着楚妗回了房间,楚妗想了想,还是将那支树枝妥善的放好,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隔壁是哪家大人的府邸呀?我瞧着他们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极好呢……”
  白露扶着楚妗回到房间,打了热水替她净手,闻言,回答道:“回小姐的话,隔壁是镇远侯府,镇远侯云策那可是咱们大燕的战神呢,战功赫赫,镇远侯守卫在边疆,如今府里只有小侯爷云澹。”
  小侯爷云澹她前些日子远远的瞧见过一眼,不是这个模样。楚妗点点头,余下的话也没有细听,看来那个人是无意间来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楚妗:顾沉宴可真是个好人啊!
  顾沉宴:是,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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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而在墙的另一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顾沉宴逗了一番楚妗,心情愉悦,漫步在院子里,走廊的拐角处慌慌张张走来一个男子,宝蓝色锦袍,玉带束发,风流俊逸,细细一瞧,与顾沉宴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只是他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时,似有柔情百转,深情不已,而顾沉宴眉眼凌厉,矜贵倨傲,有些不近人情。
  来人便是镇远侯唯一的嫡子,云澹,镇远侯是顾沉宴生母的哥哥,他喊镇远侯一声“舅舅”,云澹与他便是表兄弟的关系,他们自幼交好,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是以云澹说话,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拘谨,很是随意。他衣衫凌乱的走过来,慌忙问:“哎呦,你这是去哪了?宫里来了人,皇上召你进宫呢!”
  今夜顾沉宴心情沉闷,便来找云澹喝酒,云澹酒量不行,没几杯就醉了,迷迷糊糊睡着了,顾沉宴便独自一人去了后院,随便找了棵树就躺上去了,随后就碰到了楚妗。
  云澹酒醒后,就看到房间里的人不见了,可把他急坏了,满院子地找人,没想到顾沉宴倒好,不慌不忙地从后院走出来。
  “不去!你去回了,就说我不在,让他回去吧!”顾沉宴随意地绕开云澹,推开房门。云澹诧异不已,若是往日里,顾沉宴态度定然不耐,如今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瞧着心情倒是好。
  云澹疑惑不已,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要追问,可是顾沉宴不耐地将他赶出了房间。
  云澹:……还是那个狗脾气!
  他知道顾沉宴脾气不好,只能挠挠头,出去打发走那个公公了。
  楚妗昨日解决了一大烦心事,睡得很是香甜,破天荒醒的晚了,直到丫鬟喊她,她才幽幽转醒。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青瓷瓶,昨日她让白露将桃花枝拿瓶子好好装着,今日一见,光秃秃的,倒是另有一股萧瑟的美感。
  “小姐,今日您要去大夫人那里请安,早些洗漱呀!”霜降掀开珠帘,脆声叮嘱道,“今日府里的小姐都要去请安,您作为嫡小姐,莫要迟到了,前些日子世子送了一套缠枝并蒂莲凤尾裙,您穿那套衣服,再配上那套点翠头面,定是美极了!”
  王清荷作为国公府夫人,每月初一十五,小辈都要去她那里请安,以彰显国公夫人的超然地位。
  楚妗笑着点点头,霜降便欢欢喜喜的去准备衣裳了。
  一番梳洗打扮,楚妗并四个大丫鬟便往青荷院去了,国公府占地面积极大,楚妗的长乐苑在西南方向,据说当初是府里的各个主院几乎都有主子,都是住了很多年,习惯了,不好搬迁。西南方向的院子大多闲置,而且院落宽阔,虽不精巧,但胜在干净舒适,也不算委屈了楚妗,于是便把楚妗安排在了长乐苑。
  青荷院在东边,与长乐苑隔了大半个国公府,楚妗想要早些见到母亲,又顾忌着闺秀礼仪,不可疾行,裙角不可飞扬,行走间只能尽量缓下步子。楚妗对于母亲一直是濡慕而向往的,每当初一十五,便格外开心,许是缺少了太多年的亲情,她总是格外珍惜王清荷。
  她到青荷院的时候,王清荷方起,正在内室梳洗打扮,她身边的王嬷嬷恭恭敬敬地请她在外室等候,楚妗唇角微勾,心情极好地坐在椅子上。
  王清荷出身书香世家,待字闺中的时候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人大多清高,视金钱如粪土,王清荷在家中长辈的熏陶下,性子里也格外不喜奢华,是以房内的布置皆以素雅为主,没有过多的金银玉器。
  一架多宝阁隔开了内室与外室,她忍不住透过格子缝隙往里看去,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影浮动,丫鬟们有条不紊的服侍着王清荷。
  王嬷嬷看了楚妗一眼,躬身附在王清荷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不快,将手中捏着的玉簪扔在了梳妆台上,清脆的声音便是隔得远了也听得清楚,足以看出王清荷的不高兴。
  楚妗一愣,心底隐隐有猜测可能与她有关,可又觉得不应该,这一个月以来,母亲虽说与她谈不上多亲切,但是两人相处还算融洽,楚妗知道,她刚回来,母亲总要一段时间适应她的存在。她知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不奢望只这一个月的功夫,王清荷就能与她母慈女孝,其乐融融。她知道感情的珍贵,便愿意花心思去付出,去等待。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门外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她收回思绪,侧眼望去,原是楚静姝与其她姐妹相伴而来。楚静姝一袭藕荷色梅花云雾烟罗裙,三千青丝挽成飞仙髻,手腕上戴着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略施粉黛,明艳大方,其她姐妹走在她身边,以她为中心,众星拱月般走进屋子。
  楚蔷看到楚妗早早的就到了,不屑的瘪了瘪嘴,真是,一大早就到了,这衬得她们多懒散一样!
