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的召见依然在仪鸾殿,好在有李莲英的陪同与指点,李安生与胖叮当才没有闹出笑话。
尤其是胖叮当,一路上所有的宫女与太监都对他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好像明星一样,让李安生很是诧异。
上次胖叮当是以犯人的身份别提来这里的,没顾得上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自从胖叮当彻底人性化之后,对人类的一切艺术成果都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兴趣。
清代西苑仪鸾殿前后历经两次兴建,旧仪鸾殿建于光绪十一年至十四年,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毁于大火。
眼下他们所看到的是新仪鸾殿,并不在旧址,1904年的时候才刚刚建好,所以,看起来很新,至少,暂时不会被烧,不管是给自己人烧还是洋鬼子烧。
李安生并不清楚,自己在没有敬献延寿丸或者延寿丸收到效果之前,慈禧对自己的看重源自于哪里。
刚搬进西苑的时候,慈禧每晚都睡不好,心情也奇差,她是在害怕,害怕新盖的宫殿再次给洋鬼子烧掉。
火烧圆明园、清漪园劫难还没有过去,庚子年的灾祸依然在眼前,当年她以筹措海军经费的名义动用600万两白银修建的颐和园毁于一旦,多年收集的珍宝尽皆被掠,这是她的心头之痛,一辈子的阴影。
正因为如此,她始终不安稳,好不容易才能将心情平复,当时又有日俄战争,始终牵动着她的心房。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程德全的火速崛起,凭着抗俄英雄的名头,如今贵为黑龙江巡抚,一方大员。
而之后李安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博得了抗俄英雄的名头,而且还达到了程德全所无法达到的目标,那就是痛击老毛子,却让对方无计可施。
撇开延寿丸与各种中成药的功劳不说,慈禧也认为要好好的封赏李安生,以酬他抗俄的功劳。
能蒙李莲英在仪鸾殿外亲自接见,可想而知这次慈禧很是看重与李安生的见面。
李安生发现李莲英望向他与胖叮当的眼神无比的慈祥,像是长辈一般,小声的解说着,并介绍着仪鸾殿各处的风景。
须臾,李安生便见到了这个帝国最高权力的真正掌握者,慈禧。
不出所料,慈禧虽然“大病初愈”但是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之前病过,只有李安生清楚,慈禧的各项机能已经到头了,撑不过几个月。
口称万岁,暗着李莲英的教导行礼,并不敢有所逾越,他是个不懂礼的,过去程德全宽容他,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更何况是慈禧这个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女人。
“安生啊,闻名已久,却无缘得见,今日得偿所愿,果然是少年英雄,为大清争光。哀家还要多谢你,要是没有你啊,我这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李安生吓的头也低了下去,也只有李莲英与奕劻等少数人,才会被慈禧直接教名字,就跟唠叨家常一样,他可没有受宠若惊,而是感到一阵的害怕。
更何况,他心里有鬼,为了拍马屁升官,他送来的药,的确能让慈禧从病中好起来,但是,只不过是暂时而已,没过多久便会再次病倒,而且病的更厉害,眼下慈禧如此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慈禧上来就一句话点醒了他,他这是在为大清争光,要为大清尽忠。
慈禧很是满意李安生的态度,连忙让李莲英搬了凳子来赐座。
李安生连道不敢,哪里敢在这里安坐,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谁曾想,胖叮当这厮却大喇喇的向慈禧谢了恩,便理直气壮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还傻呵呵的看着慈禧笑。
李安生简直要晕倒,这胖叮当耍宝胡来也要看看什么时候,在慈禧面前也来这一套,真的是糟糕透顶。
不过,让他更加吃惊的是,慈禧似乎丝毫没有芥蒂,还很欣赏胖叮当的样子。
李安生更加的小心戒备,慈禧可不是一般人,说不定眼下笑眯眯,等会拉出去杀头也是可能的。
慈禧问起了他们在黑龙江与沙俄交手的始末,这是她最想听的。
胖叮当自然接过了这一任务,他可是讲故事的高手,至少能够讲到让谭鑫培等跟着胡闹,编了一出什么韦小宝情挑俄国女王。
惊心动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用这些词来描绘胖叮当的讲述并不为过,事实上,这些故事本来就很精彩,加上胖叮当需要隐秘的地方,用各种方法来捏造故事,真真假假,自然更加的吸引人。
李安生暗自叫好,真是好样的,成功的吸引了慈禧的注意力,不至于问这问那,问些麻烦的问题,最怕露出什么马脚。
“安生啊,还有富贵,你们回了黑龙江,准备做些什么呢?”
