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查尔斯上前两步,额前乌黑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勾勒着漆黑如墨的凤眸。
他抿着唇,压抑道:时玉,你在发烧。
时玉一愣,茫然地扭头看向许临。
许临蹙眉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焦躁起来:嗯,你确实发烧了。
时玉很没有道理的低头冲两人喊:那还不是你们气的!
他理直气壮的说:你们现在赶快离我们十米远,看见你们就烦!
路易无奈的看着他:好。
他们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任何和威胁相关的话,顺从的带领周围的亲卫退了十米远。
可这也是一种无声地警告,警告许临,哪怕他们离开了十米远,今晚他们也不可能走出这座庄园。
许临心知肚明,爬下大树跑到狼犬身前。
狼犬格外聪明,牢牢坐在他脖子上,抱住他的脑袋。
带了头狼犬也不吃力,他敏捷的重新爬上树,很快便回到时玉身旁,只是这次两人身边多了个同盟,一头纯黑狼犬。
狗不能上树,所以对高处很畏惧。
威廉虽然不是普通狗,但也紧张地将脑袋拱到时玉怀里,呜呜叫着,舔了舔他的手腕。
是安抚也是眷恋。
整个庄园里,只有威廉从头到尾没有骗过他,还总是哄他开心。
时玉抱紧了它,眼眶潮湿:威廉。
只有你对我最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树下听力敏锐的两位血族听清。
路易面色冷静,克制的闭了闭眼,实则已经给周围的亲卫们打了手势。
如果时玉健健康康的和他们生气,他愿意在树下一直等到他消气。
但现在不行,他们连吸血都不敢弄疼的小血族已经发烧了,再不带他去温暖的环境,时玉的身体肯定受不住。
亲卫团团长不动声色的点头。
带着几个隐在暗处的亲卫悄悄潜入大树背面,趁机想要靠近。
查尔斯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冰冷的看着树上陪在青年身侧的男人,眯起了眼。
路易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他周身充斥的暴戾杀气。
拐跑了他们的宝贝,就不要妄想还能活着回来。
许临眼皮一跳,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他刚察觉到异样,紧接着,趴在时玉怀里的狼犬便也撩起眼皮,和他对视一眼。
他荒谬的从这狼犬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催促。
好像已经知道了他计划一般的催促。
这狗成精了吧?
许临怔了怔,很快回神,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还有三分钟。
青年已经疲惫的睡着了,靠在他肩头,呼吸滚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垂落的手指冷的像冰块,被狼犬心疼的捂到腹下。
不止他发现时玉睡着了。
树下两个男人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声音顿时压得很低,不知说了什么,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亲卫们悄无声息的靠近,是一阵不容忽视的威胁。
许临垂眸,看着树下两个冷静的站在狂风暴雨中的男人。
他们的模样不复之前的雍容优雅,亲王制服被雨水淋湿,军靴上是一层踩着泥泞水坑的污迹,站姿笔挺,气场从容不迫,面对青年时有无限的迁就和温和,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冷血嗜杀的王族。
这很不正常。
他并不相信他们和时玉之间是什么单纯地关系。
但同样的,他也不想去想。
他只想把身边的人带离这个魔窟。
很明显,他被这两只丧心病狂的血族用甜言蜜语哄骗了。
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类。
这是他们血猎的使命。
不放弃任何一个同胞,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1
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有人爬上来了。
许临面无表情的摁下腕表,腕表眨眼间变成一把微型手/枪。
他头也不回的朝下扫射,眼神漠然如一潭死水,顷刻间灌木丛中摔下无数道身影,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哪怕听到这些声音,怀里的青年仍旧蹙着眉头没能醒过来。
他轻轻低头,嘴唇无意间扫过青年的眼睫。
在两道陡然变得阴鸷暴戾、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的眼神中,扯唇不屑地笑了笑。
他面不改色的挑衅了两头濒临爆发的凶兽。
当着他们的面亲吻了他们的伴侣。
路易从容平静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疯狂猩红,比天边黑沉沉的乌云还要恐怖,气息粗重,一字一顿狠戾道:你敢
嗡!
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连绵不绝的巨响!
天空之上黑云翻滚,似海面汹涌的波浪,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嗡嗡!
一架直升机顶着雷雨,裹挟着漫天狂乱的大风顷刻间飞到眼前。
响彻天地的螺旋桨的嗡鸣瞬间吵醒了森林中的一切。
包括昏昏沉沉的时玉。
时玉茫然抬头,手掌却被许临牢牢牵住,青年的面容隐匿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柔声对他道:时玉,我们可以走了。
直升机犹如庞然大物般落下一片巨型阴影。
绳梯笔直的落在两人头顶上方,被狂风吹的歪斜抖动。
时玉模模糊糊间被许临抱进怀里,青年附在他耳边说:抱紧我。
他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轻轻应了一声。
威廉自觉地趴到许临背后,与此同时,几道枪响骤然响起。
砰!
底下有亲卫正下意识对着直升机开枪,谨慎的避开了两人所在的大树。
他听不太清,大脑混沌间,又听到查尔斯空前冷戾的怒吼:不许开枪!
不许开枪!
他困倦的睁开眼,顺着许临的肩膀望去,对上了路易惊怒幽冷的眼睛。
男人头发衣服全被直升机带来的狂风吹的凌乱,困兽般站在原地,浑身紧绷,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眸光猩红且黯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宝子们
啾咪啾咪
明天就能见面了
两个狗男人就是欠虐!
