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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意 第22节

  洛擎远心道,若没人看着,你还真做得出来。
  “他谋划了数十年,如果一下子能把他按死,那我们才真的需要担忧。”
  之后,陆知意将结果呈给晏帝,户部尚书很快倒台,陆恒这些日子看见陆知意都是满脸恨意,毫不遮掩,仿佛笃定他就算知道也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陆知意私下同洛擎远说:“幸亏我和哥随母后,你看我那些兄弟,基本上全随了某位,又坏又蠢。”
  这事之后,原本带着齐霜在外游玩的荣王也被晏帝叫回京。荣王后来上了几道折子,说是想将王位交给陆知意,然后回封地养老。
  只是最终,荣王也没能离开京城,晏帝用各种借口拖来拖去,不知不觉间就拖到了冬天。
  清晨,洛擎远刚换好衣服,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推开,陆知意身穿红色披风,领口围着一圈白色毛领。
  看见院子里多出的东西,洛擎远无奈道:“你又去挖了荣王妃的梅树,小心回去挨揍。”
  “爹爹畏寒,被父王带去城外的温泉山庄小住,短时间不会发现。”陆知意道,哼了一声,“这一次,你不准再毁了它。”
  陆知意十分喜欢,一上午就往树下跑了好几次。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栽到你的院子里。”洛擎远问。
  “放在擎远哥这里,我才有借口常过来呀。”陆知意倒是一点不掩饰。
  因为移栽梅树,地上落了不少花瓣,陆知意弯腰捡起一片,揉碎后指尖染上点红,他盯着洛擎远的侧脸,思绪渐渐飘远。
  铭刻在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大雪纷飞,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在梅林中练剑,雪花混着绯色花瓣环绕在他周围。
  陆知意看呆了,脚一滑摔在雪地上,陆恪行却在旁边笑话他,毫无同情心。听见他们的声音后,洛擎远收回剑,走过来朝他伸出手:“意儿。”
  冷风吹来,陆知意回过神,他看了一眼正在廊下品茶的人,心道,旁人活一岁,洛擎远好像活十岁,但年纪越大越像根木头。
  “阿嚏。”洛擎远摸了摸忽然有些痒的鼻子,完全不知道是被人嫌弃了。
  作者有话说:
  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章很短。
  车会有的,写都写了,肯定会发,还要再等等。
  第29章
  临近年尾,京城也热闹许多,陆知意趴在马车窗户边看外面的人群:“擎远哥,我生辰又要到了。”
  听见这话,洛擎远只点点头,示意他记得。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陆知意心里不高兴,回头瞪了他一眼,然而被瞪的人正看着窗外发愣,半点没注意到。
  洛擎远忽然意识到,他回到这儿已经一年。如今,荣王避开权力中心,带着王妃四处游玩,陆恪行也避过春猎时的祸事,并且在河州赈灾中处理得当,光芒远胜其他几位皇子。
  其实自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不同,前世那些宛如噩梦般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陆知意仍旧随时随地缠着他,从年头到年尾,没有一日停歇。
  三十这天,洛擎远身为禁军营副统领,在比往年这时候要忙许多。
  荣王府。
  宫宴结束后,一家人回到王府,陆知意刚收下两位父亲准备的压岁钱,紧接着就被荣王赶出院子,然后他往荣王院子里丢了一堆爆竹,噼里啪啦一顿闹腾,场面十分父慈子孝。
  被嫌弃碍眼,陆知意早就习惯,还开心地出了家门,他就是不满意今年洛擎远没办法在家陪他。刚到城门处,洛擎远的马车正好进城。
  见荣王府的马车堵住路,洛擎远仿佛早有预料,挥起掌风撩开门帘让人上车,等看见人后眉头一皱:“脸怎么红成这样?”
  “晚上喝了点酒。”陆知意顺势靠在洛擎远身上,“头晕。”
  洛擎远给人倒了一杯茶水:“那你还出来?”
  “喝酒,热,我想去城墙上吹风。”陆知意咕噜咕噜灌下茶,然后道,“擎远哥,我可以抱你飞上去。”
  洛擎远眸色一暗:“不用。”
  陆知意原本还想显摆自己的轻功,被拒绝后垮着脸道:“好吧,那我推你上去。”
  “就不能老实回家睡觉吗?”