  楚静姝率先踏入屋内,她柔柔笑了笑,冲着楚妗打了个招呼,“二妹妹。”
  楚妗连忙站起身,朝着楚静姝微微屈膝,唤道:“大姐姐。”楚静姝待她极好,不像其他姐妹一般针对她,她向来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恨不得十倍百倍的回报回去,对于楚静姝自然很是尊敬。
  王嬷嬷听见了外室的声音,缓步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老奴给各位小姐请安,小姐们都来了,还望稍等片刻,大夫人还在梳妆打扮,各位小姐先吃些点心,聊聊儿天。”
  楚静姝莲步轻移,温柔地将王嬷嬷扶起来,“嬷嬷不必多礼。”继而笑道,“母亲既然在梳妆,那我进去帮忙搭配一下,母亲可是极喜欢我的眼光呢!”说着,脚步轻快地往内室去了,王清荷早就听到了楚静姝的声音,闻言,佯装愠怒道,“真是不害臊,我何时说过这话了!”
  语气里满是欢喜,根本不见生气。
  “大小姐万安!”丫鬟们见到楚静姝,都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楚静姝含笑应下,绕到王清荷身后,自顾自在她的梳妆盒里挑拣,最后拿了一根金丝八宝攒珠钗,笑道:“戴这支,这支优雅高贵,与母亲极为相配!”表面是说簪子优雅高贵,其实就是夸王清荷优雅高贵。
  王清荷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嗔道:“就你嘴甜!”说完,对着丫鬟颔首道:“就听大小姐的,帮我插上这支吧!”
  内室其乐融融,外室冷冰冰的。楚妗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很是羡慕,她何时与母亲才能这样亲密呢?
  楚蔷看着楚妗脸上的失落,内心窃喜不已,忍不住嘲笑道,“有些人啊,便是再怎么努力,人家瞧不上,终归只是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楚妗握了握手,垂眸不语,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便是她再如何隐忍,她们也不会接纳她,她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自讨没趣?
  第20章
  楚蔷看到楚妗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的话戳到了她的心窝窝,脸上得意尽显,楚妗自知她与楚蔷关系不睦,只会是水火不容,但也见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模样,顿时不冷不热的说道:“总比某些人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的好,我好歹身份摆在那里,便是府里的某些人再怎样不喜,看不惯我,吃穿用度上面总是短不了我的。这世上啊,最让人放心的便是自己手上有钱,看中了的东西想买便买了,这便是我的底气。”
  楚蔷呼吸一滞,脸上的得意僵住,她嫉妒的看了一眼她满身的衣裳首饰,她是庶女,就算再受宠,每个月的份利都是有限的,根本置办不了这样精致豪奢的行头。以前她处处与楚静姝交好,楚静姝深得府里的长辈喜爱,经常得些赏赐,她手里银钱富余,便时常贴补她。
  自打楚妗回来了,楚静姝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虽说长辈仍然宠爱她,但是她的吃穿用度要依照楚妗来,就拿月银来说吧,楚妗是嫡小姐,每月有五十两银子,楚蔷是庶小姐,每月只能拿得三十两银子,楚静姝作为养女,不好越过楚妗去,月银便领到四十两。
  楚蔷内心不忿,大姐姐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诉了,说大伯母因为顾忌旁人的眼光,这些日子也不敢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楚静姝了。明日便是华阳公主公主的赏花宴了,她还想着打扮得好看一些,不至于在宴会上失了面子呢!现在好了,好东西都到了楚妗屋子里,她们这些庶女只能捡她挑剩下的!