李安生心里一惊,慈禧看似随意问的一句话,可是寓意深刻,隐含杀机。
胖叮当这厮不等李安生给他点暗示,立马乐呵呵的笑道:“那边好多人吃不饱肚子,不过他们刚去,以后会吃饱的。我准备跟喜儿一起办个戏班子,专门教人唱戏,给那些老百姓点奔头,天天有戏听,就想不到其他了。”
慈禧笑眯眯的点着头,这胖叮当虽说说话还是有些颠三倒四,可是条理却清楚了许多,至少是听不出有什么虚假。
王喜儿愿意跟随他北上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很是赞叹,听到两人居然要办个戏班子,顿时笑的开心了许多。
“那,安生呢?”
李安生看到慈禧笑眯眯的看着他,更加的心生寒意,背心汗水湿透了衣服。
他不敢像胖叮当那样傻兮兮的,连忙站起来回话,“启禀太后,这趟回去,别的没什么,只怕俄人想着要报复,需要严防死守。前两趟将他们得罪的狠了,我思量着,只怕他们要对江东的百姓下手,自然要亲自坐镇瑷珲一段时间,不让俄方有任何的可趁之机。”
他还是宁愿站着说话,小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实在是太累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也没想着回去干嘛干嘛,就是防止俄人报仇。
这老妖婆果然厉害,上来就套他话。
慈禧点了点头,笑道:“那依你看,黑龙江一个混成协的兵力,能不能卫戍边疆?俄人要生事,能不能抵挡?”
李安生一阵冒汗,老妖婆也太妖了,问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都是落入对方的圈套,说兵力不够,那不是等于他在变相要军权嘛?难道一个混成协还不够,要一镇兵力?
这一万多人的兵力要做起乱来,一时半会还是个大祸害,不比一个混成协那四千多人马,这里头差别可大了。
要是说兵力足够了,老妖婆不给他升官,以后出了事,更加倒霉。
“新军编练不易,眼下有一协兵力,再加上徐总督编练三省五路巡防队,黑龙江逐渐编练五路巡防队,加上巡警,应该是足够了。”
小狐狸,一头小狐狸,居然跟哀家玩心计,还太嫩了些。
慈禧哑然而笑,这李二愣,哪里愣啊,将祸水直接泼到了徐世昌头上。
就连李莲英也在旁边心服口服,他这些年见过无数人在慈禧面前出尽了洋相,刚才那个问题,一般人还真回答不好,更何况将麻烦转到了对头身上,李安生在黑龙江跟徐世昌对着干,他们也有耳闻。
“恩,既然黑龙江应付外敌不成问题,那么我倒是放心了。这回啊,我准备给你好好的加加担子,黑龙江承宣布政使司怎样?多次大功没有给你应有的封赏,这次哀家是不会再放任你的功劳给忽视了。”
慈禧一招不成,又使一招,的的确确是搞政治搞阴谋的料啊。
这个问题同样问的毒辣,之前段芝贵以布政使衔暂领巡抚,结果给杨翠喜案搞趴下,这布政使一直空着。
承宣布政使司长官为布政使,官品为从二品,掌管一省的民政、田赋、户籍,照理也是大权在手,对李安生来说,骤然提拔到这个位置,也的确是格外开恩了。
仅此于程德全的第二号人物啊,叫人怎能不动心?
可是,李安生却是早已经凭借程德全的信任与放权,凭借种种手段侵蚀了许多布政使的权力,说他是幕后的半个布政使也不为过,在黑龙江这个地方当布政使,还不如继续当新军协统。
要是李安生连这个都不愿意,那么就是居心叵测,留恋军权不肯放手。
如果李安生假装欣然接受布政使官衔,那么显然也是有问题的,骤然提拔官位,连推辞都不推辞,很有问题啊。
推辞,也要看怎么推辞。
李莲英在旁边并没有帮忙的意思,这一关要看李安生自己过去,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为难都无法应付,那么,难堪重任。
不出所料,李安生再三推辞,说道:“太后老佛爷的垂青眷顾,下官铭记于心,只是骤得高位,怕引来众议,连累程大人。程大人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不敢牵累他。另外,下官有个请求,请老佛爷恩准。”
慈禧见他果然还是不敢骤得高官,满意的同时也是有一丝疑忌,难道是留恋军权?又是一个袁世凯?听说他与袁克定结拜为兄弟,可是给袁世凯拉拢了?
“但讲无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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