  “不要!”陆知意酒意上头,开始得寸进尺,“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哭给你看。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你把我惹哭。堂堂洛家大公子,禁军营的副统领,丢不丢人呀?”
  洛擎远心道,真这样也不知道丢人的究竟是谁。他思绪不免飞远,前世这个时候,荣王府出事,陆恪行也不在,他当时毒还未解身体很差,偶尔也分不清何年何时,也就陆知意偶尔去看他。其实从他成婚后,陆知意就不爱往洛府去了。
  那晚,陆知意在院子里喝酒,他也陪着喝下两杯。烈酒过喉,他醉得很快,再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他没见到陆知意,亦不知那夜发生何事。
  出马车后,洛擎远叹口气,内力灌注于双腿,他一手揽过陆知意的腰,足尖轻点,在众人的视线中跃上城墙。视线所及内,城外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而城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城墙上风有些大,陆知意那点点酒意早就被吹醒了。下属已经将洛擎远的轮椅送上来,他才刚坐好。此时,一簇烟火自宫中升起,看着应是摘星楼的方向。
  “怎么了?”洛擎远回过头发现陆知意盯着他看。
  “好久没见到叶子,他去哪了?”
  洛擎远解释道:“师父前日传信,因些私事被困在南海,我派叶子带人过去接应。”
  陆知意点点头,又道:“要是有麻烦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虽然你现在挂着首领之名,但你能够动用的部分有限,不需要因为这些小事惊动那位。”洛擎远看向宫城的方向。
  陆知意撇撇嘴:“等神医师父这次回来就为你治腿吗?”
  “也许,但他归期还未定下。”
  “难道不是给你治伤最重要吗,神医师父怎么一点也不重视!”陆知意不满道。
  洛擎远嘴角勾起:“你嫌弃了?”
  陆知意当然不会嫌弃,无论洛擎远什么样,哪怕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他也喜欢。但既然知道他双腿的伤可以医治,陆知意还是希望能够早些治好,拖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心疼你。”陆知意说话永远这样直白。
  “放心,我心里有数。”
  如果他开始治伤,少说也需要几个月的恢复期,等到彻底恢复,前前后后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然而按照他的记忆,西境那些虎视眈眈的草原部族估计等到开春就要越过边境,试图侵占中原。
  战火不知道何时就会燃起,洛擎远不敢拿这些事情去赌。前世是因为毒素毁了腿上筋脉,才会导致后来那样严重的结果。他腿上的伤其实不算严重,等打完仗再治疗也不迟。
  上一世,就因为朝中没有合适的将领,最后只能是陆恪行挂帅上阵。可他自幼开始学的都是治国之道,对于行军打仗只懂些皮毛,坚持近一年后还是丢了城池也丢了命。
  陆知意看着远处群山,忽然道:“也不知道我师父他们在做什么?”
  “你师父?”洛擎远前世今生都还未听过这号人,思索后道,“我能见他吗?”
  “我回头问问,但我师父不喜见到外人。”陆知意继续解释,“他生来容貌有损,被父母丢去了乱葬岗,后来被秦家长辈捡回家,与母后从小一起长大。母后不在,他就暂时接管暗卫司,直到我长大。”
  “你们暗卫司如何选首领?”洛擎远还记得梦里,陆知意一身是伤半跪在演武台的模样。
  “非常简单,拥有秦家嫡系的血脉,若是其他暗卫不服气也可以去挑战。”陆知意道,“但自暗卫司成立来,还没人这样做,因为一旦上了演武台,必定有个人会下不来。其实我们没外人想的那样可怕,什么无数人自相残杀才选出一个,怎么可能呀。就算学不会武功也没关系,暗卫司肯定会让每个人都有用处。”
  暗卫司成立之初是为了维护皇权,同时也收留许多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的孤儿,彼时秦家是晏朝开国皇帝的肱股之臣,领下了这件差事。只是后来,它却成为了皇室的工具。
  随着年月更迭,无人敢在背后提及暗卫司,因为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能够轻易探听到所有消息,一切都瞒不过皇帝。
  暗卫司势力逐渐壮大,历代皇室都想过毁掉它,最后又都舍不得。
  洛擎远想,前世必定是人有意为之,让陆知意一次次陷入生死存亡中,偏偏每一次又不会真的杀了他。就像是炼蛊一样,他想让陆知意成为真正的杀器。
  洛擎远思忖,他必须要去见陆知意的师父一面。
  “我最近在整理母后留下的那些商铺,她当时偷偷将那一部分从暗卫司分离,交给了师父。”
  “你要做生意?”
