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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失真 第39节

  [竹笋]:hello,kyle.
  他又发了个哈士奇捂眼睛打滚的表情包。
  路许没回。
  江乘月小声地叹了口气,站在镜子前,想看看眼睛好点没,过去了两分钟才发现自己仅仅在发愣。
  乐队租来的地下室到底只是排练用的,空间小,也不透气,江乘月没睡好,半闭着眼睛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阳台上阳光清透温暖,台风天过去,少了盛夏的燥热,多了一丝丝秋天的凉。
  平时这个时候,如果路许在的话,就会抱臂站在门边,一边盯他换衣服,一边说他搭配丑。
  江乘月起床时,打开抽屉想找笔记本,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自己丢失的小翅膀耳钉。
  他去院子里浇自己那几盆苗,花盆里的葱长势不错,没再基因突变成韭菜。
  他再抬头,发现晾着的衣服一晚上过去差不多干了。
  江乘月:“?”
  路许不在家,天气晴朗,这房子的风水好像都变好了。
  耳钉找到了,衣服也干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那么高兴呢?
  路许一早就到了机场,飞法兰克福的航班延误,他在候机区等了两个小时。
  江乘月一晚上都没回去,路许气得想给他套垃圾袋。
  五点多的时候,他想打电话质问,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又怕自己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吓到了江乘月。
  正想着,此时正在德国的一位同行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约他回去后去莱茵河谷的葡萄酒庄聊聊对今年时尚趋势的想法。
  路许在国内的手机是王助理特地买的,给他申请了国内的电话卡。
  同行打的是路许回国前的手机号,路许接了电话,熟练地用德语和对方开始闲聊,没注意到另一只手机屏幕上江乘月发来的消息。
  “路先生。”vip候机室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您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登机。”
  路许应了一声,一边接电话,一边推着行李箱登机。
  音乐节一过,八月也要结束了。
  江乘月的学校开学早,这意味着他最近就要做开学的准备了。
  江乘月今天没出门,借了路许的工作台,填了几份开学需要的表格,辅导员还发了新生宿舍分配,江乘月刚想点开看,放在软尺旁的手机响了——
  是特殊铃声,他自己录的一段口琴。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他唱这歌时找不到调,用口琴吹出来却很标准自然。
  这是路许的电话。
  他甚至没看来电人备注,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些不自知的雀跃:“路哥?”
  “你好。”对面是个温柔的女声。
  江乘月抓着软尺的手紧了紧,在路许的软尺上捏出了一小道褶痕。
  随后,他听见对方说:“我们xx航空的工作人员,请问你是‘乖乖’吗?”
  乖乖?
  江乘月:“我……”
  是我吧?
  “这位乘客的手机和外套丢在了vip候机室,通话记录里只有您一个人有备注,常用联系人列表里只有您一个人,而且最近的一条通话记录也是给您的。”对方说。
  “我们猜想您是他很重要的人,就先联系您了。”
  第37章 思维差异
  重要的人吗?
  江乘月不认为自己重要,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去了趟机场,拿了路许落下的手机和外套。
  “请问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机场的工作人员问,“还需要登记一下您的联系方式。”
  什么关系,江乘月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答案。
  七月时,他填过一个紧急联系人,随手勾选了父子关系,后来差点被路许削了一顿。
  所以这次他谨慎地想了想,说:“路许和我住一个房间。”
  对方愣了愣:“哦……好。”
  于是江乘月顺利抱走了路许的外套和手机。
  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飞机已经起飞,他联系不上路许。
  外套上有男士香水后调的香味,江乘月先前不喜欢男士香水,他觉得矫揉造作,但路许衣服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和路许的气质浑然天成,闻到类似的味道,就会想起来路许每次从他身旁经过时,若有若无的淡香。
  因为担心路许可能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江乘月还坐公交去了一趟nancy deer的分公司找了路许的助理王雪。
  王助理听闻老板要回德国几天,正在忙里偷闲,没想到江乘月送来了路许的外套和手机。
  王雪如临大敌,总觉得路老板人出差了,魂儿却还在这里盯她干活。
  “路老师没有存号码的习惯。”她说,“而且一般都是别人找他,我也会帮他记录各种号码。没关系,你带回去吧,毕竟你们一起住,他回来的时候肯定还要找你拿,除了你,别的重要电话会打到我这里来。”
  分公司的大工作室里灯光明亮,周围的衣架上挂着nancy deer品牌的各种衣物,经由鹿家定制的衣服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江乘月以前只觉得好奇,今天却有一种路许就在周围的熟悉感。
  “有事可以来找我。”王雪给了他一份路许近期的行程表,上边可以看到,路许要在德国待上一周。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和生气吗?”江乘月想了想,问,“或者心情不太好?”