第76章 血族亲王的小甜点(17)
*
飞机舱内有两个男人。
全副武装,背上还背有大型机/枪。
舱门快速关合,嗡鸣声交杂的铺天盖地的暴雨,他们一路朝南驶去。
小许,路上,时玉隐隐听到对面的男人问道:怎么还带了个人?
许临扯过一边的毛毯裹到他身上,他有些不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听青年冷静答道,顺手。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那他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朗哥,有药吗?
有。
热水和着药片一同喂进嘴里,时玉含糊咽掉,没一会儿又听到悉悉索索的抽纸声。
唇瓣被轻柔的擦拭,许临靠的很近,近的呼吸可闻。
他蹙眉睁开眼,对上青年晦暗的眼神。
你醒了?许临问他。
他疲倦的点点头,抬头又看到对面一副探究表情朝自己看来的陌生男人,男人应该三十出头,五官俊朗利落,对上他的视线后怔了下,很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你好。
时玉直起身,嗓子有些哑:你好,谢谢你们的帮忙。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许临,笑容弧度愈大:多大点事,主要还是小许一路带着你。对了,这是你的狗?
时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蜷在自己腿边闭目养神的威廉。
这个位置选的很好,既能第一时间跳到他身边保护他,又能敏锐的观察四周情况,预防危险。
男人眼里满是赞叹:是条护主的好狗。
时玉揉揉威廉的脑袋,没有接这个话茬,好在男人也没有继续和他谈论威廉的意思,转而问许临:小许,你的这位朋友是要跟咱们一块回去吗?
许临抿唇,直直的对时玉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人类首都的血猎监察部。
他看着面前青年倏然僵硬的脸色,垂下眼,平静的问:你要去吗?
血、血猎?
在这个混乱冰冷的雨夜,耳边是直升机飞行的嗡鸣,四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时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血猎,顾名思义,吸血鬼猎人。
血族死敌。
如果他还是人类,那么得知这个消息一定无所谓,毕竟血猎是人类的好朋友,虽然有狼人血脉,但总体还算是人。
但他现在他可是只在逃吸血鬼啊,真/枪实战吸过血的那种。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主角受居然是血猎,这河狸吗?
合着这个世界原本走的是虐身虐心剧情呗?
时玉瞬间觉得脑袋一点也不晕了,反倒是小命有点悬。
他立刻正襟危坐道:不必了,等到首都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许临淡淡看他一眼:你有住处?
时玉含泪点头:有。
这必须有。
天桥地下打地铺都比去你们血猎总部好。
许临不置可否:朗哥,在总部附近找家酒店停吧。
名叫朗哥的男人利索应声:好嘞。
血族的身体自愈能力强大,吃了退烧药后时玉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他靠着坐垫,歪头看向窗外。
直升机飞的很低,能清晰的看见远处云层之上游窜的惊雷闪电,不时爆发一声巨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渺小的飞机劈成一缕黑烟。
威廉轻盈的跳上座椅,时玉拉开毛毯,由着狼犬把脑袋放到他腿上。
离开了那座森严压抑的古宅,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时玉轻轻顺着狼犬后背的短毛,一人一狗依偎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一边许临和朗哥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十分严肃。
一个多月了,你居然一项任务都没完成?
那里守卫很多,我找不到接近那两个亲王的办法。
不是说他们嗜好收集高品质的血液吗,总部给你准备的那些血液难道没用?
有用,许临道:得到的反馈也很好但是他们警惕心很强,一直没有见我。
朗哥倒抽一口冷气:那怎么办?普通血族的血液你也没有拿到?
负责看守我的血族是那里的大管家,实力莫测,我不是他的对手。
回总部再说吧,朗哥叹气,显而易见的不安:我会帮你解释的。
不必了,许临摇头,脸色苍白冷淡:是我的问题。
这句话落,机舱彻底陷入死寂。
时玉垂眼,眼睫落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
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放空,许久才抱着威廉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便到了人族首都。
被许临叫醒时时玉还有点迷糊,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身边不是熟悉的卧室,周围一切既陌生又新奇。
不同于血族境内的雷雨交加,人族领域正值夜晚。
华灯初上,月光皎洁,不时有成群结伴的小年轻们嬉闹着走在安全的大街上,吃着路边摊,聊着漫无边际的天。
街道两旁盏盏亮起的街灯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连接着遥远的天际。
直升机并没有降落在酒店顶楼,而在附近一个大型广场着落。
时玉披着大衣,牵着威廉,从广场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热闹的景象。
他神情怔怔,很久都回不过神。
附近应该有大学城,这条小吃街上到处都是意气风发的学生们。
空气中飘荡着关东煮、烤冷面的香气,远远传来些劣质音响播放的当□□曲。
这才是正常的环境。
身后黑暗的小树林中走出一个男人,颀长挺拔,苍白英俊。
时玉有一瞬间的晃神,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紧接着,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许临。
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听到许临含笑的声音:欢迎回家。
给你订好了酒店,临时补办的身份证明天应该就能到,我现在要和朗哥他们回总部,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我时玉拽紧衣服,仓促道:谢谢你,许临。
不客气。
从回到人类领地起,许临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让时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又亲近又害怕,连话都说不清楚:那我,我先回酒店了。
嗯,许临说:我也要走了。
他转过身,眼看就要走进那片树林。
时玉脑袋有些混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快步上前拽住他的衣角,男人脚步一顿,侧身温和的问他:怎么了?
我对上那双幽深莫测的眼睛,时玉不由瑟缩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跟我去一趟酒店吗?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许临沉默一瞬,五官隐匿在夜色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道:下次再说吧。
不行,时玉难掩急促:就现在。
他脸色太难看,许临轻叹口气:那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