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人间，炼狱
商蝣沉默了......
他知道白岳的动作预示着什么，但是却不理解其此刻的心态，是一种自私又扭曲的疯癫，还是负重前行，向死而生的悲情与伟大，如果是前者，商蝣觉得之前的交易自己亏了。
如果是后者。
他或许还能为其指一条明路。
不过，白岳既然能对自己坦诚相告，应该是有底线的吧？
驻足了片刻，商蝣依旧未能笃定。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
商蝣心中想着，最后选择了止损，沉默着转过身，向远离山丘的方向行去，越行越远。
白岳站在山道上，望着商蝣远去的背影，抬手拭去了嘴角流出的血迹，转身，轻柔地将【天兵战将】的手臂接回了原处，然后又笑了起来，在商蝣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出声道：
“朋友，有没有兴趣再做一笔交易？”
......
天色漆黑，烈阳早已消失在天穹下，商蝣趁着夜色还在赶路，身形如鬼魅，轻轻一跃便是十丈，许久后，终于停下了身形，同一刻，商蝣右侧的一簇荒草凹陷了下去。
商蝣扭头望去，笑着道：“喵喵，休息下吧。”
“喵喵~”
喵喵的身形凭空浮现，身形一纵，瞬间窜进了商蝣怀里，小脑袋在商蝣的胸口蹭了又噌，惹得在怀里睡觉的啾啾一阵不满。
商蝣笑了笑，叮嘱道：“一会还要回去。”
“喵喵~”
喵喵停下动作，抬起小爪子，黑黝黝的大眼睛瞪着上面一闪一闪的【踪】字符文，苦恼地叫了一声，整张小脸都褶在了一起。
“会好起来的~”
商蝣安慰了喵喵几句，信手展开了拿着的地图，目光在地图各处游曳，小声喃喃道：“如果今晚继续赶路的话，天亮之前应该可以赶到【牧神山】。
说到牧神山，不禁又想起了和白岳的最后一笔交易。
白岳的条件是让商蝣帮他对付【太上皇】，知道太上皇真实身份的商蝣，自然不会答应，因为那简直是在送命，而在了解了白岳的意图后，商蝣惊讶地发现，白岳其实早已识破了太上皇的假身份，当初和其虚与委蛇的目的，竟然是太上皇腰缠的【金锁】，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据白岳所述。
【天兵战将】遗留的躯体虽然让他炼成了修身功法，但是躯体中遗留的其实属于【次星力】，两者虽然同源，可是比起真正的【星力】要低上一个档次，无法令白岳进行真正的突破，而他在太上皇腰缠的金锁上，感受到了真实的【星力】，这也是能识破其身份的关键。
“真实的星力...”
商蝣喃喃着，心中明白，右丘王肯定是将抢走的【流浪者巨人】长发融进了金锁，不然，金锁定然不可能蕴含星力。
商蝣原本是想拒绝白岳的交易，但是其拿出的筹码让他动心了。
那是一块【灵壤】的消息，而且至少是玄阶的灵壤。
灵壤太珍贵了，简直就是一株【摇钱木】，如果培养成【药园】，甚至能支撑起一个庞大族群的崛起，就算将其放在身边，至少也能长出源源不断的灵果。
当初灵灵小竹篓里的那块灵阶灵壤，可是让商蝣羡慕的紧啊，若是自己身边能有一块，啾啾以后的成长就不用太费心了，就连【战将】和【喵喵】，甚至他自己都能收获不小的益处。
宠溺地抚摸着啾啾的小脑袋，商蝣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最终双方达成了交易。
直到此刻，商蝣仍清晰地记得达成交易后，随手扔下【巨人长发】转身就走时，白岳那一脸懵逼的表情。
想想就好笑。
右丘王的金锁蕴含星力是因为融入了【巨人长发】，商蝣以一根完整的巨人长发代替交易，说起来，还是白岳赚了，而且利用长发中的星力突破后，白岳未必没有机会再图谋右丘王的金锁。
巨人长发对商蝣而言其实有些鸡肋，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里面的能量要远远小于另外三根【星骨】，如今舍弃长发换来了一条玄阶【灵壤】的消息，说不好是赔是赚。
因为这取决于商蝣接下来的行动，如果能以此顺利收获【灵壤】，自然大赚特赚，如果一无所获，那就亏到姥姥家了。
而灵壤的所在就位于【牧神山】与【泣血平原】的交界一带，那里常年被【血煞】环绕，不仅寸草难生，还抑制了灵壤吸收灵气，所以地面上看不出太明显的异常。
这【灵壤】的源头，其实就是当初大战前的灵族，大战发生后，灵壤随同整座药园一同被轰进了万丈谷底，当时见证这一幕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死在了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御神狼收走了【山海姬】念念不忘的【仙土】，其奴役的另外几位仙阶又都是餐风饮露的孤家寡人，对低阶灵壤并没有实际需求，也看不上眼。
所以这块【灵壤】就一直留存了下来。
而这条消息的源头，其实就是被御神狼奴役的白丘山老祖，也就是如今多半已死的太上皇，太上皇亲身参与了三千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并且背后有整支白丘山人族，作为有心人，顺理成章地将这条已成隐秘的消息在族内流传了下来。
未免打草惊蛇。
白岳得知消息后一直深埋在心底，幻想着解救了族人后，再挖掘出来，可惜直到如今都看不到半点希望，因此心生绝望，在今天作为筹码交易给了商蝣。
......
烈阳在东方升起的那一刻，赶了一夜路的商蝣远远地望见了一座高耸的山峰。
山峰仅有千余米，远没有【祖商山】那威压天穹，气吞万里河川的雄伟气势，但是商蝣知道，他的目的地要到了。
遥望着牧神山。
商蝣一口气冲到了牧神山的山脚下，并没有表现出如临大敌的谨慎，反而是悠哉游哉，一副游山玩水般的闲适，因为他知道，过渡的谨慎反而可能吸引到意料外的目光。
“啾啾，把庇护之界撤了吧。”
商蝣抬手仰望着山顶，嘴中嘱咐了声啾啾。
“啾啾~”
啾啾在商蝣怀里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扭了下小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无声无息间撤走了始终笼罩着商蝣身体的庇护之界。
“上山喽！”
商蝣笑了笑，呼喊着向山上跑去，转眼就融进了浓密的绿色中。
如同是一条入海的游鱼。
山上的林木很繁茂，但是其中的生物并不多，尤其是有等级在身的更加罕见，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有勇气来这片看似无害的地域。
因为这里是【牧神山】，因为山的另一面栖息着他们的【牧神大尊】。
商蝣畅通无阻般来到了山巅，站在山巅，一眼望遍了牧神山方圆百里的全貌。
牧神山的东面是繁茂的绿，西面是寂灭的黑，再远处是泣血的平原，平原之上有无数的人影在疯狂冲杀，生者扛起死者的尸体蹒跚着跪倒在牧神山脚下，那里有一株漆黑的大木与山峰齐高，漫天的枝条扭曲着，垂挂着无数干瘪的尸首，一个个袖珍的娃娃哭嚎着在枝叶间迅速生长。
大木之下，一头黑色的巨狼正呼呼大睡。
商蝣屹立山巅，背后是烈阳普照的人间，身前是一望无边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