  因为要顾着乐队,这个夏天他经常夜不归宿,路许第二天早晨,有时候会说他几句。
  今天没批评,江乘月不习惯了。
  “为什么这说?”王雪奇怪地问,“今天早晨是司机直接送路老师去机场的,我还没见过他。”
  毕竟她只处理路许在国内的工作。
  江乘月失望地哦了一声,礼貌地给王助理道了谢,把路许的衣服和手机整齐收纳好,骑共享单车回家。
  一周的时间不算长,甚至不够江乘月写一段编曲,也不够江乘月把一首新歌练熟,甚至不够他的那盆口粮长出新的绿苗。
  但把同样的时间刻度比对到路许身上,江乘月又隐约觉得一周的时间很长了。
  长到他坐在桌前,不知道该怎么挥霍这看似漫长的时间。
  学生手册和新学期课表已经发到了他的手上,江乘月刚翻了两页,他妈妈隔着时差给他发了消息——
  [曲婧]:小白露,一周后就要开学了?收收心好好读书呀,年底我回国,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妈妈。
  江乘月是白露当天生的,曲婧把白露给他当了小名,但是叫的不多。
  [竹笋]:已经开始预习了!你好好休息,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大一开学的第一个月要军训,辅导员让每个学院的优秀新生准备一段自我介绍的ppt,不需要太多,四五页就足够了。
  江乘月没有这么做自我介绍的经验,他找了个看着挺规整的ppt模板,按照自己的语速和演讲的时间精准计算后,套了几句自我介绍的常见句子,算是交差。
  按他的语速,刚好3分钟讲完,半秒不差。
  然而,他做这份演示文稿的时间很快,快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支配剩下的时间。
  他想了想,问王雪要了路许的邮箱,把这份自我介绍的ppt发给了路许,想看看路许能给他什么意见。
  邮件递送成功的提示声响起,江乘月托腮在电脑前等着半个小时,没有回信。
  先前江乘月无数次觉得,这老宅虽然位置好环境好,但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两个人住非常拥挤,他自不量力地幻想过路许搬走,也期待过自己开学。
  可这种拥挤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很少有人陪着他这么长的时间。
  明明路许才刚刚离开,他就开始不适应了。
  奢侈品牌nancy deer诞生于德国,成长于纽约,在国外发展得比国内更成熟,在欧洲很多小国都有专柜。
  路许刚下飞机,就有公司的人来接,没做停留,直接把他送到了莱茵河畔的葡萄酒庄
  先前联系他的德国设计师等待已久,开了瓶陈年的好酒,拉着他聊下半年的时尚趋势。
  这曾经是路许很喜欢的一个话题,预测时尚趋势,对他来说是一种能力的挑战,不过现在,对面的人喋喋不休,路许却少见地在走神。
  杯中的葡萄酒晶莹剔透,酒香浓郁,路许闻了下,从香味里判断出了产地,对方确实有招待他的诚意。
  路许抿了一口品尝,美酒入口,品鉴的过程却断了,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江乘月带他走的那条街坊小巷,还有江乘月塞给他的,那两杯廉价的气泡酒。
  “kyle。”同行恭维说,“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设计师,找个灵感,还回国去了,你找到了吗?”
  “嗯,是。找到了吧。”路许意味不明,半点没谦虚,心不在焉,总觉得这跨国飞机飞得太快,他还有半个魂儿落在了宁城国际机场。
  江乘月早就该醒了吧,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发。
  昨晚也是,莫名其妙跑开了,还一整晚不回家,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江乘月竟然连个消息都不发。
  他到底还重不重要?
  路许把酒庄的葡萄酒当白开水喝,把品鉴那套完全抛在了脑后。
  “kyle?”对面人出声唤回了他的注意,“这么看来,你确实有点不同的想法了?我很期待你在来年春夏大秀上的作品。”
  路许回了魂,扯了几句自己对设计的见解,理论和实操夹杂着讲,偶尔还能夹带上几句拉丁文。
  对方听得兴致勃勃,舍不得放他离开,又请他去打高尔夫。
  路许跟着去了。
  这片高尔夫球场的顾客很少,来的都是社会上层的精英人士,路许是这里的高级会员,一进去,就有穿着得体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
  路许以前很喜欢打高尔夫球,这是一种高效率的社交方式,他喜欢一边玩,一边大谈自己的设计原理,他说得复杂,但不会缺人来听。
  今天的他却格外地沉默,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和平时的风格相差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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