  陆知意重重点头:“对呀,我要赚旁人的钱,来养你。”
  洛擎远:……
  “我不缺钱。”
  陆知意道:“我都听哥说了,不久之后可能就要打仗,军需粮草都要花费大量银子。难不成指望朝中那群老家伙,我才不信他们。”
  后面那句话陆知意没说,他想,洛擎远到时必然要上战场,他必须做好全部准备。朝堂上看似平静,其实内里藏污纳垢,腐朽不堪,军备这种大事,陆知意不可能放心交给他们。
  “其实还有一种来钱更快的方法。”对上洛擎远疑惑的目光,陆知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去抄那些贪官的家。”
  前些日子,户部尚书被问斩,家产一应充入国库,光是金银珠宝就足足搬了好几日,陆知意奉旨去监督,也收缴了不少好东西。
  “再等等,年后春闱会选拔出一批新的官员,等他们成长起来还需要一段时日。”
  “不说了,我头晕得很,好不容易出来吹吹风,还要操心那些有的没的破事。”陆知意噘着嘴,不满道。
  洛擎远失笑:“行,都听你的。”
  因陆知意与洛擎远上了城墙,原本巡逻的人都避开这一段,四周略显安静,只有风声混着城下若有似无的喧闹声。
  荣王府的下人小跑着送来一个木盒,里面盛放着一些类似小铁棍的银色棍子。陆知意拿出一根,用火折子点燃后,细碎的火花迸溅开,与天上的烟火遥遥相应。这是去年造办司在制作烟火时无意间做出的小玩意,见陆知意喜欢,今年也送了一些过来。
  等最后一根烟火棒燃尽,洛擎远道:“回家吧。”
  “回哪儿?”陆知意打着哈欠问。
  “洛府。”
  洛擎远已经多日未回洛府,他平日里行事低调,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年节里,族里的许多长辈都会来洛府小住,表面功夫总还是要过得去,洛擎远也不愿与族里那些人因这些琐事浪费口舌。
  他回洛府还有一件事,霍翎珠的牌位还供在洛家祠堂。等再过段时日,洛擎远打算将牌位请回自己的宅子。
  初一这日,陆知意披风上的毛领也换成了火红色,衬得面色更加白皙,常伺候的下人见到他也微微失神。天还没亮,他就敲开了洛擎远的房门。
  等他们走出卧房时,第一缕日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新岁至,万物复始。
  第30章
  夜里下了雪,地上聚起薄薄一层白,太阳才出来没多久,积雪就已经无影无踪。洛擎远伸出手,一滴融化的雪水自房檐坠落。年节里这段日子太过于平静,让人莫名觉得快要有危险发生。
  上元节这日,京城中有花灯会。陆知意喜欢热闹,除了去年他因为伤闭门不出,以往这日,陆知意都要闹着他出门玩。今年也不例外,陆知意嚷嚷了好几日。当然,他原本也没打算拒绝,只是坏心眼地觉得陆知意撒娇卖乖的样子很有趣。
  洛擎远的新宅子离主街更近,外面一整条街都挂上了花灯,远远看过去像是许多落入夜色的星辰。陆知意推着轮椅朝前走,偶尔会停下到旁边的摊子上买些东西,全都丢给轮椅上的人,洛擎远低头看见怀里一堆完全没用处的物件,笑得十分无奈。
  他俩的长相过于扎眼,尤其是陆知意,在夜色中也最引人注目。京城民风开放,今日又是上元节,才短短一小段路的功夫,送礼物的,故意跌倒的,甚至还有光明正大上前表白的。
  洛擎远不动声色朝远处的侍卫打了手势,他们身边的人才少了些,但还是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时,他瞧见路边的摊子上的面具,上前去买了两个,陆知意抢着要自己挑,将狼面具给洛擎远,小狐狸的面具留给他自己。
  面具遮住陆知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他一双眸子倒映着点点灯火,仿佛两枚最昂贵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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