  楚妗笑了笑,她这么些日子在这深宅大院里,多少也懂了一些东西,那些琴棋书画的技艺先不说,便是这说话的技巧可是突飞猛进,对于楚蔷的性子,她也算是摸得清清楚楚,楚蔷为人势利虚荣,很是在意庶女的身份,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对嫡女的楚妗有着浓浓的恶意。楚蔷
  楚蔷没想到楚妗如今竟这样牙尖嘴利,她没讨到好处,也颇觉没意思。她转了转眼睛,估摸了一下日子,明日便是赏花宴了,到时候整个京城都能知道楚妗粗俗不堪,她的心情一下晴朗起来,兴致勃勃的甩了甩锦帕,自顾自端起一杯茶喝起来。
  内室人手多,没多久就收拾好了,楚静姝挽着王清荷的手,亲亲热热地出来了,只是她看了一眼楚妗,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像是极为害怕地松开了王清荷的手。
  王清荷看到爱女脸上的拘谨,心疼极了,以前楚妗没回来的时候,楚静姝与她撒娇哪里会顾及他人。只是她再怎样心疼,但是也不能当场发作,还得笑呵呵地与楚妗说话,“这几日女学学得可还行?”
  楚妗顿时收起了方才的从容,无意识捏紧了衣袖,强自镇定地说道:“字已经认得全了,正在练书法,琴艺也可以弹奏一两曲了……”她满心忐忑,只想要向王清荷证明这些日子她有在努力学,她以为她进步足够大了,能够得到母亲的一两句赞赏,可是王清荷脸上并未有任何喜色,她皱了皱眉,说道:“以后还要更勤勉一些,莫要辱没了国公府的脸面。”
  王清荷只觉得内心呕了一口气,难受的紧,她怎么有这么个愚笨的女儿?哪家小姐十五岁了,还只是刚识得字?能弹两曲?
  楚静姝在一旁温柔道:“母亲莫要责怪二妹妹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听下人们说,二妹妹子时方睡,卯时便醒,很是勤勉呢!”
  楚妗脸上的期待渐渐消失,生出一丝气馁,王清荷不清楚她为了她的一句赞,到底花了怎样的心思,她努力学着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那些东西哪个不是难度极大,她都咬牙忍过去了,只是为了母亲的肯定罢了……
  尽管失落,她还是感激地冲楚静姝笑了笑,楚静姝端庄大方,很有长姐风范,每次都会替她解围,虽然她总觉得她的话怪怪的,但是她又听不出哪里怪了,也只能怪自己多心了,许是京城里长大的人,说话都这样吧!
  王清荷勉强笑了笑,果然是朽木不可雕,花了这么多心思,还只有这些成效,说出去都丢人!
  王清荷不想再谈论楚妗,侧首朝着王嬷嬷说道,“前些日子府里不是刚得了一些赏赐吗?我记得里面有几匹上好的料子,你去库房里取出来,正好今日姑娘们都在,挑一挑,明日赏花宴,做几身新衣裳好去赴宴!”
  王嬷嬷恭恭敬敬地退下,领着两个丫鬟去了库房。
  听到要做新衣裳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楚蔷弯着大眼睛,笑着说道:“大伯母到时候可不能偏心,只顾着大姐姐!”
  王清荷拿手指隔空点了点楚蔷,笑骂道:“就你最是精明,放心,到时候让你第一个挑!”楚蔷在长辈面前很是嘴甜,府里除了楚静姝,便是她最得宠。
  “大伯母,我也要挑好看的料子!”末尾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原是府里的九小姐,楚茴,方只有三岁,与八小姐楚茗皆是二房赵姨娘的女儿。
  小姑娘天真浪漫,一本正经的要挑最好看的料子,很是娇憨可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王清荷连忙笑着应道:“好好好,也让你先挑!”
  王嬷嬷很快就取了布料过来,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将料子摆放在桌子上,宫中赏赐之物,珍贵异常,那料子光是看着就能知道穿在身上会有多轻薄柔软。姑娘们一窝蜂地涌上去,叽叽喳喳的挑选着。
  “这青色的云锦做一套织花马面裙会好看一些!”
  “这软烟罗裁成褂子好看!”
  “这块宝蓝色的配你的那根步摇顶顶好!”
  锦绣堆里长大的人,习惯了珠翠罗绮,才能对于这些料子了如指掌,知道做成什么样的样式,配什么样的首饰,才是最好看的。便是楚妗再如何努力,她都与她们相差甚远,她习惯了粗布麻衣,只知道衣裳穿着暖和,不冻人就好,哪里知道做一件衣服这样复杂,还要考虑到怎样搭配首饰好看,什么样的衣服款式新颖。便是这些日子,她努力去学习,想要融入这个富贵窟,但她与她们之间,到底差了整整十四年,不是一个月就能填补的。
  楚妗拘谨地坐在那里,表面上云淡风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底有多失落,她手里无意识攥着一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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